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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都市怪談之探靈主播

都市怪談之探靈主播

午夜十二點剛過,空氣沉甸甸的,像是浸透了冰水。我,林默,舉著那臺在二手市場淘來的、外殼被磕碰得坑坑洼洼的GoPro,鏡頭前晃動的光圈勉強撕開廢棄市立第三醫院門診大廳的濃稠黑暗。灰塵懸浮在手電筒慘白的光柱里,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像在吞吐腐朽的棉絮。

“老鐵們,午夜探靈,林默在線。”我的聲音在空曠得令人心悸的大廳里撞出空洞的回響,努力壓著嗓子里的干澀,“第三醫院,老演員了。都說當年那個值夜班的小護士,就在這大廳里……”

彈幕稀稀拉拉地飄過屏幕。

【默哥敬業!大半夜的真敢來!】

【護士姐姐呢?出來走兩步?】

【陰氣好重,屏幕都感覺涼颼颼的……】

【主播小心點,這地方邪乎得很,聽說真鬧過事。】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屏幕右上角那個小小的在線人數——137。慘淡的數字像一根冰冷的針,扎在心頭。探靈主播這碗飯,越來越難吃了。直播平臺算法殘酷,流量像沙漏里的沙子,一點點漏向那些跳著擦邊舞、吃著奇葩食物的所謂“狠活”主播。我這種踏踏實實鉆廢棄大樓、探兇宅兇地的,反倒成了邊緣人。為了那點微薄的打賞和可能存在的、渺茫的一線生機,我只能咬牙堅持下去。

穿過掛滿蛛網、彌漫著刺鼻霉味和消毒水殘留氣味的掛號處走廊,我推開了通往更深處——傳說中怨氣最濃的住院部大樓的厚重防火門。門軸發出垂死般的、令人牙酸的“吱嘎”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就在這聲音余韻未消的剎那,手機屏幕上,一條彈幕像一滴突兀的、冰冷的墨汁,驟然砸進了緩慢滾動的留言流里。

【哥,我在負二層停尸間。】

發送者的ID,是一個刺目的、我三年來無數次在深夜反復刷新卻再未亮起過的名字——“小默的小尾巴”。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撞擊著肋骨,發出沉悶的巨響。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四肢百骸一片冰涼。

小默……林曉!我的妹妹!那個三年前在一個同樣濕冷的雨夜,如同人間蒸發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女孩!

“不可能……”我喉嚨發緊,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手指卻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受控制地、顫抖著點開了那個ID。用戶資料頁瞬間彈出——頭像,依然是她失蹤前那張陽光燦爛的笑臉,扎著俏皮的丸子頭;注冊時間,三年前;最后登錄時間……赫然顯示著:“剛剛”。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比這廢棄醫院里的任何角落都要冰冷徹骨。彈幕還在飛快滾動,但我的眼睛死死釘在那行字上,其他一切都模糊成了晃動的色塊。

【默哥?怎么了?突然不動了?】

【我靠!剛才那條彈幕……ID……是曉曉?!】

【別嚇人啊!曉曉不是失蹤三年了嗎?】

【肯定是惡作劇!哪個孫子這么缺德!】

【默哥臉色好白……】

惡作劇?三年來,我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貼過無數尋人啟事,求過各路“大師”,甚至鉆進過警方都放棄調查的陰暗角落。沒人會用這種方式,用這個ID……除非……

一股混雜著恐懼和近乎瘋狂的希望的力量猛地沖上頭頂,壓倒了四肢的冰冷僵硬。負二層!停尸間!

“曉曉……”我喃喃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黑暗走廊盡頭那指向地下的、箭頭早已斑駁脫落的指示牌。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我拔腿就朝著那個方向狂奔起來,沉重的腳步聲在死寂的走廊里激起一串混亂的回響,GoPro鏡頭劇烈地顛簸搖晃,只能拍到一片晃動模糊的黑暗和偶爾掠過的剝落墻皮。

通往地下的樓梯間,空氣驟然陰冷潮濕,混雜著一股濃重得化不開的、屬于地底深處和某種有機物腐敗的混合氣味。每一步踏在冰冷的水泥臺階上,都發出沉悶的“咚”聲,在狹窄的空間里反復回蕩,撞擊著我的耳膜和心臟。我幾乎是跌撞著沖下樓梯,手電筒的光柱在布滿灰塵和不明污漬的墻壁上瘋狂跳動。

