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變化

隨著陳美玲在麻將桌上投入的時間越來越長，林志強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暴躁。這個曾經溫和的鄉村醫生，開始在家里頻繁地發火。

起初，他的憤怒還只是針對妻子。每當陳美玲深夜不歸或者連續幾天不回家時，他就會在她回來后大發雷霆。但漸漸地，這種憤怒開始波及到孩子們身上。

“靜怡，我的聽診器呢？“林志強下班回家，發現醫療包里少了東西。

“我不知道啊，爸爸。“九歲的靜怡正在寫作業。

“不知道？家里就你們兩個孩子，不是你拿的就是你妹妹拿的！“林志強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爸爸，我真的沒有拿。“靜怡被嚇得眼淚都出來了。

“沒拿？那東西會自己長腿跑了？你們這些孩子就是不老實！“林志強氣得臉都紅了，“整天在家里不好好看家，讓你們看個東西都看不住！“

最后，聽診器在沙發縫隙里找到了，是林志強自己昨天匆忙中掉落的。但他沒有向女兒道歉，只是嘟囔了一句“下次注意點“就走開了。

這樣的事情越來越頻繁。找不到鑰匙，他罵孩子們亂放；飯菜涼了，他罵孩子們不知道熱；甚至連鄰居家的狗叫聲太吵，他也能遷怒到孩子們身上。

“都是你們媽媽慣的！一個個都不懂事！“這成了林志強的口頭禪。

無處可逃的恐懼

靜雅和靜怡在這種環境下變得越來越小心翼翼。她們學會了察言觀色，學會了在父親回家前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學會了在他發脾氣時保持沉默。

但即使這樣，她們還是經常成為父親情緒的出氣筒。

有一次，靜雅因為胃痛沒有吃完晚飯，林志強看到后勃然大怒。

“又不吃飯？你知道現在糧食多貴嗎？你媽整天打牌不管家，我一個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顧你們，你還給我挑三揀四的！“

“爸爸，我胃疼...“靜雅小聲解釋。

“胃疼？天天胃疼！我看你就是嬌氣！“林志強一把奪過靜雅面前的碗，“不吃是吧？那就別吃了！今天晚上餓著！“

靜雅被嚇得哇哇大哭，但林志強不但沒有心軟，反而更加憤怒：“還哭？哭什么哭？你有什么好哭的？我才應該哭！娶了你媽這樣的老婆，生了你們這樣不懂事的孩子！“

靜怡看到妹妹被罵哭了，想要為她說情，但又不敢開口。她知道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是錯的，只會讓父親更加憤怒。

麻將館里的那一夜

最讓靜雅印象深刻的，是那個發生在麻將館里的夜晚。

那天，陳美玲又是通宵打牌。靜雅因為白天在學校里被同學欺負了，心情很不好，晚上跟著媽媽到了麻將館。她本想找媽媽訴說委屈，但陳美玲正在牌桌上興頭，根本沒時間理她。

“媽媽，我今天在學校...“靜雅怯生生地走到母親身邊。

“別吵，媽媽正在打牌呢。你自己找個地方坐著，別影響我。“陳美玲頭也不回地說道。

靜雅只好找了個角落坐下，看著媽媽和其他人打牌。麻將館里煙霧繚繞，聲音嘈雜，她很快就感到頭暈惡心。加上白天的委屈和疲憊，她不知不覺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深夜時分，林志強下班后回到家，發現家里空無一人。他知道妻子又去打牌了，但沒想到連靜雅也不在家。他越想越氣，直接沖到了麻將館。

林志強推門而入，看到妻子還在牌桌上，而女兒蜷縮在角落里睡覺，心中的怒火瞬間爆發。他什么話也沒說，直接走向靜雅。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重重地打在了靜雅的臉上。

靜雅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驚醒，眼前一片模糊，臉頰火辣辣地疼。她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就聽到父親冰冷的聲音：

“給老子滾回去！“

說完，林志強轉身就走，留下靜雅一個人坐在那里，臉上還帶著清晰的巴掌印。

靜雅捂著被打腫的臉，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她哭了，哭得很傷心，但沒有發出聲音。她轉過頭，用充滿期待和委屈的眼神看向母親，希望媽媽能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但是陳美玲連頭都沒有轉過來。她正在牌桌上開心地笑著，因為剛才摸到了一張好牌。“哈哈，我胡了！“她興奮地喊道，完全沒有注意到女兒正在哭泣，甚至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么。

靜雅就這樣看著母親的背影，看著她和牌友們談笑風生，看著她數著贏來的錢。那一刻，七歲的靜雅心里涌起一種說不出的絕望。

她沒有再叫“媽媽“，也沒有再試圖引起母親的注意。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眼淚無聲地流著，恐懼和羞辱讓她失去了控制，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腿流下來——她嚇得尿了褲子。

麻將館里的其他人都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但沒有人敢說什么，也沒有人去安慰這個可憐的孩子。他們只是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后繼續他們的牌局。

靜雅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濕漉漉的褲子貼在腿上，讓她感到更加羞恥。她最后看了一眼還在笑著打牌的母親，然后一個人走出了麻將館，走進了那個漆黑的夜晚。

從始至終，陳美玲都沒有回過頭看女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