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莊水鬼的情況和石怪的情況差不多,兩者有一個共同特點。”何掌門頓了頓,“腦······”
話還沒說出口,許侺和霍磔兩人同時坐直,身子微微前傾,盯著何掌門。何浚底下伸手揪了何掌門一把。
湖水莊水鬼之事發生后,民間傳聞是鳥冠人再現世,一時人心惶惶,目前,水鬼和石怪的真實身份都還沒確定,也不能多說。只怕誤導了修士,那得引起一陣時間的混亂,畢竟,二十年前,鳥冠人的影響太大了······
“咳······”何掌門面不改色,瞥了一眼何浚,“身體都是由石頭組成的,但為什么能成為怪,還不知道。”
何浚揪他的那一把,多少藏了點個人情緒。下手挺重的,這小子。
何掌門道:“石怪的弱點在腦袋······諸位之后的行動都再注意點,自己的命最重要,好了,散了吧。”
眾人心中噓唏,任何生物的弱點不都是在腦袋嗎?可關鍵是如何能近身石怪?
昨晚的事情,何掌門了解了大概,召集他們來,最大的目的是讓修士們自身注意安全,別因小失大,雖然他們沒有資格是管別的門派的內事,但樺梅山屬于花澗派的管轄范圍,還是要盡職責。
霍磔起身,有點累,他想回去歇息。
許侺從盤子里拿塊糕點吃著,早上來的匆忙,一點東西沒吃,昨晚行動一夜,現在是餓得前胸貼后背。
“你兩留下。”
“石怪的臉看清楚了?”
“和湖水莊的水鬼差不多,有鳥冠,鳥冠是完整的,上半張臉呈青藍色······”許侺回想著昨晚看見的那張臉,“哦對,它臉上沒有疤!”
湖水莊水鬼的臉上是有疤的,鳥冠也被他們削掉一半,種種跡象說明,石怪的那顆腦袋不是湖水莊水鬼的那一顆。
他們松口氣的同時,心又懸起來。兩顆腦袋——兩顆鳥冠人的腦袋,可是這腦袋到底是怎么來的?
霍磔道:“我昨晚進過石怪藏匿的山洞,里邊有一口水井,水井里邊好像藏著東西,我們沒有摸出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水井里的水變得滾燙——我們沒有和石怪碰面,從一個小洞口跑了。”
“里邊還有好幾個小洞口,沒探清楚,今晚石怪出洞的時候,可以溜進去再看看。”
霍磔昨晚放飛探路的紙鳥,在進小洞口后一會就全部失去了聯系,紙鳥任何反應都沒有。昨晚撿回來的紙鳥身上還沒來得及觀察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他掏出紙鳥摸索著。
“哦對,我們昨天走的那個小洞口,有粘液,進去的時候要小心。”
許侺:“粘液?長什么樣?”
霍磔道:“對,還挺粘腳的,這種粘液呈暗綠色,一股酸臭味,又有點腐爛味——有點像昆蟲分泌出來液體······具體是什么沒看出來。”
何掌門道:“有收集到嗎?”
霍磔搖頭:“沒。”
趕著跑路,哪還顧著去收集粘液,鞋底上倒是沾了點,回來的時候沾上沙子,現在都被清理干凈了。
許侺拿著茶杯喝了口茶,想了想,道:“石怪會不會就是靠粘液把身體粘起來的?”
“啊?有點道理。”何掌門點頭。
從昨天砍下來的手臂看,石怪確實是由石塊組成的,它是如何組成的?得靠點什么東西將石塊組合起來,還得將腦袋接上。腦袋總不能是放在一堆石塊上就能長出一個身體吧?又不是什么野草,沾點土就能扎根發芽、茁壯成長。
一名弟子從外邊進來,道:“掌門。”
何掌門一擺手,“回去吧,我過去看看。”
許侺想了很久,覺得有個地方不對。
“想什么呢?你吃不吃豬肚?”陳乙抬手在許侺眼前晃晃,“何掌門跟你說了什么?從花澗派那回來就是這副樣子。”
許侺嚼著米飯,道:“我在想湖水莊水鬼一事,我覺很奇怪。”
陳乙道:“什么奇怪?”
宋真:“湖水莊的水鬼腦袋都被搶走了,哪里奇怪?”
“出事的那些人什么特征來著?被開膛破肚,像被吸了血?”
宋真點頭,“對啊,有疑點?”
“湖水莊的受害人什么癥狀?”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楞了一下,湖水莊受害人什么狀況?他們也不知道,畢竟湖水莊水鬼一事不是沽爻的委托,了解不多,他們也只是去幫忙收拾了水鬼。
許侺沉默,她想著另一個問題,石怪為什么只吃內臟不吃身體,難道是因為喜歡開膛破肚?還有,明明所有上山的人都出事了,還有一個小孩能跑回來?只是單純沒被發現?運氣也是夠好的。
“宋真,那個幸存的孩子現在什么癥狀?”