地下二層。空氣仿佛凝固的冰水,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腑的刺痛。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金屬門虛掩著,門縫里透出更加深沉的黑暗和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衰敗的氣息。門上方,慘白的應急燈管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光線忽明忽滅,將“停尸間”三個模糊的紅字映照得如同干涸的血跡。

我站在門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膛,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衣服上。手電筒的光柱顫抖著,一寸寸探入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面是兩排巨大的、如同冰冷抽屜柜般的停尸格,表面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污垢,在搖晃的光線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福爾馬林殘留的刺鼻氣味,混雜著更深層的、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

“曉曉?”我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冰冷的停尸間里激起微弱而短促的回響,隨即被沉重的寂靜吞噬。無人回應。只有我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

突然,身后樓梯間的方向,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鞋底摩擦地面的“沙”聲。

我渾身汗毛倒豎,猛地轉身,手電筒光柱如同利劍般刺向聲音來源!

空無一人。

只有被驚擾的灰塵在手電光柱中緩緩飄浮、旋轉。

冷汗順著額角滑下,滴進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我狠狠抹了一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不對!剛才那條彈幕……發送者必須在這個建筑里,才能連上這棟廢棄大樓里早已被切斷的、僅存的、被我特意用移動路由器增強過的微弱WIFI信號!它(或者她?)一定就在附近!

監控室!我記得醫院平面圖上,負二層有個小小的監控室!如果那里還有殘存的電力……

我立刻調轉方向,憑著模糊的記憶在迷宮般的走廊里跌撞奔跑。GoPro的鏡頭捕捉著我劇烈晃動的視野,直播間的彈幕早已炸開了鍋,但那些文字在我眼前只是一片混亂跳動的色塊,根本無法辨認。終于,在走廊盡頭,一扇標著“監控室”的磨砂玻璃門出現在手電光中。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一股濃重的灰塵和電子元件老化特有的焦糊味撲面而來。房間里堆滿廢棄的線纜和機箱殘骸,只有角落里一個布滿灰塵的液晶顯示器陣列,其中一塊屏幕竟然詭異地亮著幽幽的藍光!

我撲到控制臺前,布滿灰塵的鍵盤和搖桿早已失靈。我粗暴地拔掉連接著那唯一亮著屏幕的主機的所有冗余線路,屏幕閃爍了幾下,雪花點跳動,最終穩定下來。

屏幕上分割成十幾個小畫面,覆蓋著醫院主要的走廊、大廳和出入口。大部分畫面漆黑一片,或者布滿雪花。但其中一個畫面,清晰地顯示著——正是我剛剛離開的停尸間門口!

畫面是黑白的,帶著老式監控特有的顆粒感和遲滯。時間戳顯示著此刻的時間。

就在我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時,停尸間那扇虛掩的厚重鐵門,在監控畫面中,無聲無息地、緩緩地被推開了!

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推動著它!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眼睛死死盯著屏幕。門開到了一半的位置,停住了。

緊接著,更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屏幕上所有原本漆黑或者雪花的監控畫面,一個接一個地,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按下了開關,次第亮起!每一個亮起的畫面里,顯示的景象都一模一樣——全都是停尸間門口那個角度的監控畫面!十幾個相同的、黑白的、顯示著那扇半開鐵門的影像,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整個顯示器陣列!

這詭異的重疊影像只持續了不到三秒。然后,所有的畫面,如同被一只巨手同時掐滅,瞬間全部黑屏!只剩下最初亮著的那一塊屏幕,再次閃爍起來。

屏幕上,那扇半開的停尸間鐵門依然靜止著。然而,就在鐵門旁邊的墻壁上,監控攝像頭視角的邊緣,似乎有什么東西被光線照亮了。那東西很小,顏色在黑白畫面里呈現為一種刺目的亮白。

我猛地將臉湊近屏幕,幾乎要貼上去,死死盯著那個角落。

那是一個小小的、塑料發卡。粉色的。邊緣鑲嵌著幾顆廉價的、在監控黑白畫面里呈現為亮白色的小水鉆。

那是林曉最喜歡的發卡!她失蹤那天,頭上就戴著它!

