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諾盯著門縫下塞進來的信封，手指剛碰到，紙面就滲出黏膩的觸感，像被冷藏過的皮膚。

信封沒有封口，里面只有一張泛黃的便簽和一顆蘋果。

便簽上用鋼筆潦草地寫著：

「新住戶福利，請享用。」

——房東

蘋果表面光滑飽滿，紅得像是涂了層蠟，但湊近時，一股甜膩的腐臭味鉆進鼻腔。

俞小諾下意識屏住呼吸，指腹蹭過果皮時，觸感卻像摸到了某種軟爛的肉質。

“這玩意兒真的能吃？”她嘀咕著，把蘋果翻了個面，果蒂處滲出暗紅色汁液，順著她的指尖往下滑。

規則第三條：必須接受房東贈送的食物。

她想起電梯里血字寫著的規則，胃里一陣翻涌。

“行吧，反正橫豎都是死。”她深吸一口氣，舉起蘋果，假裝咬了一口，實則迅速把它塞進了運動內衣里，冰涼的果肉貼著皮膚，激得她打了個寒顫。

“硅膠填充物終于派上用場了。”她低頭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胸口，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走廊的燈突然閃爍兩下，徹底熄滅。黑暗里，她聽見隔壁702的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俞小諾僵在原地。

規則第二條：不要與鄰居對視超過3秒。

她沒敢回頭，但能感覺到有東西站在走廊盡頭，目光黏在她后背上，像濕冷的蛛網。

“咔嚓”702的門又關上了。

燈重新亮起，俞小諾這才發現，蘋果的汁液已經浸透了她的T恤，在胸前洇開一片暗紅，像干涸的血跡。

“操。”她罵了一聲，沖進浴室，擰開水龍頭瘋狂沖洗，水流沖刷過蘋果，果皮在水的沖擊下剝落，露出里面發黑的果肉，而果核上，刻著兩個幾乎不可見的小字：

「別吃。」

俞小諾盯著那兩個字，心臟猛地一沉。

規則是假的？

她猛地抬頭，鏡子里，她的倒影卻慢了一拍才跟著動作。

“咚。”

門外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有人把額頭抵在了門板上。

“咚、咚。”

敲門聲很輕，但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的太陽穴上。

規則第一條：聽見敲門聲必須回應。

俞小諾抓起毛巾擦干手，深吸一口氣，沖著門口喊：“誰啊？”

沒有回答。

“咚、咚、咚。”

敲門聲更急促了。

她攥緊果核，硬著頭皮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往外看，走廊空蕩蕩的，只有一盞接觸不良的燈在滋滋作響。

她剛松了口氣，突然，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球猛地貼上了貓眼另一側，瞳孔收縮，直勾勾地盯著她。

“找到你了。”門外的人輕聲說。

俞小諾倒退兩步，撞翻了鞋架。

門把手緩緩轉動。

門把手轉動到一半，突然卡住。

俞小諾盯著那微微顫動的金屬把手，呼吸幾乎停滯。門外傳來指甲刮擦木門的刺耳聲響，伴隨著濕重的喘息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正趴在她的門板上嗅聞。

“新住戶......“那聲音黏膩地低語，“蘋果......好吃嗎？“

俞小諾低頭看了眼胸前滲出的暗紅色汁液，胃里一陣翻涌，她死死攥住那顆刻著“別吃“的果核，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規則第三條是陷阱。

這個認知讓她后頸發涼，如果連最基本的規則都不能相信，那她還能依靠什么？

刮擦聲突然停止。

俞小諾屏住呼吸，再次湊近貓眼，走廊空無一人。

只有地板上殘留著一道黏稠的水漬，從她的門前一直延伸到702室。水漬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油光，像是某種生物爬行后留下的痕跡。

她躡手躡腳地退回客廳，從背包里翻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一條未讀短信跳了出來：

「23:59前將蘋果放回房東信箱，否則視為接受禮物。——管理室」

時間顯示23:47。

“操！“

俞小諾一把扯出塞在胸口的爛蘋果，果肉已經變成令人作嘔的灰褐色，散發著一股腐肉般的腥臭。她強忍著惡心，用毛巾裹住蘋果，另一只手抓起鑰匙沖向門口。

開門前，她將墨鏡推上鼻梁以避開對視，悄然開啟手機錄音功能，同時將一把餐刀塞進口袋，前兩者是為謹慎，后者只為壯膽。

走廊的燈在她踏出門的瞬間全部熄滅。

黑暗像實體般壓過來，只有安全出口的綠燈在遠處幽幽閃爍。俞小諾咬緊牙關，貼著墻根向電梯方向挪動。

“嗒、嗒、嗒......“

有液體滴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她不敢抬頭，但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趴在天花板上，跟著她一起移動。腐爛的甜味越來越濃，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在她的肩膀上，瞬間浸透了衣料。

電梯就在十米外。

五米。

三米。

“叮“

電梯門突然自行打開，慘白的燈光傾瀉而出。俞小諾一個箭步沖進去，瘋狂戳擊關門鍵。

就在電梯門即將合攏的剎那，一只青灰色的手猛地插進門縫！

手指細長得不正常，指甲縫里塞滿黑色污垢，手腕處皮膚皸裂，露出下面暗紅色的肌肉組織。

俞小諾條件反射地舉起裹著蘋果的毛巾，狠狠砸向那只手。

“砰！“

腐肉與骨頭碎裂的觸感順著毛巾傳來。門外響起一聲非人的尖嘯，那只手觸電般縮了回去。電梯門終于閉合，開始緩緩下降。

液晶屏顯示：23:58。

“快點快點......“俞小諾盯著跳動的樓層數字，冷汗浸透了后背。

電梯停在一樓。

她沖出電梯，差點撞上站在大廳中央的人影，是個穿著老舊西裝的瘦高男人。

他的臉在昏暗的大廳里模糊不清，只有胸前別著的“房東“名牌反射著微光。

“蘋果。“房東伸出手，掌心向上，“給我。“

俞小諾低頭看了眼毛巾，里面的蘋果不知何時變成了鮮紅色，正在有規律地搏動，像一顆心臟。

23:59。

她猛地將毛巾塞進房東手里。

“禮物......拒絕。“她喘著氣說，“規則沒說不能退貨吧？“

房東的手僵在半空。

大廳的燈光突然劇烈閃爍，房東的身體開始不自然地抽搐。他的西裝下傳出布料撕裂的聲音，有什么東西正在他體內蠕動。

俞小諾倒退著往門口挪，手指摸到了門把手。

“咔。“

房東的頭突然180度扭轉過來，露出張布滿縫線痕跡的臉。他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

“聰明的......住戶。“

下一秒，所有燈光同時熄滅。

俞小諾拉開門沖了出去，身后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和液體噴濺的聲音。她不敢回頭，一路狂奔到街角的24小時便利店才停下。

收銀臺前，她顫抖著掏出那顆果核。

在便利店的熒光燈下，果核上的刻字變成了：

「便利店安全」

玻璃門外，公寓的輪廓在夜色中扭曲了一瞬，又恢復正常。

俞小諾把果核塞進牛仔褲口袋，抓起貨架上的巧克力狼吞虎咽。甜膩的味道沖淡了喉嚨里的腐臭，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收銀員遞來熱咖啡：“小姐，你還好嗎？“

“不好。“俞小諾灌了一大口咖啡，“我剛拒絕了房東的愛心水果，現在他可能想把我做成水果沙拉。“

收銀員的表情凝固了。

俞小諾這才注意到，便利店員工的胸牌上，印著和公寓信箱相同的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