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育兒寶典與酸菜外交
陸沉舟抱著那個沉甸甸的酸菜壇子和粉嫩嫩的貓咪保溫桶，像個剛打劫了民俗博物館和幼兒園的勝利者，一步三晃（主要是壇子太重）地挪回20樓。一路上，他感覺消防通道的聲控燈都比平時亮堂，空氣里仿佛都飄著白粥的清香（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回到工位，他把壇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腳邊（確保不會被他踢翻引發新一輪生化危機），然后如同捧起圣物般，將那個粉色的保溫桶放在桌上最顯眼的位置。貓咪圖案的傻笑此刻在他眼中都顯得格外順眼。
他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心情，擰開保溫桶的蓋子。
一股濃郁純粹的米香混合著溫潤的水汽撲面而來！保溫效果極佳，粥還是溫熱的，稠度正好，米粒軟糯晶瑩，一看就是用心熬煮的。沒有肉絲，沒有蔥花，就是一碗干干凈凈、簡簡單單的白粥。
陸沉舟的肚子不爭氣地“咕?！苯辛艘宦?。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進嘴里。溫熱的米粥滑過喉嚨，熨帖著空蕩了一夜的胃。味道……就是白粥的味道。但不知為何，他覺得比米其林三星的粥都香！這大概就是……“蘇念安限定版”的魔力？
他拿出手機，對著保溫桶里瑩白的粥，找角度，調光線，鄭重其事地拍了好幾張照片。拍完還不滿意，又把那個空了的、印著橘子娃娃的舊糖紙放在保溫桶旁邊當背景，又拍了幾張。最后挑了一張構圖最“藝術”的，手指在發送鍵上猶豫了零點零一秒，最終還是沒敢發給正主，只是默默地……設成了手機屏保。
林遠端著咖啡晃過來，一眼就看見陸沉舟對著保溫桶傻笑，以及手機屏幕上那碗粥的“藝術照”。他夸張地倒吸一口冷氣：“臥槽！老陸！你完了！徹底完了！一碗白粥給你喝出滿漢全席的表情？還拍屏保？下一步是不是要供起來早晚三炷香了？”他湊近，壓低聲音，一臉八卦，“快說說！樓下那位…蘇總監？親手熬的？愛心早餐？”
陸沉舟老臉一紅，趕緊把手機屏幕按滅，端起保溫桶猛喝一大口粥掩飾：“吃你的泡面去！少管閑事！”
“切！小氣！”林遠撇撇嘴，目光掃到陸沉舟腳邊的酸菜壇子，又看看他手里粉嫩的保溫桶，摸著下巴，笑得一臉高深莫測，“嘖，酸菜壇子換愛心粥？這買賣……血賺啊老陸！看來‘尖叫女王’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至少……廚藝還行？”他故意拖長了調子。
陸沉舟懶得理他，埋頭專心喝粥。一碗溫熱的、帶著米香的白粥下肚，仿佛連昨夜殘留的奶漬味和社死的陰影都被沖淡了不少。他甚至……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舔了舔保溫桶蓋子上殘留的一點粥漬。
好巧不巧！
林遠正好轉頭回來想再調侃兩句，將這一幕抓了個正著！
“噗——！”林遠嘴里的咖啡差點噴出來！他指著陸沉舟，手指顫抖，笑得直不起腰：“舔……舔蓋子？！老陸！你……你至于嗎？！一碗白粥！你至于舔得這么……這么深情？！完了完了！沒救了！‘雞見愁’徹底淪陷了！兄弟們！快來看??！陸工在線表演‘愛的舔舐’！”
整個技術部瞬間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哄笑聲！閃光燈（手機拍照）此起彼伏！