一股混雜著巨大恐懼和難以置信的狂喜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她真的在這里!或者……至少她的東西在這里!

“曉曉!”我再也抑制不住,對著監控室冰冷的空氣嘶吼出來,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的瘋狂。什么直播,什么恐懼,統統拋到了九霄云外。我只想找到她!

我像一枚出膛的炮彈,轉身沖出監控室,用盡全力朝著停尸間狂奔。沉重的腳步聲在死寂的地下走廊里激起巨大的、混亂的回響,仿佛有無數個我在同時奔跑。GoPro鏡頭瘋狂晃動,拍下的只有模糊的光影和飛速掠過的墻壁。

停尸間那扇半開的鐵門就在眼前!我毫不猶豫,一頭撞了進去!

冰冷、濃重的腐敗氣息瞬間包裹了我。手電筒光柱劇烈晃動,掃過一排排巨大、冰冷的停尸格金屬柜門。空氣仿佛凝固的冰,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腑的刺痛。

“曉曉!你在哪?回答我!”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停尸間里回蕩,帶著絕望的哭腔。

無人回應。

只有我的回聲在冰冷的金屬墻壁間碰撞,漸漸消散。

突然!

“哐當——!!!”

一聲巨大、沉悶、令人心臟驟停的金屬撞擊聲,毫無征兆地在我身后響起!仿佛有千斤重閘轟然落下!

我猛地回頭,心臟幾乎要沖破喉嚨!

停尸間那扇厚重的鐵門,此刻竟嚴絲合縫地緊緊關閉了!巨大的門栓自動滑落,發出沉重的“咔噠”聲,將我與外界徹底隔絕!

冷汗瞬間浸透全身。我被困住了!

手電筒的光柱瘋狂掃過緊閉的鐵門,那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金屬表面在光線下泛著冰冷無情的光澤。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住我的心臟,越收越緊。我沖到門邊,用盡全身力氣去推、去撞、去搖晃那沉重的門把手——紋絲不動!仿佛焊死在了門框上!

“有人嗎?!開門!!”我嘶聲力竭地吼叫,拳頭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屬門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在死寂的空間里顯得格外空洞和絕望。回應我的,只有自己粗重如破風箱般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黑暗如同有生命的粘稠液體,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手電筒的光柱成了這絕望深淵里唯一脆弱的光源,它顫抖著,掃過停尸間深處那一排排巨大、沉默的金屬停尸格。每一扇冰冷的柜門都像一只閉合的眼睛,里面隱藏著未知的恐怖。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微弱、若有似無的聲音,鉆進了我的耳朵。

不是腳步聲。

是……摩擦聲?

“沙……沙……沙……”

很輕,很慢,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粘滯感。像是沾滿了污物的沉重布匹,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拖行。

聲音的來源……似乎就在這停尸間深處,在那排停尸格的后面!

我的血液瞬間凍結,全身的肌肉繃緊如鐵。手電筒光柱猛地轉向聲音來源的方向,劇烈地顫抖著,在布滿灰塵和污跡的水泥地面上投下一個晃動的光圈。

“誰?!誰在那里?!”我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

“沙……沙……沙……”

那拖行的聲音停頓了一瞬,隨即再次響起,緩慢,卻異常堅定地……在靠近!

光柱的邊緣,終于捕捉到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一個佝僂的、扭曲的影子,緊貼著最里面那排停尸格的冰冷金屬表面,一點一點地從黑暗中挪移出來。動作僵硬而詭異,仿佛關節銹死的人偶。它整個身體都籠罩在一種深色的、破敗不堪的布料里,那布料像是浸透了某種粘稠的液體,沉重地拖曳在地上,發出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看不到腳,也看不到任何裸露的皮膚,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蠕動的陰影。

它移動得很慢,但每一步拖行,都像踩在我的神經上。

“別過來!”我幾乎是尖叫出來,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猛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緊閉的鐵門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那佝僂的影子似乎被我的聲音驚動了。它停了下來,那被破布包裹著的、本該是頭部的位置,極其緩慢地、以一種非人的僵硬角度,朝著我的方向……轉了過來!

