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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外公的100年

第五章蜀葵深處

一九七九年的春天,裹挾著泥土解凍的濕潤氣息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惑,悄然漫過小鎮的青石板路。我再一次踏進了那所闊別十三載的學校大門。校舍依舊灰撲撲的,墻上殘留著一些難以徹底清除的標語痕跡,像無法痊愈的瘡疤。學生們看我的眼神復雜,好奇中摻雜著疏離與一絲殘留的警惕。粉筆灰的味道依舊嗆人,但當我在黑板上寫下第一個字時,指尖劃過板面的微澀觸感,竟讓我眼眶發熱。這里曾是我精神的殿堂,也是風暴席卷的起點,如今,它成了我踉蹌回歸塵世的第一塊踏腳石。

然而,家的回歸,遠比粉筆灰嗆出的淚更苦澀、更真實。

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迎接我的不再是十年前的死寂,卻也絕非記憶中的喧騰溫暖。妻子法香帶著孩子們在院子里忙碌。十七歲的正先正用力揮舞著一把幾乎與她等高的鋤頭,清理著角落的碎石瓦礫,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貼在微黑的臉頰上。老二老三合力抬著一筐新挖的泥土,吭哧吭哧地運到東邊坍塌的院墻邊。老四老五拉著自己制作的板車,去山上拉石頭,兩個更小的龍鳳胎,剛學會走路不久,像兩只笨拙的小鴨子,跟在法香身后,試圖幫她撿拾散落的小石塊。法香自己則挺著微微隆起的腰身——那是又一個未曾謀面的生命在孕育——正仔細地將一塊塊形狀還算規整的石頭壘砌起來,試圖堵住屋墻上一個漏風的豁口。

“爸回來了!”老二眼尖,先看見了我,喊了一聲。孩子們都停了手里的活計望過來,眼神里有欣喜,卻也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和拘謹。正先放下鋤頭,習慣性地用袖子抹了把汗,對我露出一個有些局促的笑容:“爸。”她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太多波瀾。法香直起腰,手撐著后腰,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疲憊,但眼睛里卻亮起一簇實實在在的光:“回來了?今天……還順當吧?”

我點點頭,喉頭有些發緊。目光掃過這依舊破敗但明顯被努力修葺過的院子,掃過孩子們身上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衣衫,最后落在法香那身孕相和沾滿泥灰的粗布衣服上。這個家,像一艘在驚濤駭浪中幸存、卻已千瘡百孔的小船,正在她瘦弱卻異常堅韌的舵手下,一點一點,艱難地修補著,試圖重新浮起。

“媽呢?”我問。

“在里屋歇著呢,”法香說,“這兩天精神頭好多了,聽說你又回去教書,高興著呢。”

堂屋的角落里,那張破舊的竹椅上,母親裹著一床薄被。她確實比前些年豐潤了些,臉頰有了點肉,不再是皮包骨頭的駭人模樣。看見我,她渾濁的眼睛努力地睜大,嘴角扯動著,想笑,卻只發出含糊的聲音:“教……書……好……好……”她的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枯瘦依舊,卻帶著點溫乎氣,緊緊攥住了我的手。這微弱的暖意,是這殘破家園里,唯一讓我心安的錨點。

然而,這份艱難重建的“家”,早已不是十年前那個兄弟環繞、笑語喧騰的完整模樣。三弟和四弟,在我歸來前就已經分家出去,另立門戶了。分家那天的情景,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心頭。

三弟來得還算平靜,眼神卻始終躲閃著,不敢與我對視。“哥,嫂子,”他搓著手,聲音干澀,“你看,孩子們都大了……擠在一起也不是個事兒。我跟……跟他四叔商量了,想……想搬出去單過。”理由冠冕堂皇,語氣里卻透著無法掩飾的急于擺脫。他匆匆簽了字,拿走了分給他的幾件舊家具和一小袋口糧,臨走時,甚至沒敢多看母親一眼。

