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盯著電腦右下角的數字，凌晨兩點十三分，屏幕藍光將她的臉襯得發青。

“姓王的老登，明天非把辭職信拍他臉上不可！”

她咬牙敲完最后一行代碼，踢開腳邊堆成山的外賣盒，起身時腰桿發出“咔嗒”脆響，像架老舊的彈簧床。

公司在郊區，整棟樓黑得如同被黑洞吞噬，唯有十八層研發部亮著盞孤燈——那是林玲的工位。

她摸出手機，電量只剩17%

“得虧老子帶了充電寶，不然連鬼都不如，鬼至少不用掃碼開鎖?！?/p>

地下三層停車場空得瘆人，慘白燈光每隔幾秒就閃一下，像瀕死病人的脈搏。

林玲的二手Polo停在最角落，旁邊柱子上還留著沒擦凈的“奠”字，也不知哪個缺德鬼的“杰作”。

“嘩啦——”

空礦泉水瓶被踢飛的聲音在空曠里炸開，林玲猛地回頭，后背冷汗瞬間浸透襯衫。

黑暗中，一個影子彎腰杵在十步外，肢體擰成詭異角度，像被揉皺的紙人。

“大半夜玩行為藝術？”

林玲梗著脖子喊，“兄弟，cos喪尸能不能專業點？好歹戴個面具啊，你這裸奔造型，物業得罰你錢！”

影子沒動，只有夜風卷著灰塵擦過地面，發出“滋滋”聲。

林玲咽了口唾沫，摸出手機開手電筒，光束掃過的瞬間，她差點扔了手機。

那東西皮膚灰撲撲、泛著黏膩光，關節扭曲得完全違背人體力學，腦袋耷拉在肩膀上，仿佛隨時會掉。

“媽媽呀！”

林玲尖叫著后退半步，又迅速捂嘴，

“不行，不能丟面子！這要是傳出去，全公司得笑我被個coser嚇到?！?/p>

她強裝鎮定，把手機攝像頭對準怪物

“拍短視頻是吧？我給你點贊！你這妝化得夠拼啊，口水都流到地上了，道具組加雞腿！”

怪物突然動了，手撐在地上，關節發出“咯吱”聲，像生銹的門軸。

林玲渾身發抖，嘴硬道：“你、你別過來！我練過自由搏擊，還報過女子防身術班！哦不對，那班倒閉了……但我會罵街！”

怪物往前挪半步，突然“撲通”栽倒，肢體在地上拖出黏糊糊的痕。

林玲愣住，看著那團扭曲的東西掙扎起身，動作像極了被踩住尾巴的大鵝。

她忍不住笑出聲：“你這cos服質量也太差了吧？關節都斷了？拼夕夕九塊九買的？”

“幫……我……”

沙啞的聲音從怪物喉嚨里擠出來，林玲的笑聲戛然而止，手機“啪嗒”掉在地上。

“你、你會說話？！”

她蹦起來后退三步，踩中自己影子，又被絆倒在地。

怪物慢慢爬向她，每動一下，肢體就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林玲閉著眼尖叫：“別吃我！我最近減肥，身上沒肉！哦不對，你要是吃素，我還能推薦樓下沙拉店，賊難吃那種！”

“幫……找鑰匙……”怪物的頭歪向墻角，那里立著個生銹的消防栓，“實驗室……”

林玲睜眼，發現怪物并無攻擊意圖，反而在哀求。

她壯著膽子爬起來，拍了拍褲腿上的灰：“行吧，看在你這么敬業的份上，我就幫你一把。但先說好，要是你敢坑我，我就把你塞到王總辦公室的魚缸里！”

跟著怪物往地下三層深處走時，林玲才發現這貨走路有多費勁。

它的腿彎成九十度，每走一步都得用手撐地，活像只巨大的蜘蛛。

林玲忍不住伸手扶它：“我說大哥，你這腿是跟誰學的？僵尸都比你走得直溜。”

怪物沒理她，喉嚨里發出“嗚嗚”聲，像是在哭。

廢棄實驗室的門虛掩著，門縫漏出暗綠色的光。

林玲推開門，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墻上的爬山虎從破碎窗戶鉆進來，纏滿生銹的實驗設備。

“就這破地方還搞生化實驗？”

林玲吐槽：“公司預算都被王總拿去買假發了吧，他那地中海就不能坦然點？”

