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蟬鳴總透著股燥熱,聲聲疊疊撞在教學樓的墻面上。我趴在堆滿競賽資料的課桌上,盯著一道電磁感應題犯愁,草稿紙被筆尖戳出好幾個小洞。
“這里。”一只手伸過來,食指在我畫錯的磁感線方向上敲了敲。周硯深不知何時坐在了我對面,白襯衫的領口解開兩顆扣子,鎖骨處沁著層薄汗,帶著點淡淡的皂角香。“左手定則記錯了,磁感線穿過掌心,不是手背。”
我抬頭時,正撞見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大概是剛跑完步回來。“剛去看了省賽的名單,”他說,指尖在草稿紙上畫出正確的示意圖,“你的名字在最上面。”
我心里咯噔一下,抓過他的手機點開官網,果然在一等獎名單里看見了自己的名字。屏幕的光映在臉上,熱得發燙。“真的……過了?”
他把桌上的冰鎮綠豆湯往我這邊推了推,瓶身的水珠滴在桌面上,暈開一小片濕痕。“上周就告訴你沒問題。”他說著,自己也擰開一瓶喝了一大口,喉結動了動,看得我有點走神。
蟬鳴突然變得響亮,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切進來,落在他攤開的筆記本上。那上面記著密密麻麻的公式推導,比教材上的還要詳細。“這是……”
“給你整理的國賽重點。”他把筆記本推過來,“京大夏令營的資料里摘的,比咱們課本深一點,但你能看懂。”
我翻著本子,突然看見夾在里面的一張照片。是去年冬天在圖書館,我趴在桌上睡覺,他舉著筆在我旁邊寫題,陽光落在我們身上,像蓋了層薄紗。照片背面有他的字跡:“比星星亮的人。”
“你什么時候拍的?”我捏著照片,指尖都在發顫。
他耳尖紅了紅,伸手去夠:“隨手拍的,刪了就行。”
我把照片塞進校服口袋,像藏了個秘密。“不刪。”我說,聲音里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雀躍。
傍晚去操場散步時,蟬鳴漸漸歇了。他走在跑道內側,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幾乎要蓋住我的影子。“國賽在八月中旬,”他突然說,“我夏令營結束就回來,陪你去。”
“不用特意……”
“不是特意。”他打斷我,腳步沒停,“我媽讓我回家拿點東西。”
晚風帶著青草的氣息吹過來,我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突然覺得那些沒說出口的話,像蟬鳴一樣藏不住了。“周硯深,”我停下腳步,他也跟著停下來,路燈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等國賽結束,我們去看場電影吧?聽說最近有部科幻片,講星際穿越的。”
他愣了愣,隨即笑了,是那種很明朗的笑,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好啊,”他說,“但票得你買,就當……慶祝你拿獎。”
遠處的蟬又開始鳴叫,晚風掀起他的襯衫衣角。我看著他眼里的笑意,突然覺得這個燥熱的夏夜,藏著比冰鎮綠豆湯更清爽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