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大廈的18樓都是風控部門的地盤，信貸組在西邊半側，戰略組在東邊半側，K拿著資料穿過開水間和休息室，走到了戰略組。

“你好，杰米讓我送這個給你們組的Lisa，請問她的工位是哪里？”K對著一個座位離門口最近，正伏案研究的身影怯生生地問道。

“你給我吧。”一個妝容精致、面容姣好的女生抬起頭，接過了K的文件。沒等K接話，她突然有些嫵媚地一笑道“你就是信貸組的新Intern吧？我們SummerIntern已經聚過2次了，每次都找不到你，這周五晚上你也加入我們吧，我們一起去MoonlightBar聚聚，多認識點新朋友嘛。”

K一時間愣住了，正在踟躇該怎么回答的時候，對方又補充道，“對了，我叫凌梅，你可以叫我Mei。你怎么稱呼？”

“我，我叫思恬，英文名叫Kiki...”

“真好Kiki，早就聽說了，終于正式認識了。”Mei上身很自然地前傾，用手臂很親熱地摟了一下K有些僵硬的身體。K被這過于美式的打招呼方式弄得有點無所適從。

嗯，過于美式？K靈光一閃，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就是傳說中哥大的那個小姐姐？”

“我是清大畢業的，現在在哥大商學院就讀，這不暑假回來實習呢。”Mei笑的更燦爛了。

“你本科是清大的？”K睜大了眼睛，“你好優秀啊！”

“S大也很棒的，搞Finance或者Consulting還是要來魔都。”Mei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

“那...那您有空的時候，能不能跟我講講申請美國學校的事情？”K有些羞澀地問。

“沒問題啊，這周五晚上下班后一起去淮海路上的Moonlight酒吧？就這么定啦！還有，別用您跟我說話，搞得我很老一樣哈哈。”說完，Mei就轉過身去和同組的同事一起看報表了。

“好...可是...”K默默轉過身，見到清大畢業的哥大學霸女神，著實讓K激動了一下。“可是我不會喝酒...”不過，誰也沒聽到K這句仿佛在和自己說的話。

【淮海路Moonlight酒吧】

這是一間門頭不大的酒吧，淺木色的門板上掛著一塊磨舊的木牌，上面用薄荷綠的粉筆漂亮地寫著Moonlight的花體，旁邊水泥墻涂鴉著卡通鯊魚和彩色波點，門把手上甚至掛著一只毛絨玩具啤酒杯。

K的手指停在冰涼金屬上，遲遲沒有轉動門把手。路燈下K的影子縮在腳尖，風吹動門口的風鈴傳來的沙沙聲，誘人又帶點莫名的侵略性。

“……還是那個地點那條街，”推開門，K和音量巨大的流行音樂撞個滿懷。一位穿著有些賽博朋克的男士，好奇地看向K，似乎在想這個娃娃臉穿著素色連衣裙的女孩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Kiki，你到的比我們還早嘛！”身后傳來的招呼聲，再次把K從思緒中拉回來。K轉過身，看見Mei和另外幾位在18樓打過幾次照面的年輕人，正從門口擠進來。找到了組織，K放松了些，仍然感到耳膜被音樂聲震動地有些煩躁。

一行人走到吧臺，熟練地問調酒師要到了各色各樣的飲品，Mei貼近K的耳朵問“你要喝點什么？”“唔...牛奶，或者橙汁，可以嗎...”酒吧里的光線巧妙地替K遮掩去了羞澀和緊張。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來Bar不喝酒的嘛？”Mei有些驚訝。

“我...第一次來酒吧，而且我是不喝酒的。”K很肯定地補充了一句。然后輕輕從口袋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紙條。

“Mei，你都不問問人家喝不喝酒就帶人家來酒吧！”一旁穿著深綠色露背裝的女子向Mei揶揄道，像是在為K打抱不平。

“Kiki今年多大了啊？”另一位身著修身短款上皮配高腰牛仔褲的女士Andrea，邊啜著杯中的雞尾酒，邊和K搭訕道。

“我大三了...”“看著真的不像大學生誒，長得真的太嫩了，說是初中生我都信”Andrea有些驚訝地甩甩頭。

“是妝容太樸素的緣故吧。你平時都不化妝的嘛？”站在另一側的Tina涂著啞光唇釉，小扇子般的睫毛點綴著她忽閃忽閃的眼睛。

“我不太化妝...化妝品多少對皮膚都有一點傷害的。”K認真道。話音未落，周圍幾個女子都笑了。

“你們先去吧，我和Kiki聊一會兒再去找你們。”Mei儼然是里面的大姐大模樣地跟另外三位實習生交代了一句，只見她們放下手中的酒，去往了樂池的方向。Andrea走的時候還過來摸摸Kiki的頭。