陸沉舟：“……”他舉著保溫桶蓋子，舌頭還僵在半空，石化當場。剛剛熨帖下去的社死感，如同海嘯般重新席卷而來，比“雞鳴驚魂”錦旗那次還要洶涌澎湃！他感覺自己的人生，注定要在蘇念安相關的社死事件中，反復橫跳，永無寧日！
樓下5樓。
蘇念安的狀態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個沉甸甸的酸菜壇子被她暫時安置在辦公桌底下（實在沒別的地方放），像個沉默的守護神（或者說煞氣源？）。而她的主要精力，則被懷里那個暫時寄養在她這的“小祖宗”徹底占據了。
西裝男夫妻帶著剛出生的小寶手忙腳亂，大寶（就是昨夜那個“聲波核彈”）暫時托付給蘇念安照顧幾個小時。美其名曰：“蘇總監一看就有經驗！昨晚哄得多好！”（蘇念安內心咆哮：好個屁！那是嚇的?。?/p>
于是，“尖叫女王”蘇念安的工位，被迫臨時改造成了“育嬰臺”。
此刻，小祖宗正躺在蘇念安臨時用幾條厚圍巾鋪成的“嬰兒床”里（放在她的大辦公椅上），扭著小身子，發出不滿的哼唧聲，眼看又要啟動“魔音穿腦”模式。
蘇念安如臨大敵！她抓起放在“C位”的撥浪鼓，深吸一口氣，回憶著昨晚陸沉舟那毫無美感的搖法，硬著頭皮，用盡畢生所學的節奏感（甲方爸爸訓練出來的），開始搖晃！
“咚…咚…咚噠噠…咚！”
節奏倒是比昨晚陸沉舟的強點，但依舊透著一股“甲方爸爸你看這樣行不行”的生硬感。
小祖宗皺著小眉頭，哼唧聲停頓了一下，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晃動的撥浪鼓。有效？！蘇念安心中一喜，搖得更起勁了。
然而，好景不長。小祖宗看膩了，小嘴一癟——
“嗚哇——?。?！”
熟悉的、震耳欲聾的哭嚎再次炸響！比昨夜更嘹亮！更有穿透力！瞬間蓋過了整個創意部的鍵盤聲和討論聲！
“我的媽呀！”“又來了！”同事們紛紛捂耳哀嚎。
蘇念安手一抖，撥浪鼓差點脫手！哄睡失?。∷敝猩牵肿テ鸸づ评K上那個從不離身的小木劍鑰匙扣！她把小木劍舉到小祖宗眼前，努力模仿著動畫片里英雄的語氣，壓低聲音恐嚇（？）道：
“不許哭！再哭！再哭讓木劍大俠打你屁屁！”
語氣兇狠，表情猙獰（她自己覺得）。
小祖宗哭聲詭異地頓了一下，睜著淚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眼前晃來晃去的小木劍。幾秒鐘后……
“哇——?。?！”哭得更兇了！小手小腳還亂蹬，一腳踹在了蘇念安拿著木劍的手腕上！
“嘶！”蘇念安痛呼一聲，小木劍脫手飛了出去！
“哈哈哈哈！”一直躲在旁邊看戲（錄像）的陳墨終于忍不住爆笑出聲！她舉著手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念安！你……你這是在哄孩子還是在審犯人？！還木劍大俠？你嚇唬誰呢！看把我們寶寶委屈的！人家只是餓了！餓了懂不懂！”
陳墨一邊笑，一邊從自己包里變魔術似的掏出一本……封面花花綠綠、印著夸張書名《霸道總裁的落跑甜心：天才寶貝帶球跑！》的言情小說？她“啪”一聲把書拍在蘇念安桌上，語重心長：
“念安！專業點！看看人家小說里是怎么帶孩子的！藝術！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學著點！要溫柔！要耐心！要用愛感化！懂不懂？”
蘇念安看著那本封面辣眼睛的小說，再看看懷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祖宗，感覺自己的太陽穴要爆炸了！溫柔？耐心？愛？她現在只想用愛（尖叫雞）堵住這小祖宗的嘴！
樓上20樓，同樣雞飛狗跳。
林遠不知從哪里翻出來一本封面泛黃、紙張卷邊的舊書，書名赫然是——《科學養豬技術大全：母豬的產后護理與仔豬培育》！他一臉嚴肅地塞到陸沉舟手里：
