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停在永安侯府門前，蘇悅凝正由嬋娟扶著整理裙擺，就見朱漆大門內(nèi)轉(zhuǎn)出兩人。謝臨淵單手插在腰間，另一只手把玩著玉佩，慢悠悠晃過來，目光掃過她時帶了點漫不經(jīng)心的審視：“又是你？你這馬車停在我家前做什么？”蘇悅凝愣了愣：“永安侯府是你家？”“不然呢”蘇悅凝有些不可思議道：“難道你是永安侯府的小侯爺？”謝臨淵打量了一下蘇悅凝：“沒錯啊”蘇悅凝聽到后滿臉尷尬。

謝臨淵疑惑道：“你這是什么表情？”還沒等蘇悅凝回答，便有個婢女，過來恭敬地說道：“見過小侯爺”又看向蘇悅凝恭敬道：“蘇小姐這邊請，夫人和老君侯在花亭等著您呢。”聽到這，謝臨淵驚呆的說：“她就是爹娘給我相中的那個賢良淑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蘇小姐蘇悅凝？”

婢女又恭敬地行禮道：“回小侯爺?shù)脑挘褪翘K家小姐。”

蘇悅凝尷尬的垂眸行禮，剛要開口問安，謝臨淵已徑直從她身邊走過，留下句輕飄飄的話：“進(jìn)去吧，我爹娘在花廳等著呢。”那姿態(tài)，仿佛她不是未來可能的未婚妻，只是個順路帶來的訪客。

宋錚在后面跟上來，無奈地對蘇悅凝笑了笑：“他就這樣，沒個正形，蘇姑娘別往心里去。”

進(jìn)了花廳，青鸞長公主正倚在軟榻上翻話本，老君侯坐在一旁品茶。見人進(jìn)來，長公主抬眼，目光在蘇悅凝身上打了個轉(zhuǎn)，最后落在她沾了灰的裙擺上，挑眉道：“這是怎么了？路上遇著劫道的了？”

謝臨淵搶先答了，語氣帶點戲謔：“哪能啊，娘。這位蘇姑娘本事大著呢，馬車差點翻了，人家自己從車上跳下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地，比我騎射時還利落。”

他說著，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長腿交疊，手里還轉(zhuǎn)著個玉扳指，眼神瞟向蘇悅凝，分明是在說“你看，我沒說錯吧”。

蘇悅凝福了福身，聲音平穩(wěn)：“讓長公主、老君侯見笑了。方才街上驚馬，情急之下失禮了。”

老君侯放下茶盞，看向謝臨淵：“你既撞見了，怎么不護(hù)著些？”

“護(hù)？”謝臨淵嗤笑一聲，身子往前傾了傾，盯著蘇悅凝道，“人家姑娘金貴，怕我這陌生男子碰一下就毀了名聲，寧愿自己跳車摔著，也不肯讓我沾邊。我哪敢湊上去討人嫌？”

這話帶著點刺，卻沒什么真怒意，更像是小孩子氣的抱怨，配上他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股倭藥追置胺福嗔它c刻意的別扭。

青鸞長公主“噗嗤”笑了，用團(tuán)扇敲了敲他：“就你話多。悅凝是規(guī)矩人家的姑娘，懂得避嫌是好事。”她轉(zhuǎn)向蘇悅凝，語氣溫和了些，“路上沒傷著吧？”

“勞長公主掛心，只是蹭破點皮，不礙事。”蘇悅凝答得從容。

謝臨淵在一旁哼了聲，小聲嘀咕：“跳得那么急，沒摔斷腿算運氣好。”

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周圍人聽見。宋錚在他背后擰了一把，他才悻悻地閉了嘴，轉(zhuǎn)頭去看窗外的石榴樹，一副“我才懶得管這破事”的模樣。

老君侯看在眼里，慢悠悠開口：“既然人都見了，那婚事的事……”

“爹，”謝臨淵忽然回頭，打斷他的話，臉上那點玩世不恭淡了些，“這事兒不急吧？我還沒玩夠呢，娶個媳婦回家管著，多不自在。”

他這話算是把“不情愿”擺在了明面上，目光掃過蘇悅凝時，帶著點挑釁——你看，我本就不想娶，你跳車那下，正好給了我理由。

蘇悅凝卻沒接他的話，只對老君侯和長公主道：“婚姻大事，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只求能為蘇家盡一份力，其他的，不敢多求。”

她語氣平靜，既沒委屈，也沒不甘，仿佛嫁誰、對方愿不愿意，都與她無關(guān)。

謝臨淵倒被她這副“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噎了一下。他原以為她會難堪，會辯解，甚至?xí)摁[，沒想她竟如此……沉得住氣。

青鸞長公主看了兒子一眼，又看看蘇悅凝，忽然笑道：“這事啊，由不得你。蘇家和謝家的婚約早在你小時候時就定下了，你還想躲？再者說，”她意有所指地瞥了謝臨淵一眼，“人家悅凝未必稀罕管著你呢。”

謝臨淵被堵得沒話說，抓起桌上的蜜餞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嘟囔：“誰稀罕誰知道……”

蘇悅凝始終垂著眼，沒再接話。她知道，這場婚事里，兩人都是棋子，他愿不愿意，她在不在意，似乎都改變不了什么。只是不知為何，聽著他那一連串帶著孩子氣的抱怨和嘲諷，她心里竟沒多少反感，只覺得——這位小侯爺，倒是比傳聞中更……鮮活些。

而窗外，謝臨淵偷偷從石榴樹枝葉的縫隙里看過去，正撞見蘇悅凝垂眸時平靜的側(cè)臉，陽光落在她鬢角的碎發(fā)上，竟顯得有幾分柔和。他心里忽然冒出個念頭：真娶了她，好像……也沒那么糟糕？

隨即又被自己這想法逗笑了——他謝臨淵是誰？怎么會被個跳車的姑娘影響？一定是今天太陽太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