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寧給顧盼生打電話的時候，顧盼生，陸秋妍，顧亞三人正在茶樓聊天。經過相親一役，陸秋妍和顧亞儼然成為并肩打仗的戰友，陸秋妍的率真愈發贏得顧亞的好感，兩人情同姐妹無話不談。
顧盼生讓顧亞把感情放一放，不行就離開程家另尋他處，不過顧亞有自己的打算。
顧盼生問顧亞:“程浩媽沒給你小鞋穿吧？”
顧亞說:“沒有，他媽媽負責打理酒店，平時不怎么去服務區。”
顧盼生想了想，又問:“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顧亞努努嘴:“沒想好，大不了一拍兩散。”
顧盼生贊許:“好樣的，拿的起放的下，我們顧亞聰明伶俐，前面有好多優秀的小伙子等著呢。”
陸秋妍看出顧亞眼神流露著不舍，她白了顧盼生一眼，安慰顧亞:“遇到喜歡的人多不容易呀，我看得出來程浩對你用情很深，咱們先放一放，也許他媽媽冷靜下來態度就變了，會有轉機的。”
顧亞點點頭，小聲嘟囔:“都怪程浩出的主意，說他媽媽挑剔。一開始還不如直接說呢，那就不用相親了，現在搞得大家都不開心，還讓陸姨難堪。”
陸秋妍心里一熱，說:“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兒，你陸姨心大著吶。”
顧亞相親受挫，陸秋妍是既開心又不開心，開心是她沒有后顧之憂，能和顧盼生籌辦婚禮了，不開心是擔心顧亞，她已經把顧亞當成自己閨女了。
顧盼生搖搖頭說:“不能怪程浩，怪我把事情想簡單了。其實問題不在于我們家是否完整，而是咱家跟程家門不當戶不對，程浩媽從一開始就不同意。”
顧亞說:“可我喜歡程浩并不是因為他家境有多好，誰知道他們家原來那么有錢呀？如果程浩跟我一樣只是普通人就好了。”
顧亞停頓一下，考驗顧盼生:“爸，你愿意我嫁入豪門嗎？”
“爸爸當然希望你嫁得好，但是爸爸更希望你幸福，嫁給喜歡的人。”
顧亞滿意的笑了:“嗯，我看上的人也不至于是窮光蛋。”
“對，我相信閨女的眼光，他一定是腳踏實地，勤勞肯干的小伙子。”
陸秋妍由衷的說:“小亞三觀正，知道什么是該追求的，什么是無關緊要的，真的難能可貴。”
“對，錢財是身外之物，啥是多，要啥自行車？滿足剛需就行了。”顧盼生自夸起來，“小亞三觀正，得益于我的言傳身教。”
這時候顧亞看看陸秋妍，撲哧笑了，陸秋妍不解。顧亞說:“陸姨，我想起你戴著眼鏡一本正經的說，‘顧亞生來懂事，并非我調教有方’。當時我和程浩強忍著沒笑，都快憋出內傷了。”
顧盼生也哈哈大笑:“生來懂事，一聽你就不是親媽。”
陸秋妍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位程太太眼珠子跟探照燈似的，我都不敢看她，腦瓜子嗡嗡的都卷邊兒了。不過我表現的還算得體吧，小亞懂事隨爸，善良隨我。”
陸秋妍眨眨眼，左右一擺手，像介紹父女二人閃亮登場。
“得體得體，落落大方。”三人一起笑起來。
顧亞說:“陸姨，往后我就把我爸交給你啦，如果他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看我不收拾他。”