沒有臉!

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暗!在那片破布籠罩下本該是面孔的位置,只有一片純粹的、虛無的漆黑!一種冰冷的、充滿惡意的凝視感,如同實質的冰錐,穿透空氣,狠狠扎在我的身上!

極致的恐懼像高壓電一樣貫穿全身,瞬間壓垮了理智的堤壩。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發!

“啊——!!!”

我發出一聲非人的、充滿恐懼的嘶吼,身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不再試圖去撼動那不可能打開的鐵門,而是猛地轉身,朝著停尸間深處、那怪物出現方向的反側,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手電筒的光柱在狂奔中瘋狂跳躍、晃動,如同狂舞的鬼影,將一排排巨大的停尸格金屬柜門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無數張冰冷、沉默的巨口。身后那令人魂飛魄散的“沙沙”拖行聲,陡然變得急促!它不再緩慢,而是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加速追了上來!

快!再快點!

我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巨大的停尸柜陣列中穿梭,冰冷的金屬柜體不斷刮擦著我的手臂和肩膀,留下火辣辣的痛感。前方是墻壁!沒有路了!只有角落里一個孤零零的、看起來像是雜物間的窄小鐵門!

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我撲到那扇門前,抓住冰冷的門把手,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擰!

門開了!

一股更加強烈、混合著濃重血腥味和刺鼻消毒水味的冰冷氣息撲面而來!里面空間狹小,堆滿了蒙塵的清潔工具和廢棄的塑料桶,像一個巨大的、黑暗的囚籠。

來不及多想!我閃身沖了進去,反手就想把門關上!

就在鐵門即將合攏的瞬間——

一只……“手”?

不!那不是手!

一只包裹在粘稠、深褐色、散發著濃烈血腥和腐敗氣味的破布里的、扭曲的肢體前端,猛地從即將關閉的門縫里伸了進來!那肢體像是被強行拉長又折斷的骨頭,裹在濕透的破布里,頂端沒有手指,只有一片模糊、黏膩的斷口!它死死地、帶著非人力量的卡住了門縫!

門無法合攏!

“沙沙沙——!!!”

那令人魂飛魄散的拖行聲瞬間放大,近在咫尺!那佝僂、扭曲的破布身影擠在門外,那片吞噬光線的黑暗“面孔”正對著門縫!冰冷的、充滿惡意的凝視感如同實質的冰水,順著門縫洶涌灌入,幾乎要將我凍結!

“滾開!!!”

極致的恐懼轉化為歇斯底里的瘋狂!腎上腺素在血管里咆哮!我發出野獸般的怒吼,用盡全身力氣,肩膀狠狠撞向那扇被卡住的門!

“砰!!!”

一聲沉重的悶響!巨大的撞擊力下,那只卡在門縫里的、包裹著破布的扭曲肢體,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朽木斷裂般的“咔嚓”聲!

門,終于被我用蠻力狠狠撞上!

門外瞬間傳來一聲無法形容的、混合著痛苦和暴怒的尖利嘶鳴!那聲音完全不似人類,更像是無數塊生銹的金屬在玻璃上瘋狂刮擦,尖銳得足以刺穿耳膜!緊接著,是更加瘋狂、更加暴烈的撞擊聲!整扇薄薄的鐵門都在劇烈震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板向內凸起一個個可怕的鼓包!

它要撞進來!

我背靠著冰冷顫抖的鐵門,用整個身體的重量死死頂住!心臟狂跳得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每一次沉重的撞擊都像直接砸在我的脊椎上,震得我五臟六腑都在翻騰!汗水混合著灰塵,糊滿了我的臉,流進眼睛里帶來火辣辣的刺痛。

狹小的雜物間里一片漆黑,只有門縫下方透進來一絲走廊應急燈極其微弱的光。灰塵在黑暗中飛舞。我急促地喘息著,肺部火燒火燎,耳朵里充斥著門外怪物瘋狂的撞擊嘶鳴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撞擊持續了十幾秒,突然毫無征兆地停止了。

死一樣的寂靜瞬間降臨。

只有我粗重如破風箱的喘息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它走了?放棄了?

