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峙了好一會,元瑜邶終于收回了放在她身上視線,抬手仔細(xì)撣了撣肩頭積攢的雪沫,
“對了,再給公主一個提醒,到了攝政王府,可就沒公主府里那般自在了,要有心理準(zhǔn)備。”
沒等她回話,轉(zhuǎn)身就往宮外走。
姜虞望著男人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心里萬般不情愿也還得默默跟上他的腳步。
于是邊走邊在心里搗鼓著,萬般糾結(jié)下還是開口叫住了前面的人。
“王爺?shù)鹊龋 ?/p>
姜虞脫口而出,見元瑜邶回頭,又慌忙低下頭,“本...宮能不能先回公主府一趟?”
“我想準(zhǔn)備點東西。”
【不管,能拖一下是一下。】
元瑜邶沒說話,他只是朝遠(yuǎn)處候著的馬車抬了抬下巴,“公主還是早點上車,別做無謂的掙扎。”
話音剛落,姜虞的身體就像卸了力一般,耷拉著腦袋繼續(xù)跟著往馬車的方向走。
見姜虞磨磨蹭蹭地爬上馬車,元瑜邶輕嗤了一聲。
【幼稚。】
在車簾落下的瞬間,車廂與外界便隔絕了起來,空氣頓時安靜下來。
車廂很舒適寬敞,但姜虞都沒心思享受,不自在地?fù)钢郎夏潜P糕點。
反觀坐在對面的人,見她上來就閉起了雙眼,整得一副當(dāng)她不存在的模樣。
姜虞心想:【剛好,我也不是很想面對你。】
悄悄挪了挪屁股,然后側(cè)身撩起了車簾,右手撐在窗臺上,看著外面不斷倒退的景色發(fā)呆。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馬車終于停在了攝政王府的門口。
門口的裝潢與公主府相比,竟是不相上下,【王爺也這么富貴啊。】
來不及再感嘆兩句,元瑜邶人已經(jīng)快步往府內(nèi)走了。
小跑跟上,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大門口處,漆紅色的府門也緊隨其后關(guān)閉。
一直躲在門前石獅子后的兩人見人都走后,才慢悠悠地現(xiàn)身。
其中一個衣著似婢女的,正焦急地看著身邊的人:“公主,那不是昭陽公主嗎?怎么跟著王爺進(jìn)了府?”
被稱作公主的女子一襲粉色衣裙,容貌嬌俏,此刻卻拽著拳頭,氣憤地望著王府的大門:
“王爺才不會看上她,肯定是她不要臉,死纏著進(jìn)的府。”
“可是……”婢女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公主打斷。
“好了,我們跟過去看看。”公主理了理衣裙,往大門方向走,腳步有些匆忙。
婢女見狀,不敢阻攔,連忙快步跟上。
然而還未到門口,守衛(wèi)便開口攔住了她們。
“站住!”
兩名身著玄色勁裝的守衛(wèi)橫握長戟,鐵面無私地?fù)踉谥炱岽箝T前,甲胄上的寒光在日頭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粉衣公主被這聲斷喝驚得腳步一頓,臉上的驕矜瞬間僵住。
一旁的婢女見公主被攔,立馬上前大吼:“放肆!公主乃圣上親封的明慧公主,你們也敢攔?”
明慧調(diào)整好表情,輕聲開口,“麻煩兩位通報一下,就說本公主有事要找王爺。”
守衛(wèi)對視一眼,依舊紋絲不動,其中一人沉聲道:“王爺有令,今日府中清凈,任何外客不得入內(nèi)。公主殿下請回吧。”
“外客?”
明慧公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但也沒丟了身份,依舊笑著道,“但我方才看見皇姐進(jìn)去了,我不能...進(jìn)去嗎?”
說著,眼淚就沾滿了眼角。
“不行就算了,那我就不打擾王爺跟姐姐談事了。”
說完,裝作大度般轉(zhuǎn)身拉上婢女就離開了。
明慧攥著婢女的手腕快步走遠(yuǎn),直到看不見那扇朱漆大門,才猛地甩開手。
“廢物!”她低聲啐了句,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婢女慌忙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冰涼的青石板:
“公主息怒,是奴婢笨嘴拙舌……”
話音未落就被明慧一腳踹在肩頭,錦緞繡鞋上的珍珠流蘇掃過她的臉頰。
“滾起來!”
明慧整理著被扯歪的衣領(lǐng),胭脂被淚水暈開的痕跡在腮邊劃出淡紅,
“去查,他們今日為何一起出現(xiàn),她為什么能進(jìn)王爺府。”
她望著王府飛檐上的鴟吻,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想辦法讓元瑜邶更加厭惡姜虞,絕不讓他們的關(guān)系有任何進(jìn)展。
“本公主要讓他知道,誰才是配得上他的人。”
與此同時,王府書房內(nèi)的檀香正裊裊盤旋。
姜虞端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雙手乖巧地疊放在小桌上一動不動,只敢用眼睛把屋內(nèi)掃描一遍。
反正橫豎就是一刀,還不如早早了結(jié)。
于是扭頭對著站在書架前找書的人,問道:“所以王爺,打算怎么教導(dǎo)我?”
“既然公主因此事失了德,那么就從抄道德經(jīng)開始吧。”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陽光透過雕花木窗,在他玄色的衣袍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讓他周身的氣場更顯沉穩(wěn)。
隨后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道德經(jīng)》,走到她的桌前,輕放在桌面。
下巴輕抬一下,“公主,開始吧。”
姜虞看著桌上的經(jīng)書,嘴角幾不可察地抽了抽。
【抄書?畢業(yè)了那么久,筆就沒再碰過幾次,這也沒什么,重點是,用毛筆抄啊!我不會寫毛筆字啊!】
【原主的技術(shù)沒傳給我,怎么辦?】
【寫了不就被發(fā)現(xiàn)不一樣了嗎?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她心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忽然,一個大膽的念頭在腦海中冒了出來。
姜虞用力一拍桌子,“啪”的一聲在安靜的書房里顯得格外突兀。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已經(jīng)坐在書桌前的元瑜邶,在他面前站定,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真誠,眼神里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本公主覺得這個懲罰不夠重,”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懇切些,
“我罪孽深重,這點抄經(jīng)的懲罰根本不足以讓我反省。不如還是挨板子吧,這樣更能服眾,也更能讓我感同身受,深刻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王爺覺得呢?”
元瑜邶正低頭看著手中的兵書,聽到這話,緩緩抬起頭。
他的目光落在姜虞的臉上,帶著幾分審視,仿佛要將她內(nèi)心的想法看穿。
姜虞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手心也開始微微出汗。
他放下手中的兵書,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fā)出規(guī)律的“篤篤”聲。
“哦?”
元瑜邶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玩味,“公主何時變得如此有覺悟了?”
姜虞心里暗道不好,難道他看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