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泛起酸水,我趕緊合上資料,助理識趣地沒說話,默默給我添了杯溫水。
十點出頭,我抱著文件袋去了銀行,VIP室空調太冷,經理拿著資料進來時,我鼻尖都凍紅了。
“陳小姐,這是您要的流水明細。”他把文件推過來,
“不過有件事……”
我抬眼看他,示意做好了心理準備。
“說吧。”
“張浩先生,確實用過您丈夫的身份信息。”經理搓了搓手,
“那筆八萬的貸款,最后轉到了劉翠花女士的賬戶。”
我手指一顫,紙張發出細響。
“他們怎么做到的?”
經理欲言又止,目光掃向墻上‘誠信為本’的牌匾。
“我們內部也在查,但目前證據顯示……張偉先生知情。”
我盯著‘知情’兩個字,感覺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
突然想起張浩上次來家里,張偉特意把他拉進書房說話。
當時我還覺得奇怪,現在想來,怕是在商量怎么轉移資產。
走出銀行時,手機震動起來。
張姨發消息約我在小區見面。
我站在小區門口看了會兒對面便利店,昨晚離開家時,那盞燈還亮著,現在想來,不過是虛假的溫情。
長椅上坐著個佝僂的身影,張姨見我來了,趕緊招手,她手里攥著個信封,指節都發白了。
“蘭蘭,你快看看這個。”
她壓低聲音,“昨晚我起夜,看見張偉偷偷打電話,聽他說什么‘媽,錢已經轉出去了’。”
我接過信封,里面是幾張照片。
張偉站在樓道里打電話,表情緊張,最后一張拍到了他手機屏幕,上面赫然顯示著劉翠花的名字。
“我悄悄拍的。”張姨握住我的手,
“這些年我看他們對你不好,早就想說了。”
我捏著照片的手微微發抖。
突然接到小萌電話,說對方可能在準備反訴。
我當即決定提前提交訴狀,把文件袋抱得更緊了些。
暮色降臨時,我站在自家樓下。
手機收到張偉的信息:“你真的要把家毀了嗎?”我沒有回復,
抬頭看著樓上的燈光,那扇窗戶后面,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轉身要走時,張姨悄悄塞來一張紙條,我展開一看,是個陌生賬號的流水記錄,時間跨度長達三年,金額巨大。
我捏著紙條的手微微發抖。
看來這場戲,遠比我想的要復雜得多啊。
暮色像潑翻的墨水,把樓道浸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攥著那張寫著陌生賬號的紙條,指尖發涼。
電梯停運的提示牌歪斜地靠在墻邊,樓梯間飄來泡面和油煙的氣味。
鑰匙插進鎖孔時,聽見屋里傳來電視聲。
張偉的聲音比電視聲還低,像是在講電話,我推開門,他猛地轉頭,神情慌張,手機貼在胸口,屏幕還亮著。
“回來了?”他扯出個笑,
“吃飯了沒?”
我摘掉高跟鞋,皮包重重放在餐桌上,塑料桌布被文件袋壓出褶皺,像張偉扭曲的臉。
他站起來,想接過我手里的東西。
我往后退半步,他手臂懸在半空,有點僵。電視里主持人,還在說家庭和睦是幸福基礎,諷刺又刺耳。
“銀行說你知情。”我把紙條拍在茶幾上,
“連身份信息都能隨便借出去,張浩倒是會挑人。”
他臉色變了,喉結上下滾動。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沙發縫——那里常年塞著遙控器。
“我不知道他拿去做什么。”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誰,
“那天他說身份證丟了,急著辦業務......”
“所以你就借了?”我打斷他,
“連銀行卡一起借?”
窗外飄來,樓下廚房爆炒辣椒的聲音,混著抽油煙機的轟鳴,他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流產那天的八萬,轉到了劉翠花賬上。”我盯著他眼睛,
“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那天我在手術臺上,疼得死去活來,他在外面給你媽轉賬。”
他整個人往后縮了縮,像被燙到似的,油煙機突然關了,整棟樓陷入詭異的安靜。
手機震動起來,是小萌的信息。
“反訴材料已經提交,要求分割婚內財產,他們掌握了一些消費記錄......”
我冷笑,把手機推到他面前。
“現在要反咬一口了?你們母子倆配合得挺默契啊。”
他伸手想解釋,指尖剛碰到手機邊緣,又縮了回去。
電視不知何時切換到了廣告,女人在推銷某款智能冰箱,說能記住主人的飲食習慣。
“蘭蘭......”他開口,聲音沙啞。
我抓起包就往外走。
門關上那刻,聽見他手機又響了,熟悉的《致愛麗絲》鈴聲,在空蕩蕩的樓道里格外刺耳,那是他媽媽專屬的來電提示音。
夜風卷著垃圾袋貼地飄過,我站在小區路燈下點開微信。
張姨發來新消息,
“蘭蘭,我在便利店等你,有重要的事跟你說。”
玻璃門后的她朝我招手,手里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紙。
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棵枯樹。
“我今早去菜場,看見劉翠花和一個男人在飯店吃飯。”她壓低聲音,
“那人穿著西裝,像是公司老板。”
她把紙條遞給我,上面記著飯店名字和時間,油漬透過字跡,讓數字變得模糊不清。
“他們聊得很投機。”張姨搓著手,
“我假裝買醬油進去看了眼,那男的包里露出一沓合同。”
便利店自動門開合的機械聲里,我聽見自己心跳聲。
收銀臺后面掛著本店支持信用卡支付的牌子,紅底金字,刺眼得很。
手機又震動,這次是銀行來電。
我掃一眼來電顯示,猶豫片刻還是接了起來。
“陳小姐,關于您查詢的那個賬戶......”經理的聲音有些發顫,
“我們發現最近三個月,有人通過網銀多次修改預留手機號。”
我握緊手機,指甲嵌進掌心:“是誰操作的?”
“需要進一步調查,但可以確認的是......”他頓了頓,
“最后一次修改是在您丈夫手機上完成的。”
路燈忽然閃了幾下,張姨緊張地抓住我胳膊,對面單元樓傳來嬰兒啼哭,打破夜色。
“還有件事。”經理壓低聲音,
“那個賬戶曾經,向一家房產中介公司轉賬二十萬,時間是去年十月。”
去年十月?
正是我查出懷孕的時候,那天我拿著驗孕棒給他看,他抱住我的手有點抖,原來不是激動,是怕有一天暴露后的害怕。
張姨突然拽我往暗處躲,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入小區。
車燈掃過便利店櫥窗,照見劉翠花得意的笑臉,副駕駛座上,張浩正低頭整理文件。
“他們要去哪?”張姨屏住呼吸。
我沒說話,看著車子停在單元樓前。張浩下車時,
公文包上別著的金色logo在路燈下反光,那是本市最大的房地產中介公司的標志。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第三次。
這次是短信提醒,來自張偉:“你非要鬧到不可收拾嗎?”
我盯著樓門口那盞忽明忽暗的感應燈,想起結婚時,他許諾永遠站在我這邊的模樣。
感應燈終于亮起,照亮他臉上虛假的溫情。
那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