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回春閣“開張的第七天,姜妙正踮著腳往門楣上掛一串風鈴。這是花想容從合歡宗帶來的小玩意,據說能驅邪避災,聲音還特別好聽。
“再往左一點...不對,右一點...過了過了!“她自言自語地調整著位置,完全沒注意到身后悄然出現的高挑身影。
一只修長的手從她頭頂越過,輕松地將風鈴掛在了最合適的位置。
“笨。“熟悉的清冷聲音在耳邊響起。
姜妙轉身,鼻尖差點蹭到云無咎的下巴。晨光中,他一身素白長衫,黑發用一根木簪隨意挽起——正是她當初掉落的那根。那張俊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已比從前柔和許多。
“師兄早啊~“姜妙笑瞇瞇地打招呼,“今天也是帥得讓人腿軟呢!“
云無咎耳根微紅,轉身就往里走:“胡言亂語。“
姜妙小跑著跟上:“哎呀別走嘛!幫我看看這個方子對不對?昨天有個獵戶被毒蛇咬了,我用了凈妖草加金銀花...“
云無咎腳步一頓:“凈妖草?那是我給你壓制妖氣用的。“
“救人要緊嘛~“姜妙拽著他的袖子搖晃,“再說我現在不是有師兄牌'人形護身符'嗎?“
自從復活儀式后,姜妙體內就多了一縷與云無咎同源的金色妖力,不僅能抵御普通妖毒,還能與他產生微妙感應。比如現在,她就能清晰感受到云無咎那看似冷淡的外表下,掩藏著一絲擔憂和...寵溺?
“進來。“云無咎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看看方子。“
醫館不大,但布置得溫馨整潔。前廳是診室,后間是藥房,樓上則是兩人的臥房——雖然云無咎大部分時間還是回玄霄峰住。
姜妙獻寶似的捧出藥方,云無咎仔細審查,偶爾用朱筆修改一兩處。陽光透過窗欞,在他長睫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姜妙托腮看著,忍不住感嘆:“師兄連皺眉都這么好看...“
“專心。“云無咎頭也不抬地彈了下她的額頭。
“嗷!“姜妙捂著額頭裝痛,“家暴啊!我要找阿容評理!“
“找誰評理?“花想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一襲鵝黃衣裙,腰間碧玉笛輕晃,身后跟著永遠面無表情的沈清羽。
“阿容!“姜妙歡快地迎上去,“云師兄欺負我!“
花想容挑眉看向云無咎:“哦?怎么欺負的?說出來讓我...羨慕羨慕?“
“花想容。“云無咎瞇起眼,語氣危險。
“好好好,不開玩笑。“花想容舉手投降,從袖中掏出一個錦盒,“給,賀禮。合歡宗特制的'百香丹',能解百毒,材料可難湊了。“
沈清羽也遞過一個長條木盒:“天劍門的'青霜劍法',適合女子修習。“
姜妙感動地接過禮物:“謝謝你們!正好今天做了桃花酥,快來嘗嘗!“
四人圍坐在后院石桌旁,姜妙獻寶似的端出一盤造型可愛的點心。花想容咬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妙妙,你這手藝可以開點心鋪了!“
“那當然~“姜妙得意地昂起頭,“我還會做桂花糕、綠豆糕、龍須酥...“
云無咎默默吃著,突然插話:“太甜。“
“胡說!“姜妙氣鼓鼓地瞪他,“明明昨天你還偷吃了三塊!“
“我沒有。“
“就有!我數著呢!“
“...你看錯了。“
花想容和沈清羽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低頭喝茶,假裝沒看見云無咎泛紅的耳尖。
正說笑間,醫館大門被猛地推開。一個滿身是血的村民沖了進來:“姜、姜大夫!救救我娘子!她被妖怪抓傷了!“
四人立刻起身。姜妙迅速進入狀態:“傷者在哪?“
“在、在村口...我們抬不動了...“
云無咎已經拎起藥箱:“帶路。“
