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破開厚重的云層,眼前豁然開朗。云灼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一座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宏偉巨城懸浮在無垠云海之上。它并非凡俗的磚石堆砌,而是奇異地融合了精密冰冷的機械結構與流動飄逸的水墨意境。巨大的齒輪與軸承在云霧間若隱若現,緩慢轉動,發出低沉而規律的嗡鳴,如同城市的脈搏。支撐起平臺和建筑的骨架閃爍著金屬的冷光,其上覆蓋的卻不是瓦片或玻璃,而是流淌變幻的水墨色能量屏障,時而如潑墨山水,時而如行云流水,陽光穿透云層灑落其上,折射出七彩的虹光。飛檐斗拱被設計成流線型的合金構件,邊緣卻暈染開墨跡般的能量流蘇。整座城市仿佛一件巨大的、活著的藝術品,在云海波濤中沉浮,訴說著“形”與“意”交織的玄妙。
“這…這就是天工城?”云灼喃喃自語,赤金色的眼眸映照著下方奇幻的城郭,滿是震撼。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纏繞在右手腕上的那圈赤金細鏈——她的“流銀”。此刻的流銀異常安靜,仿佛也被這磅礴的“意”所震懾,收斂了鋒芒。
司珩站在她身側,靛青色的長衫衣袂在凜冽的高空風中紋絲不動,襯得他身姿愈發如修竹般挺拔。他那深邃的“星夜灰”長發,在云層之上更顯神秘,發絲并非純黑,而是透著一種近乎夜空的深灰,在特定光線下會流轉出細碎的銀芒。此刻,他用一根樣式簡潔卻質地溫潤的白玉簪,一絲不茍地將上半部分發絲束起,余下的披散在肩后。那雙“淵海藍”的眼眸平靜地俯瞰著下方,仿佛蘊藏著整片星空的無盡智慧與沉靜。
“收起你的驚訝,也收起你的野性?!彼剧竦穆曇羟謇淙缬袷鄵?,打破了云灼的沉醉,“天工城不是黑石鎮,這里的規則由‘意’書寫,而非蠻力。你這身……”他挑剔的目光掃過云灼身上那件在戰斗中沾染了塵土和血漬的舊衣,“過于粗陋,也過于引人注目。換上這個?!?/p>
他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遞了過來。云灼展開一看,是一套做工極其精良的紅色勁裝。并非純粹的正紅,而是從肩頭到衣擺、由深紅漸變為灼目赤金的霞色,布料柔韌而富有光澤,內里似乎還編織著不易察覺的暗紋。剪裁貼身利落,完美貼合她高挑矯健的身形,既便于行動,又自有一股颯爽英姿。
“為什么是紅色?”云灼挑眉,嘴上習慣性地反駁,但眼底卻掠過一絲驚艷。這顏色,像極了她燃燒的發色。
“赤色屬火,性烈而熾,與你駁雜狂暴的本源‘意’有幾分相合,或許能稍作引導,不至太過排斥。”司珩淡淡道,“更重要的是,它足夠醒目。若你失控,便于我第一時間察覺并阻止?!焙蟀刖涞亩旧啾旧┞稛o遺。
云灼噎了一下,狠狠瞪了他一眼,但還是抱著衣服轉身去了飛舟的艙室。當她再次走出來時,司珩的眸光幾不可察地頓了一瞬。
火紅的勁裝完美勾勒出她流暢的身形線條,赤金色的長發被她用一根同色的發帶高高束成馬尾,發尾垂落腰際,隨著她的步伐如燃燒的流霞般微微晃動。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發絲本身——那并非靜止的色澤,細看之下,每一根發絲間都仿佛有液態的熔金在緩慢流淌,散發出一種內斂卻不容忽視的光澤。她的臉龐輪廓分明,熔金般的琥珀色眼眸銳利明亮,此刻因換上新衣而添了幾分光彩,整個人如同一柄剛剛出鞘、鋒芒畢露的絕世神兵。
飛舟穩穩降落在天工城邊緣一處高聳的懸空平臺上。甫一落地,云灼立刻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目光。好奇、探究、審視、甚至隱含敵意。她那獨特的赤金發色和流動光澤,以及腕間那圈看似普通卻隱隱散發著奇異能量波動的細鏈(流銀),在這座崇尚“形意”之道的城市里,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
“跟上?!彼剧穹路饘χ車囊暰€渾然不覺,或者說根本不在意。他步履從容地穿過人群,靛青長衫上銀色的暗紋在光線下若隱若現,如同流動的星軌。他周身自有一股清冷疏離的氣場,讓那些探究的目光下意識地避讓開來。
云灼壓下心頭的不適和一絲莫名的煩躁,挺直腰背,跟在他身后半步。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手腕上的流銀傳來細微的嗡鳴,似乎對這座充斥著強大“意”的城市既興奮又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