四弟兩口子來得更晚些。四弟媳,那個曾經還算和氣的女人,如今臉上像是掛了一層寒霜。她站在院子里,離堂屋門口遠遠的,仿佛那破敗的門洞會散播瘟疫。四弟跟在后面,眼神飄忽,帶著濃重的愧色,卻始終沉默。當法香強撐著笑臉,想招呼他們進屋喝口水時,四弟媳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后退一步,尖聲道:“不進了不進了!我們拿了東西就走!家里還一堆活兒呢!”那嫌惡的眼神,毫不掩飾地掃過破敗的房屋、院里勞作的孩子、法香隆起的腹部,最后落在堂屋門口母親枯槁的身影上,仿佛在看一堆令人避之不及的垃圾。他們幾乎是搶一般拿走了分給他們的東西,四弟媳甚至沒讓四弟跟母親說句話,就拉扯著他匆匆離去,仿佛多待一刻都會被這家的“窮氣”和“晦氣”沾染。院門在他們身后“哐當”一聲關上,隔絕的不僅是兩個家庭,更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溫度。

六弟,那個親手將我推入深淵的人,自XJ一別,便如泥牛入海。只輾轉聽說他回了BJ,具體在何處,做著什么,一概不知。這個名字,成了這個家里一個諱莫如深的禁忌,一個碰一下就會撕開巨大傷口的烙印。偶爾深夜,聽到母親壓抑的咳嗽聲里夾雜著一聲模糊的嘆息:“六兒……不知……”,我的心便像被冰冷的鐵鉗狠狠夾住,痛楚混合著無法消解的恨意,在黑暗里無聲地滋長、蔓延。

只有五弟,還在寶鋼當他的工人。他住得遠,工作也忙,幾個月才能回來一趟。每次回來,總是默默放下一些廠里發的勞保用品——肥皂、手套,有時是一點難得的白糖。他不善言辭,只是悶頭幫著劈柴、挑水,修補一下實在不像樣的家。臨走時,會悄悄在母親枕頭底下塞幾張皺巴巴的毛票。他的沉默寡言里,藏著一份沒有說出口的牽掛和力所能及的支撐,像寒夜里的微光,微弱,卻真實。

我們這一支,母親、我、法香和七個(很快將是九個)孩子,守著這搖搖欲墜的老屋,成了鎮上人眼中需要繞著走的“窮鬼”和“麻煩”。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在這破敗的屋檐下,體會得刻骨銘心。

是法香和正先,用她們的肩膀和雙手,一寸寸地重新夯實地基。房子太破了,漏風漏雨,墻壁傾斜。沒有錢請人,也買不起多少像樣的材料。法香就帶著孩子們,去后山。用最原始的辦法,用撬棍、用麻繩、用背簍,將一塊塊或大或小的山石從陡坡上艱難地拖下來。沉重的石塊磨破了她們的肩頭,粗糙的麻繩勒進手掌,留下深深的紅痕,繼而變成厚厚的繭。老二老三老四老五的背簍繩深深嵌入他們尚未完全長成的肩胛。最小的兩個娃娃,有時也懵懂地跟在后面,撿拾小小的碎石,放進母親或姐姐的背簍里。法香挺著越來越大的肚子,每一次彎腰、每一次發力,都看得我心驚肉跳,她卻咬著牙,一聲不吭。汗水浸透了她的鬢發,順著下巴滴落在腳下的塵土里。

正先,這個沉默的長女,成了母親最得力的臂膀。她似乎有無窮的力氣和耐心,背最重的石頭,干最臟最累的活。砌墻時,她仔細地挑選著石塊,學著母親的樣子,用稀薄的黃泥和著草筋,一點點地將那些冰冷的石頭壘砌起來,填補墻壁的缺口,加固傾斜的屋角。她的動作由生澀到熟練,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比任何工具都更能適應這份沉重。她很少說話,只是埋頭苦干,仿佛要將所有無法言說的過往和委屈,都砌進這堵為家人遮風擋雨的墻里。

最令人心碎的,是她在勞作間隙,偶爾望向院外那些背著書包、蹦跳著走過的同齡少女時,那轉瞬即逝的眼神。那眼神里有羨慕,有極深的渴望,但更多的是認命般的平靜,像深潭里投入一顆小石子,漾起一圈漣漪,迅速又歸于沉寂。每當這時,她就會猛地低下頭,更用力地揮動手中的工具,仿佛要把那點不該有的光亮徹底扼殺在勞作的塵土里。那沉重的背簍,壓彎了她的脊背,也似乎永遠壓住了她本該如花綻放的青春。

