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借著雨勢沖出山洞,泥水濺濕了裙擺。她回頭看了眼追兵的火把光亮,咬了咬牙,往山下的官道跑去。
“驢車......”她喘著粗氣,目光鎖定在不遠處一輛裝滿干草的驢車上。
老農正蹲在路邊系鞋帶。宋昭悄悄摸過去,趁他不備跳上車轅,一鞭子抽在驢屁股上。
“駕!”
驢子吃痛,撒腿就跑。老農在后面追著喊:“我的車!我的草料!”
宋昭顧不上解釋,駕車直奔城南。拐彎時車轅突然“咔嚓”一聲,卡在了石縫里。驢子受驚,掙脫韁繩跑了。
“該死!”宋昭跳下車,用力拽了拽車轅,紋絲不動。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午時二刻。
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目光掃向街角的酒鋪。鋪子門口掛著“陳年佳釀”的幌子,在風中搖晃。
“老板,買磷粉?!彼握雅某鲆话雁~錢。
老板狐疑地打量她:“姑娘要這個作甚?”
“家里鬧耗子。”宋昭面不改色,“聽說這個管用?!?/p>
老板將信將疑,還是從柜臺下摸出個小紙包:“省著點用,這玩意兒金貴著呢?!?/p>
宋昭揣好磷粉,繞到刑場后方。七名囚犯跪在臺上,個個血肉模糊卻腰背挺直。監斬官正悠閑地品茶,頭頂的鐵質華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她悄悄將磷粉灑在刑臺四周,又往木樁上抹了些。剛退到安全距離,更夫敲響了午時三刻的梆子。
“行刑——”
劊子手舉起鬼頭刀。宋昭屏住呼吸,突然一道閃電劈下,正中刑臺上的旗桿。
“轟!”
火焰順著旗桿竄下,點燃了磷粉。青白色的火苗在地上蜿蜒,竟拼出個巨大的“冤”字。
“天罰!這是天罰啊!”百姓們驚呼著后退。
緊接著暴雨傾盆,澆得刑臺搖搖欲墜。年久腐朽的木樁在雨水沖刷下斷裂,囚犯們的鐐銬松脫。更巧的是,一道雷電劈在監斬官的鐵質華蓋上,將他當場震暈。
宋昭趁機沖上刑臺,割斷最近一名囚犯的繩索:“蕭硯在哪?”
“姑娘是?”那人警惕地問。
“救你們的人!”宋昭又去解其他人的繩子,“快走!”
囚犯們互相攙扶著站起來。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來,正中宋昭右肩。
“呃!”她踉蹌著扶住刑臺邊緣。
“宋昭!”蕭硯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他帶著十幾名黑衣人殺出,將囚犯們護在中間。
宋昭咬牙折斷箭桿:“先帶你的人走......”
蕭硯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撤!”
黑衣人自動結成戰陣,護著他們沖出刑場。宋昭意識模糊間,聽見蕭硯在耳邊說:“撐住,別睡。”
再醒來時,已在一間簡陋的農舍里。肩頭的箭傷被妥善包扎,還散發著藥香。蕭硯坐在床邊,正在擦拭佩劍。
“你的人......”宋昭一開口就咳嗽起來。
“都安置好了?!笔挸庍f來水囊,“箭上有毒,不過已經解了?!?/p>
宋昭這才注意到他左手纏著繃帶,隱約滲著血:“你......”
“狼衛的血可解百毒。”他輕描淡寫,“欠你的診金,算是抵了?!?/p>
窗外雨聲漸歇,夕陽余暉透過窗紙灑在地上。宋昭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懷中——令牌和玉佩都在。
“接下來去哪?”她問。
蕭硯收劍入鞘:“北境。”他看向窗外,“三日后啟程?!啊?/p>
宋昭撐著坐起來:“我們的交易只到救人為止?!?/p>
“是嗎?“蕭硯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紙,“監斬官身上找到的。”
羊皮紙上詳細標注了北境各處的駐軍和糧倉。宋昭一眼就認出這是軍事布防圖。
“三分之一的國庫,”蕭硯將圖紙折好塞進她手里,“總得有人去取?!?/p>
宋昭剛要反駁,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蕭硯皺眉,伸手探她額頭:“還在發燒?!?/p>
他的手掌冰涼,貼在滾燙的額頭上很舒服。宋昭下意識蹭了蹭,隨即反應過來,偏頭躲開。
“別動。”蕭硯按住她肩膀,“傷口會裂?!?/p>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宋昭忽然想起那半塊玉佩上的缺口,莫名覺得相配。
“為什么幫我?”她低聲問。
蕭硯正在換藥的手頓了頓:“你救我在先?!?/p>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屋外傳來巡邏的腳步聲。蕭硯將染血的布條扔進火盆,火光映照下,他的側臉線條格外鋒利。
“因為你是變數?!八罱K說道,“這個局里,唯一算不準的變數?!?/p>
宋昭輕笑:“這個理由我接受?!?/p>
夜風穿堂而過,吹滅了搖曳的燭火。黑暗中,蕭硯的聲音格外清晰:“三日后,跟我去北境。”
這不是詢問,而是陳述。宋昭望著窗外漸圓的月亮,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