這話說的陸秋妍眉眼舒展，她親昵的摟過顧亞臉貼臉，挑釁似的看看顧盼生:“顧盼生聽見沒，母女連心其利斷金。”
顧盼生連連點頭，唯諾稱是。
顧亞又攥起拳頭，調皮的說:“陸姨，你要抓緊給我生個小弟弟，以后他不聽話我就揍他。”
陸秋妍假意推了下顧亞的腦袋:“老顧這家我呆不了了，你這小棉襖太漏風。”
“逗你呢，到時候我幫你看孩子。對了陸姨，你們打算啥時候拍婚紗照？還有婚都訂了，該領證了吧？”
“明天去看婚紗，小亞你剛好有時間，陪我們一起去吧？領證來得及，來得及。”
這時候顧盼生的手機響了，顧盼生拿起手機看了看，是方寧打來的。
“是方寧打來的。”顧盼生給陸秋妍看了一眼。他不想避嫌，給陸秋妍看也是請示的意思。
顧亞看看爸爸，再看看陸秋妍，方才她還自詡心大，此時眼神中透著抵觸。顧亞小聲說:“她來電話干嘛呀？”然后低頭吸飲料。
盡管陸秋妍心里硌應，不過嘴上說:“快接吧，她準是有急事兒，又蹭哪個老頭了吧？”
顧盼生接通電話，按下免提。
“方寧，有什么事嗎？”
“我爸走了，明天你帶小亞過來，送爸最后一程吧。”
“啊？爸啥時候走的？”
“今天走的，明天發送。”
“好，我帶小亞過去。”
顧盼生想再問，方寧已掛了電話。
陸秋妍又懵圈了，顧亞停下喝飲料，直愣愣的看著爸爸。
顧盼生面色凝重，緩緩把手機裝兜里，沉默一會兒，嘆口氣說:“走了也好，解脫了，不用受罪了。”
顧亞心里不是滋味，但又說不上有多么悲傷。時間已經很久遠了，上次她去看姥爺還是4年前，那時候姥爺還沒有癱瘓在床，還能伸手撫摸她的頭，支支吾吾說上幾句聽不清楚的話。再后來顧亞聽爸爸說，姥爺完全不能自理成了植物人，爸爸再去看，姥姥愛答不理，說往后不用來了。
顧盼生說:“方寧爸爸一直對我很好，我們爺倆很談得來。我出事后，老人家不同意方寧和我離婚，說我人不壞，給我一個機會。他身體還算好的時候，我帶顧亞看過幾次，他跟我說，‘女婿不成，你就當我兒子吧，有時間就帶顧亞過來陪我說說話’。到后來他完全不能與人交流了，我就沒再去過。每次去的時候，方家人都躲著我，只有方寧爸爸待見我……”
顧盼生說不下去了，緊緊閉著嘴控制著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陸秋妍心疼的看著顧盼生，輕聲說:“人之常情，你也別太難過。”
顧盼生緩了緩看向顧亞，動情的說:“小亞，當初因為爸爸搞得家不成家，讓你小小年紀就承受骨肉分離，爸爸很后悔，也一直在彌補……有些事總要堅強面對，你姥爺生前最疼你。”
顧亞眼淚汪汪，抽抽搭搭的說:“爸別說了，我都傷心了，明天我陪你去送姥爺。”
顧盼生看向陸秋妍，陸秋妍沖他點點頭，說:“死者為大，愿老人家安息吧。”
這天晚上，有多少人都失眠了。
顧亞失眠了，程浩一直陪她聊天。
程浩:丫丫，好點兒了嗎？
程浩:我姥爺身板杠杠的呢，把我姥爺當成你姥爺吧？
顧亞:不要，我就要我姥爺。
程浩:那可不好辦，我相信姥爺在天之靈會時常看著你，祝福你的。
顧亞:你說人為啥會死，人死了去哪？
程浩:生老病死，自然規律嘛。
程浩:人死了就沒了吧？
顧亞:沒了嗎？想想有點怕。
程浩:別怕，有我呢。
……
程浩:我媽看著嚴厲，其實人挺好的。她吃過很多苦，到今天不容易。
程浩:從一家很小的加油站，發展到現在的酒店，服務區，她希望我擔起家業。