怪物指向墻角的鐵皮柜，柜門上刻著“機密”二字，鎖孔里積滿灰。

林玲翻出根回形針：“電視劇里都這么演，開鎖全靠回形針?！彼膿v半天，鎖沒開，回形針先斷了。

“靠！”她踢了鐵皮柜一腳，柜子突然“吱呀”開了，原來壓根沒鎖。

里面躺著個牛皮紙袋，標簽寫著“項目X-2024”。

林玲抽出檔案，瞳孔猛地收縮照片里的實驗對象，正是公司去年“意外離職”的老張，那個總是給同事帶咖啡、說話輕聲細語的程序員。

“老張？！”林玲扭頭看向怪物，“你是老張？你不是回老家了嗎？”

怪物喉嚨里發出含混的哭聲，它的手慢慢扯下臉上的灰皮。

那層皮像是面具，底下露出老張蒼白的臉，只是眼睛被縫上了，嘴巴也裂到耳根。

“實驗……失敗……困在這里……”

林玲胃里一陣翻涌，又強忍著咽回去

“公司也太不是東西了！加班就算了，還把人當小白鼠！等我出去就曝光他們，讓勞動仲裁把王總那身肥肉都仲裁掉！”

檔案里掉出把黃銅鑰匙，林玲撿起時，鑰匙上還掛著老張的工牌。

實驗臺中央有個水晶控制臺，凹槽里明顯缺了把鑰匙。

“這破玩意兒還要密碼？”

林玲試了試老張的生日，不對；又試了王總的生日，居然亮了！

“就這智商還當老板？”她翻了個白眼，“生日當密碼，幼兒園小孩都比他有創意。”

控制臺啟動的瞬間，整個實驗室開始震顫，燈光瘋狂閃爍。

老張的身體像被扔進洗衣機的衣服，扭曲著、抽搐著，灰皮簌簌往下掉。林玲嚇得躲到柱子后，卻聽見老張喊

“別跑……我要變回去了……”

等一切安靜下來，林玲探出頭，發現老張正坐在實驗臺上，雖然臉色蒼白，但好歹是人形了。

他虛弱地笑：“小林，謝謝你……終于能下班了……”

林玲沖過去踢他的椅子：“下班？我還得回去寫那堆破代碼！對了，這事兒沒完，得讓公司賠你精神損失費，還有我的誤工費！”

第二天上班，林玲發現老張坐在工位上，正和同事有說有笑，仿佛昨天的事從沒發生。

她湊過去：“老張，你……”

老張茫然地看著她：“小林，怎么了？昨晚加班還順利吧？”

林玲背脊發涼，下班后又去了地下停車場。

黑暗中，那個扭曲的影子還在角落，只是這次它沒動。

林玲走過去，踢了踢它的腳：“別裝了，出來吧！下次換個質量好點的cos服，至少買個帶關節的！”

影子動了動，沒出聲。林玲哼著歌轉身離開，心想：反正只要不害我，隨它吧。

畢竟在這破公司，人有時候比怪物還可怕呢。

→番外篇←

林玲的手機在褲兜震得發燙，凌晨兩點的郊區寫字樓像座巨型墓碑。

她盯著電梯里跳動的數字，“18→17→…→B3”，每降一層，后背的冷汗就滲得更厲害。

剛才鎖屏前，她分明看到監控畫面里，地下三層有個穿保安服的人影，正舉著斧頭砍向什么。

“叮——”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腐臭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

林玲摸出防狼噴霧（其實是過期花露水），一步三挪往車位走，卻聽見更深處傳來“咯吱”聲。

那個扭曲的灰皮怪物又出現了，這次它身后還拖著道新鮮血痕，像條扭動的紅蛇。

“不是吧？買一送一？”

林玲退到電梯口，按了無數次上行鍵

“破電梯比王總還勢利眼，平時加班時跑得比誰都快，逃命就死機！”

“咔嚓”

斧頭砍在旁邊柱子上，濺起的石屑擦過林玲臉頰。她扭頭，看見保安老周站在陰影里，臉被燒傷得不成人形，眼眶里黑洞洞的，斧刃還滴著血。

“周、周叔？你值班還帶道具？cos李逵？”

林玲強笑，退到怪物身邊

“老張，這你同事吧？勸勸他，職場斗毆扣績效的！”

