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春，延安。
秦川站在楊家嶺的窯洞前，望著遠處山坳里飄起的炊煙。這里的生活平靜得近乎單調，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自從三個月前來到延安，他便被安排在八路軍總部參謀部，負責情報分析與敵后行動策劃。
“秦川！”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他轉頭，看見林雪抱著幾本醫學書籍走來。她的頭發比初見時更短了些，臉上帶著風塵仆仆的倦意，但眼神依舊明亮。
“林醫生。”秦川微笑，“去醫務所？”
“不，去給抗大上課。”林雪揚了揚手中的書，“最近前線傷員增多，得教戰士們一些基本的戰場急救知識。”
秦川點頭，目光落在她袖口處的一塊補丁上。那是上次執行任務時，她為掩護一名傷員被流彈擦傷留下的。
“你……”他欲言又止。
林雪笑了：“怎么？想說我像個村姑？”
“不，”秦川搖頭，“是覺得你比在上海時更美了。”
林雪的臉微微發紅，隨即正色道：“秦川，總部叫你去開會。好像是關于近期日軍‘五號作戰計劃’的應對方案。”
秦川的眼神一凜。三年前在上海梅機關奪取的那份文件，讓他對“五號作戰計劃”始終耿耿于懷。如今日軍再次提及，必然有新的動作。
八路軍總部的地下密室里，燈光昏黃。秦川坐在長桌旁，聽著參謀長講解情報。
“根據最新截獲的電報，日軍正在集結兵力，準備對晉東南根據地發動大規模‘掃蕩’。”參謀長指著地圖，“時間預計在一個月后。”
“還是‘五號作戰計劃’？”秦川問。
“不完全是。”參謀長搖頭，“這次的目標更明確——摧毀我軍在太行山的指揮中樞，同時切斷八路軍與晉察冀根據地的聯系。”
密室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清楚，這場戰役的勝負將直接影響華北抗戰的格局。
“我們需要反制。”秦川突然開口，“不能被動挨打。”
“你有主意？”參謀長問。
秦川點頭，從懷中掏出一份文件：“這是我在上海時建立的情報網絡傳來的消息。日軍在太原有一個秘密倉庫，存放著大量武器彈藥和給養。如果能在戰役打響前摧毀它，可以極大削弱日軍的進攻能力。”
“太危險了。”林雪突然說，“太原是日軍重兵把守的城市，你一個人去……”
“不是一個人。”秦川打斷她，“我需要一個小組，熟悉太原地形，且身手了得的。”
參謀長沉思片刻，點頭：“好。我調‘夜鷹’小組配合你。”
“夜鷹？”秦川一怔。那是八路軍最精銳的敵后行動隊，成員個個身懷絕技。
“他們等你三天了。”參謀長微笑，“聽說你要搞大動作，都搶著來。”
三天后，太原城外三十里的一處廢棄窯洞。
秦川看著眼前的五個人，心中暗自贊嘆。為首的是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叫趙鐵柱，曾是晉綏軍的排長，因不滿國民黨腐敗而投奔八路軍；旁邊是個瘦小的年輕人，叫小順子，擅長開鎖和爆破；還有兩個女隊員，一個叫阿秀，是神槍手，另一個叫秀琴，精通日語和化裝術；最后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叫老陳，負責通訊和后勤。
“秦隊長。”趙鐵柱咧嘴一笑，“‘夜鷹’小組奉命聽你指揮。說吧，怎么干？”
秦川點頭，展開地圖：“日軍倉庫在城東三里處的兵營里，守備森嚴。我們需要在今晚十二點前潛入，安置炸藥，然后撤離。”
“時間夠緊的。”小順子皺眉，“兵營周圍有探照燈和巡邏隊，怎么過去？”
“化裝。”秀琴說，“我扮成日本軍官的家屬，你們扮成我的仆從和護衛。”
“可行。”秦川點頭，“但必須精準計算時間。炸藥引爆后，我們只有五分鐘撤離。”
