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沉冷哼一聲,徑直繞過了季寒玉,王常強過來幫季月沉開了大門,又恭敬的請季寒玉進去。
季寒玉見季月沉這樣,也不惱,感受了一下身體的變化,如沐春風般笑著繼續去激怒季月沉。
“月沉啊,父親很久沒有和你一塊兒住了。”頓了一下,季寒玉繼續說道“知道你每年十一月都會呆在這里,為父今年可是推了很多項目,到時候和你后媽一起照顧你?!?/p>
“哼,受不起,王叔房間收拾好了嗎?”
“這……季總將您的房間給了新夫人。”王常強有點為難地開口。
季月沉沒說話,但好像不是很生氣,季寒玉準備給她添一把火,故作善解人意的開口道“月沉啊,知道你認床,我就沒有讓人收拾客房了。到時候你和你后媽住一塊兒吧。”
特意咬重了“后媽”這兩個字。
隨著這句話落下,大門突然敞開了,傍晚的涼風從敞開的罅隙直灌進來,像一條冰涼的綢帶貼著地板滑過。
木質門檻發出極輕的“嗒”聲,風便順勢掀起門后那張舊地墊的流蘇,一簇一簇地抖動。
它掠過玄關,把鞋柜頂上的日歷頁嘩地掀起,又“啪”地合上;鉆進客廳時,掀起長桌布的一角,露出底下暗色的木紋,隨即放下,布面蕩出柔軟的波紋。
風拂過季月沉裸露的腳踝,絨毛齊刷刷倒伏,涼氣順著皮膚爬上來,像水無聲地漫過堤岸。懸掛在屋頂的紙燈籠被吹得微微鼓脹,燈影在天花板上晃出一片薄薄的漣漪,又歸于平靜。
季月沉輕咳了幾聲,石康馬上從門的側邊站出來道歉,“抱歉季總,抱歉大小姐,剛才門我沒有關好,我現在就去關?!?/p>
王常強也很有眼力見的說道,“季總,小季總可以先休息一下,我去催一下張媽?!?/p>
兩人一個去了沙發邊休息一個去了餐桌旁。
季月沉靠著沙發背,微微閉上眼睛,沒幾分鐘后,石康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睜開眼睛,只見季寒玉鬼鬼祟祟的拿著手機在發消息。
季月沉到現在腦子還是有點亂,初步猜測已經有了,待會兒得見到沈云初驗證一下。
——
六點整,秋日的天幕像被誰輕輕調暗了一格,西邊的云被殘陽烘成半透明的橙,邊緣卻冷下去,褪成淡紫。
風從河面吹來,帶著蘆葦折斷的脆響和潮濕的土腥。老槐樹最頂端的葉子已經透金,在余光里一閃一閃地往下掉,落地時發出極輕的“嗒”,像給黃昏打拍子。
一縷青灰掛在檐角。天色一寸寸沉下,鳥聲也低了,最后一聲“啾”被夜色收進口袋,四下便只剩風翻動稻草垛的沙沙聲。
季家的老宅修在郊外,偶爾有鳥叫蟲鳴,但無喧嘩,與鄉野,都市都有一定的距離。
暗褐色的木制樓梯被細高跟敲出“噠噠”的聲響,敲在樓梯上,也敲在季月沉的心上。
一個身著寶藍色旗袍的女人,從階梯上慢慢走近,寶藍色的旗袍不好駕馭,但在她身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氣質。微卷的頭發搭在胸前,襯著那細長如天鵝頸般的脖子。
沈云初是濃顏,今天畫的卻是淡系妝容。不過就她這張臉,輕輕勾勒幾下,就已經十分的瑰逸了。狐系妖艷的長相,在今天的妝容下,頗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
正當季月沉看得愣神之際,沈云初卻徑直掠過她,朝坐在餐桌旁的季寒玉那邊走去,跟不認識她似的。
季月沉笑了一下,起身往餐桌那邊走。她今天穿了一身瓦灰色的職業裝,順滑的頭發半扎著。
沈云初走到季寒玉面前,機械性的站定。季寒玉搭著她的肩膀,笑著沖季月沉道“這就是你后媽了?!?/p>
“你好,云初出岫本無心,澄澈如斯映碧空。我叫沈云初。”她開口時,嗓音像暗夜里緩緩拉開的絲絨帷幕,低回而帶著醇釀的厚度,每一個尾音都從容地壓在人心尖上,令人不自覺屏息。
“你好?!?/p>
“季月沉,月沉滄海千帆靜,獨守清輝夢未央?!奔驹鲁恋穆曇粝窈贡∷?,輕輕一落便在耳骨上結出一層清冷的月輝。
“我今年也就比你大兩歲,以后叫我小媽吧。”
這句話聽著有點機械性,像是按照季寒玉的想法故意激怒季月沉似的。
“好。”
“小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