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蕓在云溪院安頓下來的第三日，便帶著新領的藥材去丹堂庫房登記取用。剛走出丹房區域，迎面就撞見一群外門弟子聚在山道旁，三三兩兩地議論著，目光時不時往她這邊瞟，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和敵意。
“就是她？聽說從凡界小家族來的，連內門考核都沒參加，直接成了玄機子長老的親傳弟子？”
“哼，怕不是用了什么旁門左道。咱們外門弟子熬了多少年才能進內門，她倒好，一步登天。”
“看她細皮嫩肉的樣子，修為頂多煉氣五層，丹術能有多厲害？我賭她三個月后的考核肯定過不了！”
議論聲不大，卻字字清晰地傳入蘇蕓耳中。她腳步未停，這些閑言碎語于她而言不過是過耳云煙。在蘇家時，她因天生靈脈微弱受盡嘲諷，早已練就了寵辱不驚的心境，何況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熟悉《凌霄丹典》，沖擊靈階丹師。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她即將走出外門弟子的丹爐房區域時，一道魁梧的身影猛地從斜刺里沖了出來，帶著一股蠻橫的靈力撞向她懷中的藥材籃。
“砰！”
竹籃脫手落地，里面的玉盒摔出數枚，其中一個盒子裂開，里面盛放的三株百年凝氣草滾落在地，沾了些泥土。更讓蘇蕓皺眉的是，對方撞過來時，袖風掃過她另一只手提著的丹爐——那是她特意從庫房借來的備用凡階丹爐，本想帶回院中小試牛刀，此刻竟被掃得翻倒在地，爐口磕在石階上，裂了一道明顯的縫隙。
“哎呀，對不住啊。”一個粗啞的聲音響起，語氣里卻滿是戲謔。
蘇蕓抬眼望去，只見眼前站著個身高八尺的壯漢，穿著外門弟子的灰色勁裝，裸露的胳膊上肌肉虬結，臉上帶著倨傲的神色。他身后跟著四五個外門弟子，個個眼神不善，顯然是故意來找茬的。
“張師兄，您這‘不小心’，怕是要賠人家藥材和丹爐呢。”跟班的弟子哄笑起來。
被稱作張師兄的壯漢正是丹堂外門弟子中的第一人，張猛。他已在煉氣九層停留半年，自認在外門弟子中無人能及，早就對蘇蕓“破格收錄”的事心懷不滿，今日特意帶著人堵在這里。
張猛抱起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蘇蕓，嘴角撇出一抹譏諷：“賠？憑什么？一個從凡界來的廢物，也配讓我賠東西？”他一腳踩在滾落的凝氣草旁，碾了碾鞋底，“凌霄宗的靈草，可不是給你這種連靈根都駁雜的人糟蹋的。”
周圍漸漸圍攏了看熱鬧的外門弟子，不少人臉上露出看好戲的神色。他們雖不敢像張猛這般明目張膽，卻也打心底里不服蘇蕓，想看看這個“空降”的親傳弟子到底有幾分斤兩。
蘇蕓緩緩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撿起未受損的玉盒，又將那株被踩壞的凝氣草拾起。靈草的葉片已被碾碎，濃郁的靈氣正迅速流失，顯然是不能再用了。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臉上沒有絲毫怒意，反而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這笑容落在張猛眼里，卻成了挑釁。“你笑什么？”他怒聲道，“難不成覺得我不敢動你？別以為有玄機子長老護著就了不起，在這丹堂外門，還輪不到一個小丫頭片子撒野！”
“我笑你本末倒置。”蘇蕓的聲音清冽如泉，清晰地傳遍人群，“身為丹堂弟子，不好好鉆研丹術，提升修為，反倒把心思放在挑釁同門身上，難怪卡在煉氣九層遲遲不能突破。”
“你找死！”張猛被說中心事，臉色瞬間漲紅。他卡在煉氣九層瓶頸，正是因為心性浮躁，急于求成，此刻被一個修為遠低于自己的女弟子點破，頓時惱羞成怒，揚手就拍出一掌。
掌風帶著煉氣九層的蠻橫靈力，直逼蘇蕓面門。周圍的弟子驚呼出聲，連張猛身后的跟班都沒想到他真的會動手，畢竟蘇蕓名義上是親傳弟子，真傷了她，玄機子長老絕不會善罷甘休。
可蘇蕓卻站在原地未動，直到掌風臨近，她才身形微側，如同風中柳葉般輕巧地避開。同時，她并指成劍，指尖縈繞著淡青色的靈力，看似輕飄飄地往張猛手腕上一點。
“砰！”
兩股靈力碰撞，張猛只覺一股陰柔卻極具穿透力的力量順著手臂傳來，震得他氣血翻涌，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步，手腕更是麻癢難忍，差點握不住拳頭。
