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浸透了她易容的少年衣衫,貼在身上冰冷黏膩。
剛才那一下,她幾乎被戒指的反噬和黑袍人臨死的沖擊掏空了所有,眼前陣陣發黑,幾欲昏厥。
她艱難地抬起幾乎失去知覺的手,顫巍巍地伸向懷中。
那本暗沉的《九轉噬丹訣》靜靜躺在那里。
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冰涼書頁的剎那——
異變再生!
書頁之上,那些原本古奧艱澀、死氣沉沉的文字,如同被無形的火焰點燃,驟然亮起一層極其微弱、卻帶著無盡吞噬與煉化意味的……暗金色流光!
光芒流轉間,幾個扭曲如蝌蚪、散發著蠻荒氣息的符文一閃而逝,隱隱構成一個殘缺的丹鼎之形!
一股與她體內噬運天賦、與那暗銀戒指隱隱共鳴的奇異道韻,透過指尖,清晰地傳遞過來!
凌驚妍灰敗的瞳孔深處,一點微弱卻異常執拗的光芒,驟然亮起
黑巖城那場生死一線的反殺,代價慘重。
凌驚妍拖著幾乎被掏空的身體,在城外最污穢的妖獸洞穴里蟄伏了整整七日。
噬運天賦如同瀕死的燭火,艱難地舔舐著洞穴里稀薄的靈氣和幾頭倒霉低階妖獸的殘存生機。
每一次運轉都像鈍刀刮骨,但暗銀戒指吞噬元嬰后反哺出的那一絲精純到令人戰栗的古老能量,卻如甘霖般浸潤著她破碎的經脈,甚至讓金丹初期的境界壁壘都隱隱松動。
懷里那本《九轉噬丹訣》成了唯一的慰藉。洞穴昏暗,借著洞口透入的微光,她翻開暗沉的獸皮冊頁。
指尖拂過那些曾亮起暗金流光的古奧文字,一股奇異的、帶著吞噬與煉化萬物的道韻再次隱隱傳來。
這一次,她不再抗拒,而是嘗試著調動一絲微弱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入。
嗡!
神念觸碰的剎那,冊頁上幾個扭曲如蝌蚪的符文驟然亮起,一股龐大的、駁雜的、卻又直指丹道本源的意念洪流,蠻橫地撞入她的識海!
無數關于靈藥藥性、火候掌控、靈力提純、甚至是……以自身為熔爐,吞噬丹毒雜質、強行提純藥力的詭譎法門,洶涌而至!
“噗!”凌驚妍再次噴出一口淤血,臉色煞白,頭痛欲裂。
這傳承太過霸道!
但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卻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這丹訣,簡直是為她的噬運天賦量身打造!
吞噬丹毒?凈化靈力?這哪是煉丹,分明是另類的掠奪與進化!
傷未痊愈,她便一頭扎進了落日森林最危險的毒瘴邊緣。
目標明確——煉制《九轉噬丹訣》殘篇里記載的,最基礎也最兇險的“噬髓丹”!此丹主材“蝕骨草”劇毒無比,輔材“腐心藤”、“瘴血花”更是污穢靈氣、侵蝕道基的毒物,尋常丹師避之唯恐不及。
但丹訣的核心,便是以身為爐,吞噬、煉化這些劇毒與雜質,反哺自身,淬煉靈力本源!
尋藥的過程又是一場與毒蟲瘴氣的搏殺。
七日后,當她帶著一身新添的毒傷和幾株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毒草回到臨時開辟的石穴時,眼神卻亮得驚人。
一口最低階的、布滿裂痕的灰鐵丹爐被架起。
凌驚妍盤膝而坐,指尖掐訣,一縷微弱卻異常凝練的金色丹火自指尖騰起——這是噬運之力強行吞噬周遭駁雜火靈氣凝聚而成,帶著一股霸道的吞噬意志。
蝕骨草、腐心藤、瘴血花……一株株常人觸之即死的毒物被精準投入丹爐。
嗤啦!
劇毒的汁液在丹火灼燒下騰起墨綠色的濃煙,帶著刺鼻的腥臭和強烈的腐蝕性!尋常丹師此刻早已靈力護體,唯恐避之不及。
凌驚妍卻猛地張口一吸!
呼!
那墨綠色的劇毒濃煙,連同丹爐內翻滾的、蘊含恐怖丹毒的藥液精華,竟被她如同長鯨吸水般,直接吞入腹中!
“呃!”瞬間,她全身皮膚泛起詭異的墨綠,血管暴凸,如同有無數毒蟲在皮下鉆動!極致的痛苦讓她身體劇烈痙攣,豆大的冷汗瞬間浸透衣衫。
“噬運!煉化!”識海中,《九轉噬丹訣》的符文瘋狂閃爍!
腹中如同引爆了一座毒火山,狂暴的毒力瘋狂肆虐!
噬運天賦被徹底點燃,化作無數微小的金色漩渦,在經脈血肉中瘋狂旋轉、撕扯、吞噬!丹毒被強行剝離、湮滅,藥力精華則在狂暴的吞噬中被強行提純、壓縮!
這過程,比黑巖城小巷面對元嬰追殺更兇險百倍!是真正的在刀尖上跳舞,在劇毒中萃取生機!
一天一夜!
石穴內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焦糊與腥甜混合的怪味。凌驚妍如同從墨綠色的染缸里撈出來,氣息微弱得幾乎斷絕。
終于,在她身體即將徹底崩潰的極限邊緣,腹中那狂暴的能量洪流猛地一滯,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流如同破開淤泥的甘泉,轟然爆發!
嗡!
她體表的墨綠色毒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露出的皮膚瑩白如玉,甚至隱隱透出一種琉璃般的光澤!
體內原本因多次重傷和吞噬駁雜靈力而顯得有些滯澀、斑駁的金丹靈力,此刻被徹底洗滌、淬煉!
如同奔涌的江河被滌蕩去所有泥沙,變得前所未有的精純、凝練、剔透!
金丹旋轉的速度驟然加快,體積雖未膨脹,但散發出的靈壓卻更加內斂、更加厚重!
成功了!四階噬髓丹!以身為爐,吞噬劇毒,淬煉本源!
一股沛然的力量感從四肢百骸涌出,沉重如鉛的內傷竟好了七七八八!
凌驚妍緩緩睜開眼,瞳孔深處,一點純粹的金芒一閃而逝。
她攤開手,掌心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暗金、表面卻流轉著一層琉璃凈光的丹藥靜靜躺著,散發出一種奇異的、純凈中帶著一絲吞噬氣息的丹香。
半月后,凌家。
凌驚妍依舊是一身墨藍勁裝的少年郎打扮,風塵仆仆。
當她踏進門時,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同了。
過往那些或鄙夷、或漠視、或幸災樂禍的目光,此刻全都變成了敬畏、恐懼,甚至是一絲討好的諂媚。
所過之處,所有凌家子弟,無論旁支嫡系,無論修為高低,全都遠遠地躬身行禮,大氣不敢喘一口。
祠堂那滿地跪伏枯骨的景象,早已成為整個凌家最深沉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