緊繃的神經稍微松懈了一瞬,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我靠著門,緩緩滑坐在地上,冰冷的觸感透過衣物傳來。GoPro還歪斜地戴在頭上,鏡頭對著雜物間內部雜亂的黑暗。直播間?我早忘了它的存在。

黑暗中,我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雜物間角落堆放的幾個臟污的塑料桶。就在其中一個半倒的藍色塑料桶后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極其微弱的光線下,反射出一點暗淡的光。

那點光……形狀很熟悉。

心臟猛地一跳。我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顫抖的手扒開那個塑料桶。

桶后面靠墻的地上,靜靜地躺著一部手機。屏幕已經碎裂成蛛網狀,機身布滿劃痕和干涸的污跡,但那個粉色的、印著卡通小貓的硅膠手機殼,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是林曉的手機!她從不離身!

巨大的沖擊讓我幾乎窒息。我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冷碎裂的屏幕。

就在我的指尖碰到屏幕的瞬間——

“滋滋……滋滋……”

那早已應該報廢的手機屏幕,竟詭異地閃爍了幾下!碎裂的液晶屏在絕對的黑暗中,驟然亮起一片刺眼的白光!

白光中,沒有任何APP圖標,沒有任何界面。只有一行巨大的、仿佛用鮮血寫就的、不斷向下流淌著紅色液滴的黑色文字,占據了整個屏幕:

**“哥,別找了。”**

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我。別找了?為什么?曉曉……你到底在哪里?!

這行字只停留了不到兩秒。

屏幕再次閃爍,如同信號不穩的電視雪花。白光褪去,一個新的界面跳了出來——是手機自帶的、極其簡陋的文本編輯頁面。

屏幕中央,一個閃爍的光標,正在自動地、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出一行新的英文句子:

**“Heiswatchingyou.”**

(他在看著你。)

每一個字母的出現都伴隨著手機內部元器件不堪重負的“滋滋”電流聲,在死寂的雜物間里顯得格外刺耳、詭異。

“他”是誰?那個破布怪物?還是別的什么東西?它就在門外?它一直在看著我?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頭頂!我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驚恐地掃向雜物間唯一的那扇小小的、布滿灰塵和污垢的氣窗!窗外,只有醫院地下更深沉、更粘稠的黑暗。

“滋滋……滋滋……”

手機屏幕上的字母還在緩慢地、一個一個地蹦出來,像是一種冰冷的、充滿惡意的宣告。

突然!

“哐!!!”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近在咫尺的撞擊,猛地轟在我背靠著的雜物間鐵門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把我整個人從門板上震飛出去!我重重地摔在雜物間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手電筒脫手飛出,“哐當”一聲砸在墻角,光束熄滅,整個空間瞬間陷入徹底的黑暗!只有那部碎裂的手機屏幕,還在散發著幽幽的、鬼魅般的白光,上面那行未完成的句子在閃爍:

**“Heiswatchingyou.”**

“砰!砰!砰!”

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撞擊聲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鐵門上!整扇門都在劇烈地扭曲、變形!門鎖處發出金屬斷裂的刺耳呻吟!灰塵和碎屑簌簌落下!

它要進來了!

我蜷縮在冰冷的黑暗中,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劇痛。那部散發著不祥白光的手機掉落在離我不到一米遠的地方,屏幕上的文字在黑暗中如同惡魔的獨眼。

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我。逃不掉了。鐵門隨時會被撞開。那個東西……那個“他”……就在外面。

“沙沙沙——!!!”

恐怖的拖行聲穿透了薄薄的鐵門,仿佛就貼著我的耳朵響起!下一秒,門鎖處傳來一聲清脆的金屬斷裂聲!

鐵門,被撞開了!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刺骨的寒意如同實質的浪潮,猛地涌入狹小的雜物間!

我最后的意識,是看到門口那片深沉的黑暗被一個佝僂、扭曲的破布身影完全占據,那片吞噬光線的“面孔”正對著我……以及,在它身后走廊更遠處,應急燈微弱的光線下,一個極其矮小的、穿著臟污白色連衣裙的模糊影子,靜靜地站在停尸間半開的鐵門陰影里,一動不動,似乎正“望”著這邊……

意識徹底沉入冰冷的黑暗深淵。

……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又仿佛只有一瞬。

冰冷。

刺骨的冰冷,如同無數根鋼針扎進骨髓。

我猛地睜開眼,劇烈的頭痛像是要把顱骨劈開。意識如同沉船,艱難地從冰冷黑暗的海底一點點上浮。眼前是模糊晃動的光影,耳朵里灌滿了尖銳的耳鳴。

“……默哥?林默?!醒醒!能聽見嗎?”

