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諾踹開便利店玻璃門的瞬間，門鈴發出半截破碎的聲響就卡住了。冷柜的嗡鳴聲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喉嚨。

貨架上的便當盒整齊排列著，紅燒排骨的湯汁在塑料膜下緩慢蠕動，肉塊表面浮出一層細密的絨毛。

“淦，過期三年還能長腿？“她抓起收銀臺的原子筆，猛地戳進便當盒。汁液爆開的瞬間，濺在墻上的員工排班表上，2022年7月15日的夜班人員姓名欄里，用血歪歪扭扭寫著她的身份證號。

身后的自動門咔嗒一聲鎖死。

她盯著冰柜玻璃門反射的影像，第三排貨架原本空蕩的地方，多了一個穿便利店制服的背影。

“歡迎光臨。“

聲音從她左耳后方傳來，帶著冷柜的霜氣。

俞小諾猛地轉身，防狼噴霧懟在對方臉上，噴了個空。穿著員工服的骷髏保持著鞠躬姿勢，指骨間夾著一張泛黃的傳單：

【地下室特惠：新鮮腦花買二送一】

“你們這促銷挺硬核啊？“她一把扯過傳單，背面用熒光筆涂鴉似的標著路線圖。

骷髏的頜骨開合，咔咔作響：“顧客……需要……導購……“

“不用，我社恐。“她抄起滅火器，掄圓了砸在骷髏膝蓋上。骨頭碎裂的瞬間，她跨過去，腳步卻猛地頓住，散落的骨節正像活蛆一樣重新聚攏。

倉庫門半掩著，霉味混著腐臭撲面而來。她一腳踢開擋路的紙箱，箱子里滾出十幾個干癟的貓頭，玻璃眼球齊刷刷轉向她。

“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她抓起一顆貓頭，像保齡球一樣砸向角落。“砰“的一聲，貓頭精準命中電閘開關，地下室入口的應急燈驟然亮起，血紅色的光暈染開。

鐵門上的鎖鏈纏著幾縷長發，發絲間還黏著干涸的血痂。俞小諾摸出裁紙刀，割開發束的瞬間，門后傳來黏膩的吞咽聲。

“里面那位，吃獨食容易便秘。“她猛地拉開門。

二十平米的空間中央，一個穿著她上周同款連衣裙的無臉女人，正把半截手指塞進“嘴“里。

“學人精要遭雷劈的。“她后退時撞翻貨架，鋁罐滾落一地，底部刻印清晰可見，所有生產日期都是她的生日。

無臉女撲來的剎那，俞小諾抄起貨架砸過去。對方被壓住的瞬間，喉嚨里卻擠出咯咯的笑聲：“你終于……找到我了……“

尸體般慘白的手抓住她的腳踝。俞小諾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機，“咔嚓“一聲點燃傳單，塞進對方衣領。火焰竄起的瞬間，她看清墻上用指甲刮出的字跡：

【電梯密碼=你小學學號】

她踹開燃燒的殘骸沖回走廊，整面貨架突然向她傾倒。她側身翻滾，后腰卻狠狠撞上突然彈開的冰柜門。

里面坐著一個穿紙尿褲的嬰兒，正用她的聲音說：“媽媽為什么不要我？“

“因為窮。“她甩上冰柜門，嬰兒的啼哭瞬間變成尖嘯。

骷髏員工不知何時重新組裝完畢，堵在出口處遞來掃碼槍：“請……支付……壽命……“

俞小諾直接把掃碼槍插進它眼眶：“微信支付。“

破開消防通道的瞬間，月光照亮地下室鐵門上的新刻痕：

【便利店規則追加條款】

①禁止攜帶外賣離開

②收銀臺不找零靈魂

她攥著學號密碼沖向電梯，背后傳來此起彼伏的“歡迎下次光臨“。

電梯門緩緩閉合的瞬間，俞小諾突然注意到右上角的監控攝像頭，紅光一閃一閃，像只不懷好意的眼睛。

她咧嘴一笑，雙手舉過頭頂比了個夸張的心形：“親，記得五星好評哦！“

電梯猛地一震，顯示屏上的數字突然從“B1“跳成“14F“。

“草，強買強賣是吧？“她瘋狂戳著開門鍵，金屬門紋絲不動。

頭頂的通風口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幾縷濕漉漉的黑發垂下來，發梢滴落的液體在轎廂地面匯成歪扭的字跡：

【規則判定中...】

√成功獲取密碼（破解地下室線索）

√暴力破解收容物（消滅無臉女）

×未支付靈魂找零（拒絕掃碼槍交易）

×違反追加條款（攜帶燃燒的傳單）

“找零個屁！“她一腳踹向字跡，血珠飛濺到顯示屏上，“14F“突然開始瘋狂閃爍。

轎廂燈光驟滅，失重感襲來。在徹底陷入黑暗前，她摸到口袋里黏糊糊的傳單，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張泛黃的船票，燙金字體印著：

【午夜游輪·單程】

（背面注意事項：禁止攜帶任何便利店商品登船）

電梯監控最后捕捉到的畫面：她比心的手指間，夾著半張被燒焦的便利店積分卡。通風口垂落的黑發末端，系著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救生圈。

當電梯發出海浪般的抵達提示音時，俞小諾的口袋里傳來“叮“的一聲，手機自動彈出一條新消息：

【14F便利店分店】尊敬的會員，您預約的“腦花刺身“已轉入游輪餐廳冷藏柜，祝您用餐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