程浩:其實我媽挺欣賞你的，一直關注你。
顧亞:那你坦白了嗎？
程浩:嗯，我告訴我媽了，我媽說你家很奇葩（笑臉）。
程浩:我媽還說，用心良苦……
顧盼生失眠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眼下的局面追根究底都出于自己的荒唐。如果當初他安分守己，就不會淪落離婚的境地，方寧爸爸就不會得腦梗，顧亞也會無憂無慮，不會受到相親歧視。如果能重來多好呵……
方寧靜靜坐在院子里守著爸爸。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她的人走了，走得不安詳還留下一聲絕響，她的心是如此疼痛，難以形容，唯有眼淚不停流，流到干涸。
方媽媽幾次走到門口看看方寧的背影，再顫巍巍的回屋。她現在只擔心方寧，以后的路該怎么走？方媽媽悔意油然而生，假如當初她對顧盼生寬容些，方寧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盡管普通，卻安寧。
方佳失眠了，她已經打電話通知喬喬和李長江了，不過他倆趕不過來，然后李長江打來十萬塊喪葬費，也正中方佳的下懷。方佳缺錢，真是缺什么想什么，其實她更缺德，不過德多了也不配位，所以方佳并不覺得自己哪不對。
陸秋妍失眠了，感到委屈。她像接手了一個游戲號，游戲玩家都練廢了，還背著一堆支線任務，陸秋妍不得不打怪升級一一完成。
窗外，月亮不亮，籠罩著薄霧，陸秋妍心里也蒙著一層霧，遠方隱約傳來憂傷的夜曲，她慢慢睡著了。在夢里，一只擎天巨手像擺弄魔方一樣，拿捏大千世界于股掌，轉瞬間星移斗轉山河錯位，樓宇街道轟然倒塌再平地而起。陸秋妍顧盼生方寧三人身處漩渦中，稍傾，顧盼生和方寧被推至一個宏大的舞臺上，似乎在演繹離奇悱惻的故事，而她站在臺下成了觀眾，只能隔著人山人海遠遠的看著幕布起落。
方家小院坐落在距離市區十余公里的小鎮上，方老爺子祖上中過秀才，是書香門第。方爸爸生前囑托家人喪事簡辦，能不辦就不辦，如今方寧唯有滿足爸爸這一個小小的心愿了。
顧盼生和顧亞趕到時，方寧已經跟著殯儀車去火葬場火化了。大門口懸掛著黑布白花挽聯，兩邊各擺放一個花籃，沒有花圈紙人紙馬，也沒有吹鼓手，只在院子里搭起靈棚，不時有吊唁者前來，有人三鞠躬，有人哭嚎跪拜。
主持人高喊一聲“有客請奠”，顧盼生聲淚俱下蹣跚向前，繞火盆三圈，然后跪地上磕了四個響頭。顧盼生真情流露，觀者動容，人群中竊竊私語，這個說親姑爺沒來，舊姑爺倒捧場，那個說人家現在是方老頭的干兒子，眾人感嘆這家人的關系雖復雜卻融洽。
顧亞哭著被旁人帶進里屋，看見姥姥后叫了聲姥，方媽媽驚喜交加，把顧亞抱在懷里，邊哭邊撫摸著她的臉問:“亞亞想姥了沒？姥可想你了，以后要常來看姥……”
顧亞點頭答應，顧盼生看看前丈母娘，叫媽有點張不開嘴，就點頭示意，方媽媽一改往日冷漠，面露和善。旁邊圍著幾個本家的嬸姨，她們看顧氏父女的眼神包羅萬象，傳遞的重點信息就是，這就是方家那個不學好的前姑爺子，以至于方寧無奈改嫁鋼鐵大亨，現在還舔著臉過來，臉皮真夠厚的。嬸姨們的腦筋一直停留在10年前，她們很想看到顧盼生的卑微落魄狀態，不過她們的愿望落空，顧盼生不卑不亢，顧亞落落大方。顧氏父女此行的目的明確，就是帶著誠意前來吊唁，至于凡俗眼光及閑言碎語都微不足道，如蚊蠅嗡嗡。