“老陸！臨時抱佛腳也得看專業書！你那套‘舔蓋神功’對付不了真娃娃！看看！看看人家專業養豬的怎么伺候豬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趕緊學！樓下那位‘尖叫女王’估計快扛不住了！輪到你上場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陸沉舟看著手里這本散發著霉味和知識（？）氣息的《母豬產后護理》，再看看林遠那張“我是為你好”的真誠（欠揍）臉，額頭的青筋都在跳。他剛想把這破書砸林遠臉上，手機響了。
是蘇念安的微信。只有兩個字，卻帶著一股絕望的氣息：
[蘇懟懟]：救命！
陸沉舟心臟猛地一揪！顧不上什么母豬護理了！他一把推開林遠，抓起桌上母親寄來的那幾顆干癟橘子糖（他覺得孩子可能需要點甜頭？），又順手抄起那本《母豬產后護理》（萬一有用呢？），如同接到沖鋒號令的戰士，義無反顧地再次沖向了消防通道——目標，5樓，拯救“尖叫女王”于魔音之中！
當陸沉舟氣喘吁吁地推開5樓防火門時，看到的景象讓他差點心肌梗塞。
蘇念安正一手抱著哭得驚天動地、小臉通紅的“小祖宗”，另一只手手忙腳亂地試圖撕開一片尿不濕。那尿不濕在她手里像個不聽話的螃蟹，粘扣怎么也撕不開。她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臉頰緋紅，眼神里充滿了瀕臨崩潰的絕望和無助，平時那副“生人勿近”的女王氣場蕩然無存，只剩下狼狽和抓狂。
“這…這粘扣是封印嗎？！怎么這么難撕！”蘇念安咬牙切齒，聲音帶著哭腔。
旁邊，陳墨舉著手機，一邊錄像一邊“熱心”指導：“念安！方向！方向反了！你拿倒了！哎呀笨死了！撕這邊！用力！對！用力??！”
陸沉舟的出現如同天降神兵（至少在蘇念安看來是）。她猛地抬頭，看到陸沉舟，眼神瞬間亮了一下，如同看到了救星（或者說替死鬼？），急聲道：“快！他好像拉了！尿不濕！我不會換！”
陸沉舟看著蘇念安懷里那個扭動哭嚎的小肉團，再看看她手里那個如同燙手山芋的尿不濕，頭皮一陣發麻。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硬著頭皮上前，把干癟的橘子糖和《母豬產后護理》往陳墨手里一塞（陳墨：“？？？”），然后深吸一口氣，如同拆解精密炸彈般，接過了那片“封印”尿不濕。
他憑著理工男強大的空間想象力和動手能力（以及《母豬產后護理》目錄里掃到一眼的“仔豬排泄物處理”的模糊印象），笨拙地研究著粘扣的方向和受力點。
“應該是……這樣？”他皺著眉，小心翼翼地撕開一邊粘扣。
“對！對對！就這樣！”蘇念安如同找到了組織，在旁邊緊張地指揮，“那邊！還有那邊！快！他快蹬掉了！”
在兩人笨拙的配合（主要是陸沉舟動手，蘇念安動口）下，“封印”終于解除！一股難以言喻的、新鮮熱辣的氣息撲面而來！
陸沉舟：“……”他屏住呼吸，強忍著胃里的翻騰，拿出畢生勇氣，開始執行“仔豬排泄物處理”流程（換尿布）。動作僵硬得像第一次操作機械臂，但好歹……流程走完了？他長舒一口氣，感覺自己完成了一項史詩級壯舉！
剛松口氣，懷里的小祖宗似乎因為屁屁清爽了，哭嚎聲小了點，但小嘴開始委屈地吧唧，小腦袋往蘇念安懷里拱——餓了。
“他餓了！”蘇念安如釋重負，趕緊把沖奶粉的重任交給“壯士”，“奶粉！奶瓶！溫水！70度！快！”
陸沉舟看著桌上那個熟悉的奶瓶（昨夜襲擊過他下巴的“兇器”），再看看奶粉罐上密密麻麻的說明，頭都大了。70度？他拿出手機想查怎么控制水溫，結果手忙腳亂中，保溫杯的熱水直接倒進了奶瓶里，沒兌冷水！
