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霜降第十日，子時初。

皇城最深處，漱玉軒枯井覆雪三尺，井口卻透出幽綠火光。

火光不是磷火，而是一盞新燈——

燈盞骨瓷，燈芯是一截瑩白指骨，指骨上纏著紅線，紅線另一端沒入井底。

燈影里，站著一襲嫁衣殘紅的阿阮。

嫁衣下擺被雪水浸透，拖出長長血痕，血痕蜿蜒至井壁，在冰面上凝成一行小字：

“冷宮新燈，舊夢重溫。”

落款：歲晚。

阿阮抬手，指尖綠焰點在燈芯上。

幽綠火舌倏地竄高，映出井底第二口薄棺。

棺蓋已開，棺內空無一骨，只剩一襲被撕碎的嫁衣。

嫁衣胸口，原本繡鳳的位置被利刃剜出一個洞，洞里嵌著一枚銅鈴。

銅鈴無舌，鈴身卻刻著極細的字：

“舊夢重溫，債起。”

阿阮指尖撫過鈴身，銅鈴“叮”地一聲脆響，嫁衣碎片無風自起，在空中拼成一張人臉。

人臉蒼白，眉眼與阿阮七分相似，卻更年輕，唇角帶笑，笑里滲血。

人臉張口，聲音卻從阿阮喉中發出：

“十年前，你賜我嫁衣，我賜你噩夢。

今夜，噩夢來了。”

話音未落，嫁衣碎片化作綠火，火中浮現一幅舊景——

漱玉軒正殿，紅燭高燒，銅鏡映出少女阿阮，身披嫁衣，頭戴鳳冠。

鏡前，站著一人——

前朝昭儀，亦是阿阮生母，手中握著一柄嵌鈴金簪。

簪尖滴著血，血落在嫁衣胸口，繡鳳被染成血鳳。

昭儀聲音溫柔，卻帶著決絕：

“以嫁衣為牢，以血鳳為鎖，換我兒十年生機。”

畫面一閃，嫁衣少女被鎖入銅鏡，銅鏡沉入井底。

畫面再閃，井底嫁衣染血，銅鈴裂成兩半，一半化作綠火，一半化作紅線。

紅線穿過井壁，直向山河典當行。

……

子時一刻，山河典當行。

歲晚立于柜臺后，面前擺著三件“鎮店物”：

白骨龍椅、半張帝相、長刀“無咎”。

柜臺多出第八樣東西——

一盞骨瓷燈，燈芯是一截瑩白指骨，指骨上纏著紅線，紅線另一端沒入井底。

燈旁壓著一頁紙，紙上墨跡未干：

“冷宮新燈，舊夢重溫。

子時前，漱玉軒枯井，命格歸頁。”

歲晚抬眼，望向窗外雪幕，輕聲道：

“子時。”

……

子時二刻，漱玉軒枯井。

阿阮披嫁衣立于井沿，指尖綠焰點在燈芯上。

幽綠火舌倏地竄高，映出井底第二口薄棺。

棺蓋已開，棺內空無一骨，只剩一襲被撕碎的嫁衣。

嫁衣胸口，原本繡鳳的位置被利刃剜出一個洞，洞里嵌著一枚銅鈴。

銅鈴無舌，鈴身卻刻著極細的字：

“舊夢重溫，債起。”

阿阮指尖撫過鈴身，銅鈴“叮”地一聲脆響，嫁衣碎片無風自起，在空中拼成一張人臉。

人臉蒼白，眉眼與阿阮七分相似，卻更年輕，唇角帶笑，笑里滲血。

人臉張口，聲音卻從阿阮喉中發出：

“十年前，你賜我嫁衣，我賜你噩夢。

今夜，噩夢來了。”

話音未落，嫁衣碎片化作綠火，火中浮現一幅舊景——

漱玉軒正殿，紅燭高燒，銅鏡映出少女阿阮，身披嫁衣，頭戴鳳冠。

鏡前，站著一人——

前朝昭儀，亦是阿阮生母，手中握著一柄嵌鈴金簪。

簪尖滴著血，血落在嫁衣胸口，繡鳳被染成血鳳。

昭儀聲音溫柔，卻帶著決絕：

“以嫁衣為牢，以血鳳為鎖，換我兒十年生機。”

畫面一閃，嫁衣少女被鎖入銅鏡，銅鏡沉入井底。

畫面再閃，井底嫁衣染血，銅鈴裂成兩半，一半化作綠火，一半化作紅線。

紅線穿過井壁，直向山河典當行。

……

子時三刻，皇城司天監。

顧長淵立于殘鏡前，鏡中龍影已斷尾，尾骨處纏著銅鈴指骨。

他折扇輕敲鏡緣，聲音里帶著笑：

“冷宮新燈，舊夢重溫。

歲晚，你當年欠昭儀的，該連本帶息了。”

……

子時四刻，皇城地宮。

十三白骨盤膝而坐，每人面前擺著一面血旗，旗上鎖星殘陣陣紋已淡。

為首者抬眼，望向石門方向，聲音沙啞：

“冷宮新燈，舊夢重溫。

明日卯時，奉天殿，收債。”