快中午的時候，方寧抱著爸爸的一口袋骨灰走進家門，親友們上前迎接，準備將方爸爸的骨灰撒入棺材，而方寧死不撒手。方爸爸的骨灰余溫尚在，這是他留給女兒最后的溫暖，方寧放聲大哭，惹得眾親友陪著掉淚。
眾人攙扶方寧回屋歇息，這時候方寧看到了顧亞，顧亞出落的亭亭玉立，散發著青春氣息，臉上退去稚嫩，像花兒綻放。顧亞也看到了媽媽，來之前顧盼生叮囑顧亞，別怨恨媽媽，錯不在她，她有她的難處，是身不由己。
顧亞的心悸動起來，媽媽曾經是多么溫柔親愛的人，媽媽的字眼甜蜜溫馨，她離開媽媽的懷抱已經太久。曾經，媽媽那么漂亮優雅，顧亞引以為傲，如今她的眼睛紅腫臉色憔悴。
“亞亞，亞亞……”方寧瞬間怔住，緊接著眼睛猛的亮起來，她踉蹌上前一把抱住女兒。
顧盼生見顧亞不知所措，就用眼神示意，小聲說:“小亞，叫媽呀。”
眾目期待，方寧更是渴望，顧亞忍不住了，多年的委屈開始釋放，輕輕喊了一聲，媽。這一聲媽，方寧期盼已久，母女抱在一起。
由于八仙桌被方寧的拔山之力掀翻破損，一家人圍在小方桌吃午飯。方寧從局促迷亂中慢慢適應過來，她始終微笑著，眼神疼愛的看著顧亞，一直往女兒碗里夾菜，顧亞也不再拘謹生怯，客氣禮貌的回應。如果遇到短暫的冷場，顧盼生會適時圓場，他也不停給明明夾菜。
他們幾乎沒正眼看過對面坐著的方佳夫婦，彼此涇渭分明。
飯后，明明在姥姥屋睡著了，方媽媽陪在旁邊，顧盼生，方寧，顧亞三人在他們原來居住的屋子聊天。方寧向顧亞表達了愧疚之情，說到動情處再次落淚，顧亞原諒了媽媽。方寧有十萬個問題想問顧亞，但是許多問題難免牽扯尷尬，顧亞似乎也有意回避，母女始終保持著距離，想冰釋前嫌還需要時間。即便如此，方寧已經心滿意足。
方媽媽適時推門進來，對顧亞笑笑說:“小亞困了吧，走跟姥歇會兒去，盼生你們聊。”臨走關門時，方媽媽意味深長的看了顧盼生一眼。
方寧苦笑:“小亞看我就像看待遠房親戚。”
“以后日子長著呢，你們娘倆也加了微信，有時間就聊聊天。”
“我已經很知足了，一開始真怕她不認我。”
“那不能，你是小亞親媽，她知道你是愛她的。”
顧盼生話說得入情，方寧感動了，看著顧盼生眼神柔和:“盼生，謝謝你把小亞照顧這么好，謝謝你帶小亞過來。”
“爸生前把我當兒子看待，我來送行是應該的。”
顧盼生摸摸頭，說:“要不你也歇會兒？下午還得出殯。”
“我沒事兒，見到小亞我一點都不覺得累了。”方寧示意顧盼生，“你坐，陪我說說話，上次是我不好，見面挺突然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顧盼生重新坐下。
方寧問:“小亞相親怎么樣？”
顧盼生說:“小伙子實誠，和小亞兩情相悅，我也挺喜歡他，只是他家的條件太好，有點兒出乎意料。”
見方寧有疑慮，顧盼生補充:“不是小亞攀高枝兒啊，小亞一開始不知情，是小伙子追求的小亞。”
方寧聽出女兒相親似乎并不順利，心里隱隱作痛，說:“他們年紀還小，但愿她們是真心相待，時間會給出答案的。”
顧盼生說:“嗯，順其自然吧，我只管給她準備好嫁妝。”
方寧眼睛一亮，眉毛不自覺的上挑，問:“那，嫁妝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明天出嫁，今天就到位。”