村口老槐樹下,幾個村民圍著一個擔架,上面躺著一位昏迷不醒的婦人。她右肩有一道猙獰的爪痕,泛著詭異的紫黑色。
姜妙蹲下檢查,眉頭越皺越緊:“不是普通妖怪...這妖氣...“
云無咎按住婦人手腕,沉聲道:“是狼妖,而且...被控制了。“
“控制?“姜妙驚訝地抬頭。
沈清羽蹲下身,劍指輕點婦人眉心:“妖氣中有股異常波動,確實像被操控的跡象。“
花想容突然壓低聲音:“你們看她的眼睛。“
姜妙輕輕撐開婦人眼皮——眼白上布滿了細如發絲的紅線,如同蛛網。
“血咒...“云無咎臉色陰沉下來,“和鐵心用的手法一樣。“
村民們聞言,頓時騷動起來:“鐵心不是死了嗎?“
“難道妖王谷又來了?“
“我們怎么辦啊...“
姜妙高聲安撫:“大家別慌!先救人要緊!“
她利落地取出銀針,在婦人傷口周圍扎下。云無咎則掌心凝聚金光,緩緩注入傷處。黑血漸漸變成鮮紅色,婦人的呼吸也平穩了許多。
“需要凈妖草。“姜妙擦了擦汗,“師兄,藥房最上層那個紫玉盒...“
云無咎點頭,身形一閃便消失了蹤影。不到半刻鐘,他帶著紫玉盒返回,動作之快讓村民們咋舌。
凈妖草磨成的藥粉敷上后,婦人終于睜開了眼睛。她虛弱地描述著遭遇:昨日去西山采藥,黃昏時分被一頭雙眼血紅的狼妖襲擊。那狼妖行動僵硬,仿佛提線木偶。
“西山...“沈清羽若有所思,“那里靠近妖王谷舊部。“
花想容輕撫碧玉笛:“得去查查。“
姜妙給婦人包扎好傷口,又配了幾副藥,叮囑道:“傷口不要碰水,三天后換藥。有不舒服隨時來找我。“
村民千恩萬謝地離開了。四人回到醫館后院,神色都凝重起來。
“鐵心雖死,但他背后的勢力還在活動。“沈清羽率先打破沉默。
花想容點頭:“而且手法更隱蔽了。控制普通妖怪傷人,不容易引起注意。“
姜妙擔憂地看著云無咎:“師兄,你覺得...“
“明日我去西山查探。“云無咎干脆地說。
“我也去!“姜妙立刻舉手。
“不行。“
“為什么?“
“危險。“
“那我更得去了!我可是大夫!“
云無咎皺眉:“上次的教訓還不夠?“
姜妙一噎,隨即反駁:“上次是因為我太弱!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掌心向上,一縷金色靈力躍然而出,“看,我已經能熟練運用這股力量了!“
云無咎還想說什么,花想容插嘴道:“讓她去吧。有我們三個在,護她周全還是沒問題的。“
沈清羽也點頭:“姜師妹的靈力特殊,或許能感應到我們察覺不到的東西。“
少數服從多數,云無咎只得妥協:“跟緊我,不許擅自行動。“
“遵命,師兄大人~“姜妙笑嘻嘻地行了個夸張的禮。
次日清晨,四人整裝出發。姜妙換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頭發高高扎起,腰間掛著云無咎送她的銀色匕首。
“還挺像那么回事。“花想容打趣道。
姜妙得意地轉了個圈:“那是!不能給玄天宗丟臉嘛!“
云無咎默默遞給她一個小香囊:“戴好。“
姜妙好奇地嗅了嗅:“凈妖草?“
“加了龍涎香,能掩蓋氣息。“云無咎別過臉,“免得你拖后腿。“
姜妙心里一暖,知道他是擔心自己。這傲嬌鬼,關心人都這么別扭。
西山樹木蔥郁,越往里走越是陰暗潮濕。沈清羽走在最前,長劍出鞘,隨時戒備。花想容的碧玉笛不離手,警惕地觀察四周。云無咎則始終保持在姜妙半步之前的位置,確保有任何危險都能第一時間護住她。
“有妖氣。“沈清羽突然停下。
前方灌木叢中傳來窸窣聲,一頭灰狼緩緩走出。它的雙眼果然如村民描述的那樣血紅,動作僵硬不自然。
“被控制了。“云無咎低聲道,“別殺它,我要追蹤控制源。“
花想容會意,碧玉笛橫在唇邊,吹出一段舒緩的旋律。灰狼動作一滯,似乎陷入了掙扎。沈清羽趁機一劍斬向它頭頂虛空處——那里隱約有一根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紅線!