也許是上天垂憐這苦難中掙扎的一家人,也許是法香那頑強的生命力孕育了奇跡。在我回來后的兩年間,她竟以四十歲的高齡,接連生下兩對龍鳳胎!這在本就困窘的家庭里,無疑是雪上加霜的重擔。生產的痛苦、養育的艱辛,足以壓垮任何一個壯年人。然而,法香卻像一棵扎根于磐石的韌草,硬生生挺了過來。奶水不足,她就用最粗糙的米糊糊,一小口一小口地喂;沒有像樣的搖籃,就用舊籮筐墊上破棉絮;夜里孩子們哭鬧,她幾乎沒睡過一個囫圇覺,眼窩深陷,顴骨突出,卻始終用那雙疲憊卻溫柔的眼睛注視著襁褓中的嬰兒。

生活像一架沉重而吱嘎作響的老水車,在巨大的慣性下,被法香和正先用盡全身力氣推動著,極其緩慢地,開始轉動。墻壁一點點被石頭和泥巴填補起來,雖然依舊凹凸不平,但至少不再四面透風。屋頂漏得最厲害的地方,也終于換上了新撿來的瓦片(有些是五弟想辦法弄來的)。最令人欣喜的變化,發生在庭院里。

不知何時,正先用她在后山挖石頭時順手帶回來的沃土,在院壩向陽的一角,開辟了一小塊小小的花圃。春天,她不知從哪里弄來了幾株大麗菊和蜀葵的根苗,小心翼翼地種了下去。她像照顧嬰兒一樣照顧著它們,澆水、除蟲。夏日來臨,陽光熾烈,那幾株大麗菊竟率先綻放了!碗口大的花朵,層層疊疊的花瓣,呈現出一種濃烈到近乎悲壯的深紅、明黃和純白,在破敗的院落背景映襯下,開得驚心動魄,仿佛要將積攢了多年的生命力在瞬間噴薄而出。接著,蜀葵也抽出了高高的花莖,筆直地指向天空。粉的、紫的、白的花朵,沿著莖干一路向上開放,像一束束燃燒的彩色火焰,倔強而沉默地宣告著生機。

這些花朵,成了灰暗生活中最耀眼的色彩。小孩子們在花叢邊追逐嬉戲,發出久違的、屬于童年的笑聲。母親坐在堂屋門口,渾濁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那些鮮艷的花朵上,嘴角會不自覺地微微上揚。法香在灶間忙碌的間隙,也會倚著門框,靜靜看上一會兒,被煙火熏染的臉上,掠過一絲難得的柔和。這些沉默的花,沒有言語,卻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它們從貧瘠的石頭縫里汲取養分,在曾被踐踏的土地上昂首怒放,無聲地訴說著生命本身不可摧毀的尊嚴與韌性。院壩里,因為有了這些濃烈的色彩和向上的姿態,終于不再是一片死寂的荒蕪,開始重新呼吸,重新擁有了心跳。

日子在清貧與辛勞中挨過,孩子們的成長是唯一的慰藉。老二老三雖已錯過了最佳入學年齡,我還是設法讓他們插班進了小學高年級。他們沉默、敏感,學習吃力,但至少,書本為他們打開了另一扇窗。老四老五也以稍微大一點的年紀開始了一年級的生涯,那對三歲多的龍鳳胎(老六老七)正是最活潑好動的時候,給這個沉悶的家添了許多稚嫩的歡笑。法香懷里抱著、背上綁著的,是又一對剛滿周歲的龍鳳胎(老八老九),咿咿呀呀,小手小腳亂蹬。九個孩子!這在當時,簡直是難以想象的沉重負擔。法香像一只永不停歇的陀螺,在灶臺、搖籃、洗衣盆和田間地頭旋轉。她的背脊彎得更厲害了,白發也悄然爬滿了雙鬢,但她眼神里的光,卻因為孩子們的生機而未曾熄滅。

看著孩子們背著書包(哪怕是舊布縫的)出門,看著那兩對粉雕玉琢的龍鳳胎在院子里蹣跚學步,一個念頭在我心中越來越強烈,像燃燒的火苗,灼燒著我的良知——正先。我的長女,她為這個家犧牲了太多太多。她那雙本該握筆的手,如今布滿了石頭和農具磨礪出的厚繭;她本該充滿幻想和詩意的年紀,卻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只剩下沉默的堅韌。她像一株被強行掐斷了主干的植物,只能從旁側拼命生長出枝葉,去蔭蔽他人。