“五分鐘？”趙鐵柱瞪大眼，“夠干嘛？”
“夠死。”秦川冷冷地說，“或者夠活。”
第四節：太原的夜
午夜，太原城東門。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近。守門的日本士兵舉槍攔住：“什么人？”
秀琴搖下車窗，用流利的日語說：“太君，我是山本大佐的表妹，從北平來探親。”
士兵愣了一下，隨即敬禮：“原來是山本大佐的親戚！請進！”
轎車駛入城內，秦川等人低著頭跟在車后。他們的服裝和舉止都經過精心偽裝，連日本士兵都沒看出破綻。
“前面就是兵營。”秀琴低聲說，“引爆裝置在倉庫東側的第三扇窗下。”
秦川點頭，示意小順子跟上。兩人悄悄脫離隊伍，繞向倉庫后方。
兵營里，探照燈的光束來回掃射。秦川和小順子貼著墻根移動，每一步都踩在陰影里。
“到了。”小順子指著第三扇窗，“就是這里。”
秦川從懷中掏出炸藥包，遞給小順子：“你安置，我掩護。”
小順子點頭，迅速爬上窗臺。就在他即將放置炸藥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犬吠。
“有人！”日本士兵的喊聲響起。
秦川的心一沉。他端起手槍，對小順子低吼：“快！”
小順子手一抖，炸藥包掉進窗內。與此同時，槍聲響起。
“撤！”秦川大喊，拽著小順子滾向一旁。
爆炸聲震耳欲聾，倉庫的墻壁被炸開一個大洞。火光中，秦川看見日軍從四面八方涌來。
“往東門跑！”他大喊，“秀琴他們在接應！”
東門外，秀琴和趙鐵柱等人正在與日軍激戰。子彈如雨點般落下，阿秀的狙擊槍不斷發出悶響，每一聲都帶走一個敵人。
“秦川！”趙鐵柱大喊，“這邊！”
秦川和小順子沖過來，跳上車。轎車猛地啟動，甩開追兵。
“炸藥引爆了？”秀琴問。
“引爆了。”秦川點頭，“但日軍追得緊，我們得盡快出城。”
“出不去。”老陳突然說，“東門被封鎖了。”
所有人沉默。車窗外，日軍的探照燈將夜空照得如同白晝。
“我有個主意。”林雪的聲音突然響起。她不知何時出現在車旁，手里拿著幾套日本軍裝。
“化裝成日軍傷兵。”她說，“我觀察過，日軍每天凌晨會有一批傷兵運往醫院。我們可以混進去。”
秦川的眼睛一亮：“好主意！”
十分鐘后，六個人穿著日本軍裝，一瘸一拐地走向城門。林雪走在最前面，用日語與守門的士兵交談。
“我們是第三中隊的。”她說，“在倉庫爆炸中受傷，要去醫院。”
士兵皺眉，打量著他們：“證件呢？”
林雪愣了一下，隨即從懷中掏出一疊偽造的證件。士兵接過，仔細查看，終于點頭：“進去吧。”
轎車駛出城門，消失在夜色中。
三天后，延安。
秦川站在楊家嶺的窯洞前，望著遠處的山巒。這次行動雖然成功摧毀了日軍的倉庫，但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小順子在撤離時中彈犧牲，阿秀為了掩護大家，與日軍同歸于盡。
“秦川。”
身后傳來林雪的聲音。她手里拿著一份電報，臉上帶著疲憊卻欣慰的笑容。
“總部來消息了。”她說，“你的行動極大削弱了日軍的進攻能力。晉東南根據地的反‘掃蕩’戰役取得了勝利。”
秦川點頭，沒有說話。勝利的代價太過沉重，他無法真正感到喜悅。
“還有一件事。”林雪輕聲說，“戴先生來信，問你是否愿意回重慶。”
秦川一怔，隨即搖頭：“不，我留在這里。”
“為什么？”林雪問。
秦川轉頭，看著她的眼睛：“因為這里，有我想守護的東西。”
林雪笑了，那笑容像春日的陽光，溫暖而堅定。
“我也是。”她說，“這里，有我們共同的信仰。”
遠處，延河的水靜靜流淌，倒映著黎明的曙光。秦川知道，這場戰爭還遠未結束，但只要心中有光，就永遠不會被黑暗吞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