一個帶著哭腔、異常熟悉的女聲,如同穿透厚重濃霧的微弱信號,斷斷續續地傳入我的耳朵。

是……蘇晚晚?我的助理?

我用力眨了眨眼,視線艱難地聚焦。刺眼的白熾燈光晃得眼睛生疼。我正躺在一個冰冷堅硬的平面上,身下是粗糙的、帶著消毒水味的布料。空氣里彌漫著醫院特有的味道,但遠比廢棄醫院那種腐敗氣息要“干凈”得多。

“醒了!他醒了!醫生!”蘇晚晚帶著驚喜的哭喊聲在耳邊炸開。

我艱難地轉動僵硬的脖子。蘇晚晚那張滿是淚痕、寫滿擔憂的臉龐映入眼簾,她的眼睛紅腫,顯然哭了很久。旁邊站著穿著白大褂、表情嚴肅的醫生和護士。

我……在醫院?現實的醫院?

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帶著冰冷徹骨的寒意轟然涌入腦海!廢棄醫院!停尸間!詭異的彈幕!破布的怪物!雜物間!那部碎裂的手機!還有……門口那個小小的白裙子身影……

“曉曉……”我喉嚨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發出嘶啞微弱的聲音,掙扎著想坐起來。

“別動!”醫生立刻按住我的肩膀,語氣嚴厲,“你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輕微腦震蕩,還有低溫癥癥狀!需要靜養!”

“我……我怎么在這里?”我茫然地看著蘇晚晚,巨大的困惑壓過了身體的疼痛。

“是警察把你送來的!”蘇晚晚抹著眼淚,語速飛快,帶著后怕的顫抖,“凌晨五點多,天快亮的時候,110接到一個匿名報警電話,說在市三院舊址地下發現有人昏迷!警察趕到負二層,在停尸間旁邊的那個小工具間里找到了你!你渾身冰冷,怎么叫都叫不醒!身邊……身邊……”她說到這里,聲音陡然變得驚恐,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身邊什么?!”我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你身邊……放著一部手機!”蘇晚晚的聲音帶著哭腔,“一部屏幕碎裂的、粉色的……舊手機!警察初步檢查了,說……說那手機登記機主是……是曉曉的!就是她三年前用的那個號碼!”

曉曉的手機!它真的存在!不是幻覺!

巨大的震撼讓我瞬間失語,渾身冰冷,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絕望的雜物間。那屏幕上流淌著血字的警告……“Heiswatchingyou”……

還有……還有這個……”蘇晚晚顫抖著手,從她隨身背著的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透明的證物袋。袋子里面,裝著一個小小的、廉價的、粉色塑料發卡,邊緣鑲嵌著幾顆小水鉆。水鉆在燈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

正是我在監控屏幕上看到的那個發卡!

“警察在停尸間門口找到的……”蘇晚晚的聲音低了下去,充滿了恐懼,“他們說……現場……現場有大量凌亂的拖拽痕跡……像是……像是有什么沉重的東西被拖走了……還有……”她打了個寒顫,沒敢再說下去。

拖拽痕跡……沉重的……東西?

我猛地想起那個破布包裹的怪物移動時發出的“沙沙”聲……那聲音……那聲音……

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我的血液。難道……

“警察怎么說?他們找到……找到……”我艱難地吐出那個詞,“找到其他東西了嗎?或者……人?”

蘇晚晚用力搖頭,眼淚又涌了出來:“沒有!他們說地下二層搜索過了,除了你、那部手機和這個發卡,還有那些奇怪的拖痕……什么都沒有!沒有其他人!沒有……沒有怪物!”她說到“怪物”兩個字時,聲音抖得厲害,顯然也看到了我直播中斷前最后的恐怖畫面。

什么都沒有?怎么可能!那個破布怪物呢?那個站在停尸間門口的小影子呢?那瘋狂的撞擊和嘶鳴呢?難道……全都是我的幻覺?是腦震蕩的產物?