吧臺這里很快只剩下了Mei和K，“別理她們，她們跟你開玩笑的呢，她們今天下了班去我住的地方換了衣服、化了妝才來的”K心里嘀咕著，我說怎么她們看起來和平時也不太一樣。

“學姐你是魔都人？住在這附近？”K有些驚訝于Mei竟然住在魔都的金融區，“不是呀，我是帝都人，我從哥大一放暑假，就坐飛機來魔都啦。這兩個月實習我都住四季酒店，很近的，來Bar和去公司都只要10分鐘不到”Mei耐心地給K解釋道。

K心里一驚。原來學霸學姐竟然還是個隱藏很深的土豪，自己每天通勤4小時，就是為了蹭S大暑假的免費宿舍，而Mei竟然直接住在公司附近的五星級酒店里，而且一住就是一個暑假。

看到K愣神，Mei笑著問道“要不要去樂池dance一下，放松放松？”

“不了不了，我不會跳舞”K連連擺手。

“唉，是我疏忽了，我不知道你不喝酒，也不太喜歡酒吧，讓你不舒服了吧？”Mei略有些歉意地看了K一眼。

“沒事的學姐，你帶我來酒吧見識一下也蠻好的，很新奇呢！解鎖人生經歷！”K咧嘴笑道。

“對了，你上次說，有出國留學申請學校的事情要問我？你想問啥呀？”看到Mei還記得自己的請求，K一陣欣喜，她攤開早已寫好的問題清單，正準備念出來。

“哈哈哈哈，你好可愛，還做了questionlist呀！我先問問你，你托福和GMAT分數有了嗎？”

“托福103，但是GMAT一刷沒到700...”K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我現在每天都有認真背單詞和刷題的！”

“嗯嗯，沒事，時間還早。不過你的托福成績也只能算夠用哦。”Mei抿了一口杯中像是紅酒一樣的液體，“你想申請什么專業呢？”

“唔..是這樣的，我在S大是雙專業學生，第一專業是外國語學院英語系的，第二專業才是經管學院的會計專業。我想申請和經濟或者金融相關的專業，不知道這樣的背景行不行...”

“原來是這樣的background”Mei煞有興致地點了點頭，停頓了一下，突然很認真地說，“學的什么專業不重要，關鍵是你想做什么，你的理想是什么，這個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嗎？沒想好自己想做什么，以及為什么想做這個，去美國留學就是浪費時間和金錢。”

第一次有人這樣對K說起留學的事情，那些惱人的中介機構，只知道強調語言分數的重要性，然后就是勸說K購買他們的代申請服務，然后拍著胸脯說什么推薦信、個人陳述、簡歷都可以包裝的。一部分是因為心疼高昂的代申請費用，另一部分是源自英語系學生心底的驕傲，K雖然是轉專業申請，依然很努力地堅持自己獨立申請。

仿佛是猜到了K的想法，Mei問道“你打算自己申請嗎？”“是的，我不找中介，我是外國語學院的！”看著K有些倔強的眼神，Mei眉頭一展，“是該自己申請，你有這個實力的！”

Mei輕輕拿過K手里皺巴巴的紙條掃了一眼，發現大多都是和學校專業相關。“這樣，我回去后仔細看你的list，然后給你回一個email，有些問題我會直接用鏈接回復你，選學校選專業光靠聊天是遠遠不夠的呢。”

K受益匪淺地點點頭，禮貌地喝完玻璃杯中最后一點橙汁，向Mei表示了感謝，就告辭離開了酒吧。

……

帶上酒吧的門，淮海路夜間的燈紅酒綠又再次映入眼簾，然而K卻完全沒有注意到眼前的繁華。身后仿佛被遺忘了的神秘小空間，一直在輕輕向她發問“你到底想做什么，為什么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