宋真如實回答:“精神狀態不好,據說是被嚇傻了。”
“被嚇傻了······”許侺抬頭,“覺得不太對勁——樺梅山出事后,大人還能讓小孩去山上放牛?”
陳乙驚了:“對啊,怪物吃人傳得沸沸揚揚的,就算沒有看見怪物,那擔心害怕總是有的,大人能放心孩子去山里放牛,多少有點奇怪了。”
宋真道:“要是孩子貪玩,自己偷偷溜去山里呢?”
許侺道:“小孩貪玩好奇,干點冒險的事也有······”
孩子天性帶著好奇的眼光,偷偷溜上樺梅山去看看眾人口中的怪物,也說的清。但心大在山上睡著了——小孩心大,睡著也有可能,看到怪物,卻能活著回來就很奇怪。
“去看看那個小孩。”
樺梅山山腳的村民靠山吃山,在山上圈養著一些豬雞羊,還在田里種植些農作物,當下,有不少人正在田里農作。
穿過小街,踏上泥土路,牛叫聲從田里一邊傳來,路邊排著幾個扁擔,田間扎著幾個穿破舊衣服、帶草帽的稻草人。
“哞——”
“欸,姑娘,讓一讓嘞。”
一位老叔挑著扁擔從許侺身邊走過。樺梅山出了怪物,一時間眾多修士涌入,村民們也見怪不怪,還咂咂嘴問上幾句話。
“姑娘,我瞧你們也是修士來著?”老叔小聲道:“怎么樣?那個吃人的怪物找到沒?是鬼祟還是妖怪?也莫怪叔多嘴,出現這種事實在是令人擔心受怕。”
許侺作揖,道:“瞧您說的,我們來這就是解決這件事的。叔方便嗎?我問您一些事。”
“行,跟我來。”
老叔引著許侺走到樹下,放下了扁擔,勾住別在腰間的汗巾擦擦,順帶脫下頭上草帽扇風,一屁股坐在石臺上。
“姑娘,你想問什么?”
許侺抬手掃開落下的枯葉,也坐下,道:“叔,村里有幾個人慘遭怪物的毒手?”
“一共七個。”老叔抬著手指細數著,“一個是陳家的兒子,五個是上山打獵的獵戶,還有一個是李家的幺兒。諾,他家在那。”
順著老叔抬手指的方向,許侺瞧見院中栽著一顆枇杷樹的小屋,小屋院子外門大開,有幾個在進進出出,手里拿著銅鑼,嘴上念叨著什么,不一會,又出來圍著小屋撒著煙灰。
“他們在做什么?”
老叔道:“哦,他們家的幺兒從山上回來后,就變得古古怪怪的,念叨著什么鬼啊妖啊,李家害怕,請了道士在做法。”
許侺頓住,“啊?”
有花澗派在居然還去請道士?真是罕見,去找花澗派要個清心符不是更好?
“誒喲,李家去請道士了?”
一位拿著簸箕的嬸子走過來,顛簸著簸箕,麥殼從簸箕中落下。
老叔道:“可不是呢,在弄著了。”
“他們家幺兒也是遭大罪了,碰上這么個事。”嬸子挑著一邊石臺坐下。“這姑娘是修士?”
許侺點頭,道:“嬸嬸好。”
嬸子道:“姑娘,我跟你說個事,李家的那個幺兒不對勁。”
老叔道:“你也知道了?”
“那孩子從山里回來后就不對勁了,有一日夜里,他亂跑出來,走路悄無聲息的,給我嚇一跳,我原本還想著問他怎么了,突然我就發現他的臉不對。”嬸子有點心驚膽跳,“他的臉出現了跳動!一陣白一陣黃的,我當時就不敢說話了。他們家大人來的快給他弄走了。”
許侺心一跳,道:“還有這種事?!”
嬸子道:“嬸子哪敢在這種事上撒謊啊!雖然夜里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嬸子確實是看到了,就好像是有東西在他身體里要往外跳一樣,給我嚇得幾個晚上不敢出門。”
老叔道:“對,我前天也看見了,那孩子跑過來,我開門一看,他臉上長了些白毛,說話也不成句,聲音卡在喉嚨嘶啞悶悶的,我也不敢多看,說了句‘快回家,晚上不安全’,立馬就把門給關上了。”
兩人說著,心里還有后怕。
許侺沉思,望著那個小屋,道士與李家人在門口別過,走了。
那小孩身上是有什么東西附身了!是鬼祟還是妖,難以下論,還得去看看才清楚。
突然,許侺腦袋里閃過一絲想法,難道石怪是個意外之物,而真正傷人的怪物正藏身于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