燈光在韓墨臉上投下深刻的陰影,那些照片里的林薇仿佛正從墻里伸出手扼住葉雙的喉嚨。她猛地抓住韓墨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他衣袖下的皮肉。“她在哪?阿爾法監(jiān)獄在哪兒?”聲音壓得極低,卻像繃緊的弦。
韓墨的目光沒有離開照片上林薇絕望的臉。“沒人知道‘阿爾法’的確切坐標(biāo)。那是管理局最高級別的秘密,一個理論上存在的時空牢籠,專門關(guān)押我們這種……‘失控變量’。”他頓了頓,轉(zhuǎn)向葉雙,眼神銳利,“管理局的懷表,是鑰匙的一部分。它記錄接觸者的生物信息,也標(biāo)記攜帶者的位置。你剛才碰那面鏡子,等于在向他們發(fā)射信號!林薇很可能就是因為碰了不該碰的東西才暴露的!”
“鑰匙?打開阿爾法?”葉雙的心沉下去,握緊口袋里的懷表,冰冷的金屬此刻燙得像烙鐵。
“懷表本身不是鑰匙,但它是定位器和權(quán)限認(rèn)證的載體。管理局用它追蹤目標(biāo),并在必要時引導(dǎo)他們進入預(yù)設(shè)的陷阱或節(jié)點。至于真正的鑰匙……”韓墨話沒說完,臉色驟然一變,身體緊繃如獵豹,猛地將葉雙往旁邊一推!
“砰!”
一聲悶響,密室的木門被粗暴地撞開。一個黑影挾著倉庫外的冷風(fēng)和塵埃直撲進來!不是守衛(wèi)那種遲緩的動作,快得如同鬼魅!
韓墨反應(yīng)更快,側(cè)身閃過對方直取咽喉的一抓,反手肘擊對方肋下。那人悶哼一聲,動作卻絲毫不停,另一只手快如閃電,目標(biāo)明確地抓向葉雙握著懷表的手腕!
葉雙驚駭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堆疊的貨箱。來人全身裹在緊身的黑色作戰(zhàn)服里,臉上戴著覆蓋全臉的漆黑面罩,只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那雙眼睛,此刻死死盯住她。
“懷表!”韓墨厲喝,試圖沖過來阻攔,卻被黑衣人一個凌厲的鞭腿逼退半步。
冰冷的恐懼攫住葉雙,她下意識想把手藏到身后,但黑衣人的動作更快。一只戴著戰(zhàn)術(shù)手套的手鐵鉗般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痛呼出聲。另一只手,一把閃爍著幽暗藍(lán)光的奇特匕首,悄無聲息地抵上了她的頸側(cè)動脈。冰冷的金屬觸感讓葉雙瞬間僵住,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別動。”一個低沉、毫無起伏的男聲透過面罩傳出,像金屬摩擦。他的目光從葉雙臉上移開,冷冷掃過幾步外蓄勢待發(fā)的韓墨,“你也一樣。否則,她的血立刻就會染紅這堆廢紙箱。”
韓墨硬生生止住前沖的勢頭,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雙手緩緩抬起,做出無害的姿態(tài)。他死死盯著黑衣人:“暗影同盟?你們什么時候也干起管理局的臟活了?”