他驚駭地看向蘇蕓：“你……你的靈力怎么可能……”
蘇蕓體內的靈力確實只有煉氣六層，可她在九天仙府中修煉時，受空間內精純靈氣滋養，靈力早已淬煉得凝練無比，遠超同階修士。更何況她還精通蘇家祖傳的卸力法門，對付張猛這種只知硬碰硬的莽夫，自然游刃有余。
“煉氣六層，又如何？”蘇蕓撣了撣衣袖，語氣平淡，“收拾你，足夠了。”
話音未落，她身影一晃，已欺近張猛身前。張猛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胸口一悶，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將他推得連連后退，最后“噗通”一聲坐在地上，狼狽不堪。
周圍一片死寂，所有看熱鬧的弟子都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煉氣九層的張猛，竟然被煉氣六層的蘇蕓如此輕松地擊敗，甚至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
張猛又羞又怒，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蘇蕓冷冷的目光釘在原地。
“丹堂弟子，當以丹術為重。”蘇蕓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三枚圓潤飽滿的丹藥。丹藥呈琥珀色，表面泛著淡淡的光暈，一股比尋常聚氣丹濃郁數倍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
“極品聚氣丹？！”有識貨的弟子失聲驚呼。
尋常聚氣丹多是下品，中品已是難得，極品聚氣丹更是可遇不可求，不僅能快速提升靈力，還能溫養經脈，對煉氣期修士來說，價值堪比十塊下品靈石。
蘇蕓將三枚極品聚氣丹扔到張猛面前的地上，丹藥撞擊石板發出清脆的響聲。“有這時間找茬，不如多練練煉丹。”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這三枚丹藥，賠你剛才浪費的時間。至于我的凝氣草和丹爐——”
她目光掃過張猛身后的跟班，那些弟子頓時嚇得縮了縮脖子，紛紛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
張猛看著地上那三枚極品聚氣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剛才那般挑釁，無非是覺得蘇蕓配不上親傳弟子的身份，可此刻人家不僅輕松擊敗了他，隨手拿出的丹藥更是他連見都少見的極品。兩相對比，他剛才的行為簡直像個跳梁小丑。
“對……對不起……”張猛艱難地吐出三個字，聲音低得像蚊子哼。他撿起地上的丹藥，手指都在發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羞愧。這三枚丹藥像烙鐵一樣燙手，時時刻刻提醒著他的淺薄和自大。
“滾吧。”蘇蕓淡淡道。
張猛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遠處走去，他身后的跟班見狀，也趕緊跟了上去，連一句狠話都不敢留下。
周圍的外門弟子面面相覷，看向蘇蕓的目光徹底變了。有敬畏，有好奇，卻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輕視和敵意。他們這才明白，能被玄機子長老破格收錄的弟子，絕不可能是等閑之輩。
蘇蕓彎腰撿起摔壞的丹爐和剩下的藥材，轉身繼續往庫房走去。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她身上，將她的身影拉得頎長。剛才的小插曲并未影響她的心境，反而讓她更加確定——在這強者為尊的凌霄宗，唯有實力才是最有力的言語。
而她的實力，遠不止這些。九天仙府中那片能加速時間的藥田，才是她真正的底氣。三個月后的考核？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蘇蕓，配得上這份親傳弟子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