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年輕人工作忙，也不容易。”

“是啊。”

我放下筷子。

“特別是像浩子這樣的，剛起步，處處要花錢。”

張浩手里的筷子，突然掉進湯碗里，濺起一滴湯水落在他襯衫上。

“小孩子亂花錢，你別往心里去。”

婆婆說話時，勺子磕在砂鍋邊沿，發出一聲脆響。

我掏出手機，翻到那張照片。

咖啡館的logo在屏幕上格外刺眼，那天張浩坐在靠窗的位置。

婆婆走進來的身影，正好映在玻璃上，照片拍得不太清楚，但足夠用了。

“說到花錢，”

我抬頭看著他們。

“上周我在星巴克看見浩子用我的信用卡，刷了三千多。”

張浩猛地抬頭，眼神像受了驚的兔子。

“媽，您說是不是？”

我轉向婆婆。

“那天您不是剛從銀行取了五千八嗎？”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窗外傳來樓下阿婆收衣服的聲音，晾衣繩嘩啦啦地響。

婆婆放下湯勺，手背上暴起一條青筋。

“那是……那是浩子自己攢的錢。”

“是嗎？”我冷笑。

“那為什么卡里的錢少了五千八百塊？”

張偉終于開口。

“蘭蘭，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浩子確實遇到點困難……”

“那你問問他，”

我打斷他的話，“為什么不跟你要錢？”

張浩突然站起來。

“我去趟洗手間。”

臉色蒼白，行色匆匆。

等他走遠，婆婆壓低聲音。

“你怎么回事？浩子是你小叔子，幫他是應該的。”

“該不該我一個人說了不算。”

我把手機往桌邊一推，雙手抱在胸前。

“不過，現在我倒是知道，媽卡里每個月都會少一筆錢。”

婆婆的臉色變了，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

我起身走向書房，借口找洗手液。

柜子里翻出一沓發票，最上面那張，正是昨天那家咖啡館的賬單，金額寫著3280元。

我掏出手機，登錄銀行APP。

輸入密碼123456，果然對了，賬戶余額又少了三千二，和賬單金額分毫不差。

門外傳來腳步聲，我趕緊把發票放回去，在洗手盆沖了次水。

回到餐桌時，張浩已經回來了，他低頭扒拉著飯，手指關節發白。

“媽，”我突然開口。

“這張賬單是怎么回事？”

我把發票拍在桌上，張浩手一抖，湯灑在桌布上。

“這是你爸生日宴的開支。”

婆婆強撐著笑，“怎么你……”

“是嗎？”我冷笑一聲。

“那為什么地點是上周，我和張浩都出現過的咖啡館？”

張偉皺著眉。

“別吵了，大家好好吃飯。”

“吃飯？”我盯著他。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拿你的信用卡刷了多少錢？”

“蘭蘭！”婆婆突然站起來。

“就你精明，我們家浩子哪點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的地方多了。”

我拿起手機拍下賬單。

“這張我收著了。”

轉身離開時，聽見婆婆對張偉說。

“你還不去追？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夜風有點涼，我站在路燈下，點了支煙，這是戒煙三個月后第一次破例。

火光竄起的瞬間，我想起李小萌說的話。

“要不考慮離婚吧。”

手機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發酸，銀行短信顯示，卡里又少了八千塊，風一吹，煙灰簌簌地落在衣領上。

我吐出一口煙圈，“這次，該我主動出擊了。”

我把煙頭按滅在水泥地上，轉身回家。

陽臺燈光漸暗，我打開筆記本，新建文檔標題寫著‘反擊計劃’。

遠處的霓虹燈閃爍著，像無數雙窺視的眼睛，我知道，這場仗開始了。

書房燈亮著，像一盞不眠的眼睛。

我拉開抽屜，把偷拍的發票照片一張張擺出來。

咖啡館logo、金額數字、日期——全對得上。

最上面那張是上周的，張浩坐在窗邊的樣子拍得不太清楚，但婆婆走進來的身影倒是挺清晰。

手指敲鍵盤的聲音有點大，我調低了音響音量。

登錄銀行官網，輸入密碼123456。

賬戶余額只剩兩萬多，之前的五萬八已經不見了。

我點開歷史交易記錄，最近三個月的消費明細都跳了出來。

“原來你早就開始用了，怪自己愚蠢沒發現你們。”

我對著屏幕冷笑。

那些星巴克、火鍋店、電子產品專賣店的消費記錄，全是張浩的名字簽的。

還有幾筆轉賬，收款人是銀行經理的私人賬號。

打印機嗡嗡響起來時，張偉推門進來了，他手里端著杯熱牛奶，站在我身后。

“這么晚了，還不睡？”

我沒抬頭，繼續截圖保存。

“我在整理證據。”

“證據？”

他聲音有點發緊，嘴巴張著。

“你要……告……誰？”

“你覺得呢？”

我把剛打印出來的賬單遞給他。

“上周星巴克3280元，是你弟簽的我的名，你媽卡里少的五千八，也是他拿去還信用卡的。”

張偉看著賬單，手背上的胎記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他說那是產鉗夾的，現在看起來倒像是一塊疤痕。

“我媽說，這些都是誤會。”

他低聲說。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誤會？那你弟弟用我名義，刷信用卡也是誤會？你弟弟消費，簽我的名字也是誤會？你媽偷偷貼補他，這么多年都是誤會？”

我一連串問號，他呆在原地。

“蘭蘭，你別激動......”

“我不激動，”我打斷他。

“我是太清醒了，如果是我弟弟用你的信用卡，你會說什么？”

他沒說話，眼神飄向別處。

“你現在到底站哪邊？”我盯著他問。

他終于開口。

“我媽說她會還錢......”

“夠了！”

我抓起桌上的文件。

“你走吧，今晚別睡書房。”

打印機還在嗡嗡響，我繼續整理剩下的資料。

等聽到臥室門關上的聲音，才松了口氣。

電話撥打銀行客服時，手心有點出汗。

等待接通的音樂響起，我望著窗外的霓虹燈。

樓下傳來收垃圾車的音樂聲，像催命符一樣。

“您好，我是……銀行客服，請問您需要辦理什么業務？”

“我要凍結信用卡，另外申請調查三個月的消費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