一個夏日的傍晚,院子里彌漫著大麗菊濃郁的甜香和蜀葵清淡的氣息。正先剛伺候完菜地,蹲在水缸邊洗手。夕陽的金輝勾勒出她單薄卻挺直的背影。我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舀起一瓢清水,沖洗著她手上沾滿的泥巴。水流沖刷下,她手背上、指關節處那些深色的疤痕和陳年老繭,愈發清晰刺目。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幾乎窒息。

“正先,”我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爸……想跟你說個事。”

她抬起頭,臉上帶著勞作后的紅暈,額角還有汗珠,眼神平靜地看著我:“爸,你說。”

“你……想不想,”我艱難地開口,每一個字都重若千斤,“去學堂?跟老四老五他們一起?去識字,念書?”我幾乎是急切地補充道,“爸現在有工資了,供得起!你年紀是大了點,沒關系,咱們慢慢來,總能……”

我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我看到,在聽到“學堂”、“識字”、“念書”這幾個詞時,正先那平靜如水的眼神里,驟然掀起了劇烈的波瀾!那里面有驚愕,有瞬間被點燃的、極其明亮的光——那是一種被深埋已久、連她自己都以為早已熄滅的渴望!但緊接著,那光芒如同流星般急速墜落,被更深沉、更厚重的陰霾覆蓋。她猛地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雙浸泡在水里、布滿老繭和傷痕的手。水流沖走了泥污,卻沖不掉歲月和苦難刻下的印記。她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很久很久,仿佛在閱讀一部無聲的、寫滿艱辛的書。

終于,她抬起頭,臉上已恢復了那種慣常的、近乎麻木的平靜。夕陽的余暉落在她臉上,卻無法溫暖那雙過于沉靜的眼睛。她看著我,嘴角甚至努力向上牽了一下,想擠出一個讓我安心的笑容,但那笑容卻比哭更讓人心碎。

“爸,”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像一顆石子投入深潭,咚的一聲,沉悶地敲在我的心上,“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她頓了頓,目光越過我的肩膀,望向灶房里正被一群孩子圍著、手忙腳亂地準備晚飯的法香,望向堂屋門口坐著、需要人時刻照看的奶奶,再掃過院子里追逐打鬧的弟妹們,最后,她的目光落回自己那雙粗糙的手上。

“家里……離不開人。”她輕輕地說,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媽太累了。奶奶需要人。弟弟妹妹們還小……地里、家里的活兒,總得有人干。”她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息里似乎帶著整個家庭沉甸甸的重量,“我……早就習慣了。學堂……離我太遠了。去了,也坐不住,心慌。”

她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那動作帶著一種習以為常的利落,也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她看著我的眼睛,眼神里沒有了剛才的波瀾,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認命的平靜,混合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擔當。

“爸,我還是回家,和母親一起干活吧。”她說完,沒再看我的反應,轉身走向灶房,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去分擔母親肩上的重擔。她的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單薄,卻透著一股頂梁柱般的堅硬。那背影無聲地告訴我:屬于她的“學堂”,早已被永遠地關上了門。她選擇用自己的一生,去鋪就弟妹們可能擁有的、通向未來的路。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釘在泥土里的石像。暮色四合,院子里大麗菊和蜀葵的香氣更加濃郁,馥郁得令人心頭發酸。那句“回家干活”,像一把淬了冰的鈍刀,緩慢而殘忍地切割著我的五臟六腑。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收盡,巨大的、沉甸甸的黑暗籠罩下來。我虧欠她的,何止是一個上學的機會?我虧欠她的,是整個被時代暴力奪走的、無法重來的少女時代,是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關于“可能”和“希望”的巨大空洞。這虧欠如此深重,深重到窮盡我余生,也無力償還。

灶房里傳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孩子們的嬉鬧聲、法香溫柔的呵斥聲,還有正先平靜地應答聲。這個家,在法香和正先的脊背上,在磚石草木間,艱難地重新站立了起來,甚至開出了頑強而美麗的花。然而,在這重新升起的炊煙之下,在蜀葵和大麗菊蓬勃的生命力背后,某些東西,永遠地失去了。正先那雙布滿老繭、永遠失去觸摸書本機會的手,成了這個家最沉默、也最沉重的紀念碑,無聲地訴說著歷史車輪之下,一個平凡生命被碾碎的青春與夢想。生活可以重建,房屋可以修補,花朵可以重開,但有些逝去的時光和可能性,如同指間沙,一旦流走,便永不復返。

財神爺獨女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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