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我就被一股甜膩的香味勾醒。

不是平時早上豆漿油條的味兒，也不是婆婆總做的那清湯寡水的白粥味，這味道濃得發稠，

帶著點蛋白質特有的腥甜，混著紅棗和枸杞的香氣，一個勁兒往我鼻子里鉆。

我皺著眉翻了個身，意識還迷糊著。這誰家大周末的，五點多就開始燉這么補的東西？再說了，這味兒聞著怎么這么近？

猛地，我睜開眼。

不是我家那租的小破屋，是婆婆家這套老房子的臥室。

墻上還掛著張偉小時候穿開襠褲的照片，旁邊是他和我結婚時拍的婚紗照，照片上的我笑得跟個傻子似的。

對了，昨晚吵完架太晚，我就直接在這客房睡下了。

那這香味……

我心里咯噔一下，披了件衣服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往廚房方向看。

晨光剛從窗戶縫里擠進來一點，廚房里已經亮著燈了。

婆婆背對著我，正站在灶臺前忙活，她難得穿了件花圍裙，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

不像平時那樣邋里邋遢，煤氣灶上放著個砂鍋，蓋子縫里冒著白氣，那股甜香味就是從那兒飄出來的。

這是？

燕窩？

我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醒。

劉翠花？給我燉燕窩？太陽真打西邊出來了？

昨天她還指著我鼻子罵我不孝，說我管太多，轉眼就四點多起來給我燉燕窩？

別說燕窩了，平時煮個雞蛋，都得把大的留給她寶貝小兒子張浩，這突然的轉變，讓我心里直發毛。

“醒了？”

我正看得出神，婆婆突然回過頭來，臉上堆著笑，那笑容甜得跟剛出鍋的拔絲地瓜似的，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醒了就快過來，媽給你燉了燕窩。”

她招手讓我過去，

“特意四點多就去市場挑的血燕，聽說這個最補身子，你最近肯定累壞了。”

我走到廚房門口，往里掃了一眼。

小小的廚房里熱氣騰騰，砂鍋旁邊放著個白瓷燉盅，里面盛著亮晶晶的燕窩，上面飄著幾顆紅棗和桂圓，一看就用料十足。

“媽，您這是……”

我故意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心里卻在盤算她到底想干什么。

“快坐快坐。”

婆婆不由分說地把我按在小凳子上，拿起勺子就開始盛燕窩。

“趁熱喝，涼了就不好喝了，你看你這陣子瘦的，臉色都不太好，是該好好補補。”

她一邊說一邊往我碗里堆燕窩，那架勢，恨不得把整個燉盅都扣我頭上。

我看著碗里滿滿的燕窩，又看了看婆婆那張過分熱情的臉，心里冷笑。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昨天我把她銀行卡余額一報，她馬上從母老虎變成小綿羊，今天又整這么一出，不就是想打探我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底細的嘛。

“媽，您也喝啊，這么好的東西，別都給我一個人。”

我接過碗，沒急著喝，而是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媽不喝，媽這年紀喝了也浪費。”

婆婆擺擺手，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我手里的碗，

“你喝你喝，你年輕，喝點好的應該的。”

我舀了一勺燕窩送進嘴里，甜得發膩，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沒有免費的燕窩。

“蘭蘭啊，”

婆婆拉了把椅子坐在我對面，搓著手，笑容有點不自然，

“昨天……昨天真是對不住啊，媽年紀大了，脾氣上來了就控制不住，你別往心里去。”

來了。

我心里想，正題開始了。

“沒事媽，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我故作大大咧咧地說，又喝了一口燕窩。

“就是就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婆婆連忙附和，眼珠轉了轉，又說，

“蘭蘭啊，昨天你說媽卡上有三萬八千多？”

我心里冷笑一聲，面上卻裝傻：“是啊媽，怎么了？”

“沒什么沒什么，”

婆婆擺著手，眼神卻緊緊盯著我，

“就是覺得……覺得奇怪，你怎么會知道得那么清楚？連幾毛幾分都記得。”

來了來了，終于問到點子上了，我放下勺子，狀似思考了一會兒，然后一拍腦袋。

“哎呀媽，您說這個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記住了，可能是前幾天幫您交電費的時候看到的吧？您不讓我幫您交嗎？當時好像瞟到一眼余額。”

我故意說得含含糊糊，眼神飄忽，希望她能相信這個說法，畢竟，總不能告訴她我突然有了超能力，能看見她銀行卡余額吧？

婆婆皺著眉頭，一臉懷疑，

“交電費能看到銀行卡余額？不是應該只顯示扣款金額嗎？”

“可能……可能是我記錯了？”

我裝作不確定的樣子，揉了揉太陽穴，

“哎呀媽，您也知道我這記性，有時候說了什么轉頭就忘，再說了，誰沒事整天記著別人銀行卡余額啊？”

“那倒也是。”

婆婆點點頭，好像被我說服了，

“可能是媽年紀大了，想多了。“

我松了口氣，看來這關是過了，剛想端起碗把剩下的燕窩喝完，婆婆突然站起來，

“哎呀，媽忘了給你拿冰糖了，這么好的燕窩，不加冰糖怎么行。”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剎那，我眼前突然閃過一串紅色的數字，清清楚楚地懸浮在她頭頂。

32762.71元。

我愣住了，手里的勺子‘哐當’一聲掉進碗里，濺起幾滴燕窩汁。

32762.71？

昨天明明還是38562.71，差了整整6000塊，不對，38562.71減去32762.71，是5800塊。

婆婆把5800塊取出來了？什么時候取的？

“怎么了蘭蘭？燙著了？”

婆婆轉過身，看見我發呆，關心地問。

“沒……沒事。”

我回過神，慌忙擦掉臉上的燕窩汁，

“就是突然想起點事。”

就在婆婆轉身的瞬間，那串數字消失了。

我集中精神盯著她，數字又出現了，32762.71。我眨了眨眼，數字消失了，再集中精神，又出現了。

我心里一陣狂喜，原來不是一直都能看見，是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行，這個發現讓我莫名地興奮起來，就像玩游戲發現了隱藏技能一樣。

“來，加點冰糖，甜絲絲的才好喝。”

婆婆拿著冰糖罐走過來，往我碗里撒了一大勺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