顧盼生的回答讓方寧欣慰，她莞爾一笑，拿起桌子上的香煙遞給顧盼生:“半天沒見你抽煙，你抽吧。”
顧盼生擺手說:“我戒煙了。”
“是女朋友不喜歡吧？”
“從咱倆分開之后我就戒了，挺好，我還胖了好幾斤，現在聞到煙味就嗆得慌。”
“上次你陪我在醫院，她都沒打電話催你，從面相看得出她很善良，替我帶個好兒吧。”
“嗯，我會轉告的。”
方寧拿出一根煙，說:“我抽一根。”她點著煙，微微張嘴從里面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動作嫻熟。
方寧曾經那么討厭煙味，現在卻輕車熟路，顧盼生沒有過問，只是說:“想抽就抽吧，媽抽了多半輩子煙，平時都不咋咳嗽。”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方寧幽幽的說:“我離婚了，這次帶明明回來，再不回去了。”
顧盼生詫異的看著方寧，這次他沒看到李長江，隱隱覺得不對勁兒，但是并沒往離婚那方面想。
顧盼生問:“沒有緩和余地了嗎？”
“手續都辦完了，這次我爭取了明明的撫養權。”方寧看看顧盼生，看出他在擔心自己，不禁內心苦澀，她手抵著額頭，不知是笑還是哭，“這些年我都經歷了什么呀？想想真是荒唐可笑。”
顧盼生聽出方寧的無奈，還帶著責怨，他無言以對。人世間唯有真心不可辜負，顧盼生卻辜負了他深愛的女人，這讓他感到深深的愧疚，加重了負罪感。
方寧看顧盼生眉頭緊蹙低頭不語，說:“你別介意，我只是有感而發，我不該這么說，對不起。”
顧盼生抬頭看看方寧，眼神真摯:“謝謝你信任我，告訴我這些，我希望你過的好，真的。”
“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挺好，從來沒這么輕松過。”
“以后，你有啥打算……”
“我和明明，就我們娘倆過，沒人打擾，安安靜靜的。”方寧喃喃著，“婚姻帶給女人的除了傷害，還有什么呢？大不了一個人生活，也許一個人才是安全的。”
這時候，方寧的手機響了，她接通了問:“哪位？”
“我知道你家地址，我可什么事兒都……”
對方沒說完，方寧就給掛了。
顧盼生擔心的問:“這誰呀？”
“沒事，打錯電話了。”
“有啥事你告訴我，我可以的！”
看著顧盼生認真的樣子，方寧心生暖意，沖他笑了笑。
下午，方爸爸入土為安了，方寧跪在爸爸墳前久久不肯離去。顧盼生對眾人說:“我和小亞在這陪著，你們先回去吧。”
方寧由跪轉坐，輕輕摩挲爸爸墳頭的黃土。這時候起風了，天空飄來一片云，有雨點掉落，顧盼生讓顧亞去車里拿傘，他輕輕扶起方寧，說:“下雨了，回去吧。”
想到爸爸永訣，從此孤零零流落曠野，方寧又掉淚了，她喃喃的問:“你說，會有來世嗎？”
顧盼生想了想，說:“應該有吧，人生苦短，好多心愿未了，有了來世才有希望。”
他抬頭，瞇起眼睛辨認著雨滴掉落的方向:“水變成氣，再凝成雨，雨就是水的來世，我們何嘗不是一滴水呢？”
方寧看著顧盼生的臉上肅穆莊嚴，她也抬起頭，雨滴落在臉上，冰涼滋潤，內心忽然感到莫名的，猶如迎接新生般的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