……

子時五刻，奉天殿廢墟。

高臺以白骨為基，黑鐵為面，四角懸青燈。

高臺正中，擺著一張案幾，案上攤著那張透明契約。

歲晚、阿阮、收債人分立三方。

臺下，百官跪伏，卻無一人敢抬頭。

……

子時六刻，漱玉軒枯井。

阿阮披嫁衣立于井沿，指尖綠焰點在燈芯上。

幽綠火舌倏地竄高，映出井底第二口薄棺。

棺蓋已開，棺內空無一骨，只剩一襲被撕碎的嫁衣。

嫁衣胸口，原本繡鳳的位置被利刃剜出一個洞，洞里嵌著一枚銅鈴。

銅鈴無舌，鈴身卻刻著極細的字：

“舊夢重溫，債起。”

阿阮指尖撫過鈴身，銅鈴“叮”地一聲脆響，嫁衣碎片無風自起，在空中拼成一張人臉。

人臉蒼白，眉眼與阿阮七分相似，卻更年輕，唇角帶笑，笑里滲血。

人臉張口，聲音卻從阿阮喉中發出：

“十年前，你賜我嫁衣，我賜你噩夢。

今夜，噩夢來了。”

話音未落，嫁衣碎片化作綠火，火中浮現一幅舊景——

漱玉軒正殿，紅燭高燒，銅鏡映出少女阿阮，身披嫁衣，頭戴鳳冠。

鏡前，站著一人——

前朝昭儀，亦是阿阮生母，手中握著一柄嵌鈴金簪。

簪尖滴著血，血落在嫁衣胸口，繡鳳被染成血鳳。

昭儀聲音溫柔，卻帶著決絕：

“以嫁衣為牢，以血鳳為鎖，換我兒十年生機。”

畫面一閃，嫁衣少女被鎖入銅鏡，銅鏡沉入井底。

畫面再閃，井底嫁衣染血，銅鈴裂成兩半，一半化作綠火，一半化作紅線。

紅線穿過井壁，直向山河典當行。

……

……

子時七刻，漱玉軒枯井轟然塌陷，井口玄鐵碎成齏粉，幽綠火柱沖天。

火柱頂端，阿阮披嫁衣而立，嫁衣碎片化作綠火羽衣，在她周身盤旋。

羽衣中央，銅鈴虛影凝為實體，鈴舌正是那截被血浸染的指骨。

鈴音第一次真正響起——

叮——

聲音像一柄無形刀，劈開十年夢魘。

火柱散去，井底升起一面銅鏡。

鏡中映出當年畫面：

少女阿阮被鎖入銅鏡，銅鏡沉入井底，嫁衣染血，銅鈴裂成兩半。

鏡外，阿阮伸手探入鏡中，指尖與鏡內少女指尖相觸。

鏡面碎成無數碎片，每一片映出一段記憶：

昭儀滴血、嫁衣成牢、銅鈴裂魂、紅線穿井……

碎片飛旋，最終拼成一張完整的人臉——

阿阮的臉，卻帶著少女的笑。

她輕聲道：

“十年噩夢，今日夢醒。”

銅鏡“咔啦”一聲合攏，化作一枚銅鈴吊墜，落入阿阮掌心。

吊墜背面，刻著一行極細的字：

“冷宮新燈，舊夢重溫，債清。”

……

子時八刻，山河典當行。

歲晚立于柜臺后，指尖銅鈴印由赤轉金，裂痕徹底愈合。

她面前擺著一盞新燈——

骨瓷燈芯已燃成幽藍火舌，燈底托著那枚銅鈴吊墜。

燈影里，阿阮披嫁衣而來，嫁衣綠火盡褪，化為素白。

她抬手，銅鈴吊墜放在歲晚掌心，聲音輕得像雪落：

“舊夢已醒，債已清。

從今往后，冷宮新燈，歸你。”

歲晚收燈，指尖在銅鈴吊墜上輕輕一彈。

鈴聲清脆，卻無悲無喜。

她抬眼，望向窗外雪幕，輕聲道：

“子時交割，命格歸頁。”

……

子時九刻，奉天殿廢墟。

十三根銅柱同時亮起幽藍火光，火光匯成一只巨大銅鈴。

銅鈴無舌，卻震出聲音：

“冷宮新燈，舊夢重溫，債清。”

聲音過處，廢墟上的積雪融化，露出地下一條幽暗通道。

通道盡頭，是一盞骨瓷燈，燈芯幽藍，燈底托著一枚銅鈴吊墜。

歲晚立于燈前，指尖在銅鈴上輕輕一彈。

鈴聲清脆，像一聲告別。

……

子時十刻，雪停。

漱玉軒枯井已填，井口覆雪無痕。

山河典當行門楣上，銅鈴燈幽藍火舌跳動，映出一行金色小字：

“卷二·章四終，卷二·章五啟——

冷宮新燈，舊夢重溫，債清。”

歲晚披斗篷，踏雪而去，背影在夜色里漸漸透明。

奉天殿廢墟上，幽暗通道緩緩合攏，像從未開啟。

雪落無聲，命數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