怪物（老張）猛地撲向老周，肢體扭曲肢體擰成詭異角度，指甲摳進老周肩膀，竟生生撕下塊肉。

老周嚎叫著揮斧，斧刃砍在老張后背，卻只擦下片灰皮，底下的皮膚翻著血肉，卻仍死護著林玲。

林玲尖叫著掏出手機拍視頻：“這是工傷吧？回頭讓公司賠你醫療費！哦不對，你都這樣了，五險一金還續著嗎？”

邊說邊退，后腰卻撞在消防栓上，嘩啦啦掉出串鑰匙，正是老張實驗室里的那把黃銅鑰匙。

跟著老張往實驗室跑時，林玲才發現血痕盡頭堆著袋“垃圾”。

不對，是具被砍得稀爛的尸體，工牌上寫著“王總秘書小李”，正是上周還給大家發下午茶的姑娘。

“我就說她突然消失不對勁！”林玲胃里翻江倒海，卻仍嘴硬?。?！

“王總那老登，連秘書都獻祭，next是不是該輪到我們程序員？”

實驗室的門被老周砍得稀爛，進去后更瘆人：培養艙里泡著半人半獸的畸形體，墻上濺著黑褐色血漬，角落堆著十幾具蓋白布的尸體。

掀開其中一具，林玲差點昏過去：竟是上個月“請假回老家”的測試組同事，他的臉被剖開，腦殼里插著根數據線。

“實驗…是為了…把人改造成‘永動機’員工…”老張的聲音斷斷續續，灰皮徹底剝落，露出他潰爛的臉。

“王總說…加班到死太費錢…不如把我們變成不用吃飯、不用睡覺的怪物…”

林玲渾身發抖，卻突然笑出聲：“就他那智商，還永動機？他連公司Wi-Fi都修不好！哦對了，你這實驗體五險一金怎么算？工傷賠償有嗎？”

笑聲戛然而止，她發現其中具尸體的手，正攥著半張研發部的門禁卡，邊緣還沾著新鮮血。

“快跑！”

老張突然把林玲撲到地上，頭頂傳來“轟”的巨響，實驗室天花板被炸開個洞，火舌卷著汽油桶滾進來，是王總帶著幾個黑衣保鏢，正往走廊倒汽油。

“林玲，識相點把鑰匙交出來！”

王總踩著尸體往前走，地中海在火光里泛油光。

“你以為救了個怪物？他早該在實驗失敗時被銷毀！還有你，知道太多了！”

林玲摸出鑰匙扔過去：“拿好！回頭記得給老張辦離職證明，失業金算清楚！”

趁保鏢分神，她抄起實驗臺的扳手，卻發現扳手是塑料的，“靠！連實驗器材都偷工減料，王總你離破產不遠了！”

老張突然暴起，把個保鏢撞進培養艙，培養液里的畸形體瞬間纏上那人，啃得骨頭都露出來。

林玲則和王總扭打在一起，她抓著王總的假發往火里塞：“你這地中海配假發，比怪物還瘆人！今天就讓你嘗嘗‘火燒假發精’！”

混亂中，老周舉著斧頭沖進來，卻在看見王總時愣住，他的臉開始融化，露出底下同樣潰爛的皮膚，原來老周也是實驗體，被王總用芯片控制殺人。

老張撲過去咬斷老周后頸的芯片，老周抽搐著倒在地上，終于恢復清明：“抱歉…控制不住…他們殺了我老婆…”

火被撲滅時，警笛聲從遠處傳來。林玲坐在燒壞的實驗臺上，看著老張和老周互相攙扶著走向出口。

老張的臉還在潰爛，但好歹能正常走路；老周的燒傷開始結痂，眼神不再空洞。

“小林，謝謝你。”

老張遞來個U盤，“這里是王總的犯罪證據，還有…你上個月的加班記錄，勞動仲裁能用上?！?/p>

林玲接過來，突然笑罵：“合著你們怪物圈也內卷？加班證據比我自己存的還全！對了，老周你那斧頭哪買的？鏈接發我，回頭用來敲王總的腦殼——哦不對，他已經被警察拷走了。”

三個月后，林玲坐在新公司工位上，手機彈出條匿名消息：“地下三層的監控修好了，別再半夜加班。”

她扭頭看向窗外，郊區寫字樓的地下車庫里，某個影子正彎腰撿起什么，—像是把生銹的斧頭，又像是半塊實驗芯片。

“切，嚇唬誰呢?！?/p>

林玲摸出保溫杯，里面泡著老張寄來的“怪物牌養生茶”（據說是實驗基地的野草）

“下次再敢嚇我，就把你們的養生茶配方賣給王總，讓他喝到長滿綠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