不!不可能!那部手機!那個發卡!它們真實存在!那些痕跡……

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攫住了我。身體上的傷痛和冰冷感無比真實,證明我確實經歷了可怕的折磨。但警察的調查結果,卻指向一個冰冷的事實:在那個地下空間里,除了我,沒有第二個活物存在的證據。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病房墻壁上懸掛的液晶電視。此刻,它正無聲地播放著本地早間新聞。畫面一閃,一個穿著干練的女記者站在熟悉的、破敗的醫院大樓前,背景是閃爍的警燈。屏幕下方滾動著一行醒目的標題:“探靈主播夜闖廢棄醫院,疑因設備故障產生幻覺受重傷”。

設備故障?幻覺?

一股冰冷的憤怒混雜著更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我知道,這才是“合理”的解釋。一個為了流量鋌而走險的主播,在陰森的環境里自己嚇自己,設備故障(比如接觸不良的移動路由導致彈幕延遲?)引發了恐怖的聯想,最終在黑暗中意外受傷昏迷。至于那部舊手機和發卡?也許是被某個流浪漢丟棄在那里的“巧合”。拖痕?也許是當年留下的痕跡……或者,干脆就是我的“幻覺”的一部分。

多么完美的、冰冷的邏輯閉環。足以解釋一切“異常”,安撫公眾的神經。

但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幻覺!

一股冰冷的憤怒混雜著更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我知道,這才是“合理”的解釋。一個為了流量鋌而走險的主播,在陰森的環境里自己嚇自己,設備故障(比如接觸不良的移動路由導致彈幕延遲?)引發了恐怖的聯想,最終在黑暗中意外受傷昏迷。至于那部舊手機和發卡?也許是被某個流浪漢丟棄在那里的“巧合”。拖痕?也許是當年留下的痕跡……或者,干脆就是我的“幻覺”的一部分。

多么完美的、冰冷的邏輯閉環。足以解釋一切“異常”,安撫公眾的神經。

但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幻覺!

那冰冷的凝視!那粘稠的血腥味!那屏幕上的血字警告!還有那句“Heiswatchingyou”!

警察詢問的細節在我腦中模糊閃過——例行公事的問題,對“幻覺”的暗示性引導。他們關心的似乎只是我有沒有非法闖入、有沒有自傷傾向,對那部手機和發卡的來源,態度更像是處理一件無主的舊物。所有的線索,都被強行塞進了“意外”和“幻覺”的框架里。

蘇晚晚還在床邊低聲啜泣著,擔憂地看著我。醫生和護士已經離開,病房里只剩下我們兩人。

我疲憊地閉上眼,沉重的身體仿佛嵌進了病床里。手臂上輸液的針頭傳來細微的刺痛。然而,就在我的意識被疲憊和藥物拖向昏沉邊緣時,右手手臂內側靠近手肘的地方,傳來一陣細微的、卻異常清晰的刺痛感。

像是……被什么東西抓過?或者擦傷?

我猛地睜開眼,用還能活動的左手,艱難地、一點一點地掀開了右臂病號服的袖子。

病房明亮的燈光下,我右臂內側,靠近手肘的皮膚上,赫然出現了三道并排的、細細的抓痕!

那抓痕極其新鮮,邊緣微微紅腫,滲出淡淡的組織液。它們不是利器劃傷那種干脆的線條,而是帶著一種奇特的……粘滯感?仿佛被沾滿了某種粘稠液體的、并不尖銳的東西,狠狠擦刮而過留下的印記。形狀扭曲,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作嘔的污濁感。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傷痕……位置……

我清晰地記得,在那個絕望的雜物間里,我用肩膀瘋狂撞擊鐵門,試圖撞斷那只卡住門縫的破布肢體時,我的右臂內側,曾短暫地、重重地擦過那只肢體包裹著的、濕透的、粘稠冰冷的破布!

寒意,比停尸間最深處的冷庫還要刺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我全身的血液。

這不是幻覺。

“他”真的存在。

他留下的印記,此刻就烙印在我的皮膚上。

他……在看著我。

**“Heiswatchingyou.”**

圓圓湯圓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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