紅線斷裂的瞬間,灰狼哀嚎一聲倒地,眼中的血色漸漸褪去。云無咎迅速上前,手指輕觸那截斷裂的紅線,閉目感應。
“西北方向,三里外。“他睜開眼,“有個山洞。“
四人謹慎前行,很快找到了那個隱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內部幽深黑暗,散發著令人不適的氣息。
“我打頭陣。“沈清羽提劍就要進入。
云無咎攔住他:“等等。“他轉向姜妙,“能感應到什么嗎?“
姜妙閉目凝神,體內的金色靈力微微躁動:“洞里...有東西在呼喚這股力量...“
“小心有詐。“花想容皺眉,“妙妙別進去了。“
“不,我必須去。“姜妙睜開眼,神情堅定,“那東西...給我的感覺很熟悉...“
云無咎與沈清羽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點頭:“跟在我身后,一有不對立刻撤退。“
洞內潮濕陰冷,石壁上長滿了發光的苔蘚,提供微弱的光亮。走了約莫百步,前方豁然開朗——是個寬敞的洞廳,中央竟有一座祭壇!
祭壇上刻滿詭異符文,正中懸浮著一顆漆黑的珠子,正散發著絲絲黑氣。那些黑氣在空中化作無數紅線,延伸向四面八方——正是控制妖怪的媒介!
“這是...妖王珠?“花想容倒吸一口冷氣,“傳說中妖王谷的至寶!“
沈清羽劍指黑珠:“毀了它。“
“等等!“姜妙突然按住他的手,“珠子里面...有東西...“
她鬼使神差地走向祭壇,伸手觸碰那顆黑珠。云無咎想阻攔已來不及——
黑珠在接觸到姜妙手指的瞬間,外殼“咔“地裂開一道縫,一縷金光從中溢出!緊接著,整個珠子劇烈震動,裂紋越來越多,最終“砰“地炸裂開來!
出乎意料的是,沒有預想中的妖力爆發。相反,一道溫和的金光從碎片中升起,化作一個模糊的人形。
“終于...等到你了...“那人形發出空靈的聲音,“我的...另一半...“
姜妙呆住了,這聲音...竟和她自己一模一樣!
“你是誰?“云無咎將姜妙護在身后,警惕地問。
金光人形轉向他:“守護者...謝謝你...保護她...“
話音未落,人形突然化作流光,徑直沒入姜妙眉心!姜妙渾身一震,雙眼瞬間變成純粹的金色,無數陌生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遠古戰場...封印妖王的壯麗法術...為守護人間自愿分裂的靈魂...轉世輪回的約定...
“啊!“姜妙抱頭跪地,痛苦地呻吟。
“姜妙!“云無咎慌忙抱住她,靈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體內。
花想容和沈清羽也趕緊上前相助。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姜妙眼中的金光漸漸褪去,恢復了清明。
“我...我想起來了...“她虛弱地說,“我不是偶然穿越來的...我是...回來完成使命的...“
原來,姜妙的前世是上古時期一位大能者,為封印妖王不惜將自己的靈魂一分為二。一半留在封印中鎮守妖王,另一半轉世輪回,等待時機徹底消滅妖王。這一世,她穿越到《萬妖圖鑒》的世界并非偶然,而是命運的安排。
“所以系統...其實是我自己靈魂的指引...“姜妙喃喃道。
云無咎緊緊握著她的手,聲音有些發抖:“所以...你還會...離開嗎?“
姜妙看著他擔憂的樣子,突然笑了:“放心,這次不走了。“她調皮地眨眨眼,“畢竟某人答應要和我開醫館的,可不能食言~“
云無咎如釋重負,隨即又板起臉:“胡鬧。“
花想容咳嗽一聲:“那個...我們是不是該先處理下這個?“
她指著祭壇碎片中殘留的一縷黑氣——那是妖王的一絲分魂,此刻正試圖悄悄溜走。沈清羽眼疾手快,一劍斬下,黑氣發出刺耳尖嘯,消散于無形。
“妖王已經開始蘇醒。“沈清羽收劍入鞘,“這只是個開始。“
姜妙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那就再封印他一次。“她握住云無咎的手,“不過這次,我不一個人扛了。“
云無咎回握住她,十指相扣:“嗯。“
四人走出山洞時,夕陽正好。山腳下的“妙手回春閣“在余暉中顯得格外溫馨。
“今晚吃火鍋吧!“姜妙突然宣布,“慶祝我們找到新線索!“
花想容歡呼:“贊成!“
沈清羽:“......“(默默點頭)
云無咎:“......隨你。“
姜妙笑嘻嘻地湊近云無咎:“師兄~幫我切羊肉唄?你劍法那么好,切出來的肉片肯定薄如蟬翼~“
“......“云無咎無奈地搖頭,眼中卻滿是寵溺。
夕陽將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前方的路或許還有艱難險阻,但此刻,他們只想享受這難得的平靜時光。
畢竟,最珍貴的莫過于危險過后的家常便飯,和有人陪你立黃昏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