他下意識地用手指試了下奶瓶溫度……
“嘶！”燙得他差點把奶瓶扔出去！
“70度是燙豬毛嗎？！”陸沉舟脫口而出（顯然《母豬產后護理》后遺癥嚴重）。
蘇念安和陳墨：“……”燙豬毛？！
“笨蛋！要兌冷水啊！”蘇念安氣急敗壞地吼道。
陸沉舟趕緊手忙腳亂地找冷水，結果慌亂中碰倒了旁邊的水杯，水灑了一桌子！他抓起紙巾胡亂擦著，場面一度更加混亂！
好不容易，在蘇念安的怒吼和陳墨的笑聲中，溫度適宜的奶液終于沖好了。陸沉舟抹了把汗，感覺比通宵改BUG還累。他拿起奶瓶，帶著一種“終于能交差了”的解脫感，小心翼翼地遞向蘇念安懷里的小祖宗嘴邊。
小祖宗似乎聞到了奶香，小嘴急切地張開，小手胡亂地揮舞著去夠奶瓶。
就在奶嘴即將碰到小嘴的瞬間——
也許是陸沉舟太緊張，手抖了一下。
也許是小祖宗太急切，動作幅度太大。
總之！
那只裹在藍色小襪子里的、肉乎乎的小腳丫，如同精確制導的導彈，猛地向上一蹬！
啪！
精準無比地踹在了奶瓶的底部！
奶瓶脫手！
帶著溫熱的奶液，以一個極其熟悉又悲壯的拋物線，精準地——
噗嘰！
拍在了陸沉舟的鼻梁和眼鏡上！黏糊糊、奶香四溢的白色液體瞬間糊了他一臉！眼鏡片徹底模糊，奶液順著鼻梁流進嘴里！
陸沉舟：“……”他僵在原地，保持著遞奶瓶的姿勢，鼻梁上溫熱的觸感和嘴里濃郁的奶味提醒他，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他是誰？他在哪？他為什么要承受這循環往復的奶瓶洗臉？！
蘇念安看著陸沉舟那副鼻梁滴奶、眼鏡模糊、表情呆滯的蠢樣，再想想昨夜同樣的場景……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果然如此”的宿命感，讓她憋了一早上的緊張和抓狂，瞬間找到了突破口！
“噗嗤——！”
一聲極其響亮、極其不厚道的笑聲，如同沖破閘門的洪水，猛地從蘇念安嘴里爆發出來！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飚了出來，懷里的孩子都差點抱不穩。
陳墨更是笑得直接蹲在了地上，手機都拿不穩了，鏡頭瘋狂抖動：“哈哈哈！歷史重演！奶瓶洗臉！陸工！你這是跟奶瓶結下了什么不解之緣??？！哈哈哈！”
小祖宗似乎被大人們的笑聲感染（或者嚇到），也停下了哼唧，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滿臉奶漬、表情滑稽的“怪叔叔”。
陸沉舟在一片笑聲中，默默地摘下糊滿奶漬的眼鏡，用袖子（還是格子衫）胡亂地擦了把臉。他舔了舔流到嘴邊的奶液，味道……還行？就是有點丟人。
他抬起頭，透過模糊的視線（沒戴眼鏡），看向笑得花枝亂顫、眼角帶淚的蘇念安。晨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給她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暖金色。那張平日里總是繃著、寫滿嫌棄和冷硬的臉，此刻因為開懷大笑而生動明媚，眼尾上挑的弧度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陸沉舟看著看著，忘了臉上的奶漬，忘了昨夜的社死，忘了手里的《母豬產后護理》。心里那點因為反復奶瓶洗臉的憋屈，忽然就被眼前這幅生動的、帶著溫度的畫面沖散了。一種奇異的暖流，悄然流淌過心田。
他扯了扯嘴角，頂著滿臉的奶白色“面膜”，對著那個笑得毫無形象的女人，也慢慢地、傻乎乎地咧開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