黑衣人沒有理會韓墨的質(zhì)問,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葉雙身上。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透過漆黑的面罩,近在咫尺地審視著她因驚懼而蒼白的臉。匕首的鋒刃緊貼著她的皮膚,冰冷的觸感帶著死亡的威脅。他的聲音壓得更低,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進葉雙的耳朵里:“葉雙。你體內(nèi)流淌著的……是時空旅者的血。韓墨在利用你,周言在監(jiān)視你。而我們,需要你。”
時空旅者的血?葉雙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詞像一顆炸雷在她腦中轟鳴。她從未聽過這個稱謂,但對方篤定的語氣,仿佛在陳述一個她本該知曉的事實。她猛地看向韓墨,對方臉上同樣掠過一絲無法掩飾的震驚。利用?監(jiān)視?暗影同盟需要她?混亂的信息如同潮水沖擊著她的理智。
就在這時,黑衣人攥著她手腕的那只手,拇指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按在了她握著懷表的手背上。冰冷的懷表外殼硌著她的手骨,帶來一陣刺痛。幾乎是同時,抵在她頸間的匕首,那幽藍(lán)的鋒刃,也微微調(diào)整角度,冰冷的金屬邊緣直接貼上了她頸側(cè)跳動的脈搏。
嗡——
異能在接觸的瞬間被強制觸發(fā)!懷表的冰冷、匕首的銳利,兩股截然不同的觸感如同兩股電流猛地竄入她的腦海!眼前的密室、黑衣人、韓墨……瞬間像打碎的鏡子般剝落。
她“看”到了。
一個燈火輝煌、充滿古典奢華氣息的巨大宴會廳。水晶吊燈折射著璀璨的光芒,空氣中彌漫著醇厚的酒香。觥籌交錯間,一個穿著剪裁合體深色禮服、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人群中心,正舉著一杯紅酒。他側(cè)對著她,面容被光影勾勒得有些模糊,但那種掌控全局的氣場卻異常鮮明——那應(yīng)該就是暗影同盟的首領(lǐng)?而在他身邊,穿著華麗曳地長裙、妝容精致、正含笑舉杯與首領(lǐng)輕輕相碰的女人……赫然是她自己!
平行時空的“葉雙”!她臉上帶著一種葉雙從未有過的、自信甚至帶著一絲睥睨的笑容,眼神明亮而銳利,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她腳下。那個“她”,看起來強大、從容,甚至……危險。這畫面與此刻被匕首抵住咽喉、驚惶無助的自己,形成了荒誕而恐怖的對比。
強烈的時空眩暈伴隨著這突兀的畫面沖擊而來,葉雙眼前發(fā)黑,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就在這眩暈襲來的瞬間,頸間的冰冷壓力驟然消失了。
黑衣人毫無預(yù)兆地松開了鉗制她手腕的手,也撤回了匕首。他動作快得不可思議,仿佛剛才那致命的威脅從未發(fā)生過。葉雙失去支撐,腿一軟,踉蹌著扶住旁邊的木箱才勉強站穩(wěn),大口喘著氣,眩暈感讓她胃里翻攪。
黑衣人無視了韓墨瞬間緊繃、幾乎要撲上來的姿態(tài)。他伸出一只手,掌心躺著一枚小小的玉佩。玉佩溫潤古樸,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內(nèi)斂的光澤,上面清晰地刻著一組經(jīng)緯度坐標(biāo)數(shù)字。他將玉佩遞到葉雙面前。
“今晚十點,碼頭見。帶上你的判斷。”他的聲音依舊毫無波瀾,說完,不等葉雙或韓墨有任何反應(yīng),身體猛地向后一退,像融入黑暗的影子,瞬間消失在撞開的門外。倉庫通道遠(yuǎn)處傳來幾聲模糊的呵斥和奔跑聲,很快又歸于沉寂。
密室重新被壓抑的寂靜籠罩。葉雙靠著木箱,胸口劇烈起伏,頸側(cè)被匕首壓過的地方似乎還殘留著冰冷的觸感。她低頭,看著自己攤開的掌心,那枚刻著坐標(biāo)的玉佩靜靜地躺在那里,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韓墨迅速沖到門邊確認(rèn)黑衣人真的離開,又警惕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才猛地關(guān)上門,插上插銷。他轉(zhuǎn)過身,臉色鐵青,幾步走到葉雙面前,目光死死盯著她手里的玉佩,又猛地抬起眼盯著她蒼白的臉:“他跟你說了什么?時空旅者的血?那是什么鬼話!暗影同盟的瘋子在蠱惑你!”
葉雙慢慢抬起頭,眼神復(fù)雜地看著韓墨。剛才看到的平行時空畫面還清晰地烙印在腦海里——那個與同盟首領(lǐng)談笑風(fēng)生的“自己”。黑衣人冰冷的話語也在耳邊回響:利用、監(jiān)視、需要……她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最終只是緩緩地、帶著一絲自己都無法理解的顫抖,握緊了掌心的玉佩。
冰冷的玉石硌著她的手心,上面的坐標(biāo)數(shù)字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今晚十點,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