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頭兒到底是正經(jīng)習過武的,身手不是普通的農(nóng)家漢子可比的,陸霖江只扯到了書信的一角,就被他一腳踹開。
“反了天了,居然敢毀壞證據(jù)!”
“相公!”
“我兒!”
“大哥!”
陸霖江被這一腳踹的不輕,咳嗽時還能嘗到血腥味,但他卻一點也不在意,趕忙將撕下的那一角信件遞給陸起章。
“爹,這根本不是你的字跡,他們在誣陷我們!我就說嘛,頭一遍什么都沒搜到,怎么第二遍剛進去立馬就找著了,這是裝都不裝了!”
陸起章定睛一看,高呼道:“這不是我的字跡!”
說罷立馬起身,瘋了似的往門口跑,想要將一角信件遞給桃仙村的幾個學堂先生,卻在即將過去時被衙役用刀攔住了去路。
“幾位先生,你們見過我的字,你們看看,這真的不是我的字跡!”
桃仙村的幾位教書先生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心里也知道這次陸起章怕是真的無罪,但他得罪了人也不假,所以他們齊刷刷退后幾步,權當做沒有看見。
陸起章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劉頭兒此時也嗤笑出聲,“陸起章,你就別再無理取鬧了,正好江州境內(nèi)今年的徒刑犯明日就押送到南水縣內(nèi)了,正好你們一起上路,都是徒刑三千里流放嶺南,沿路互相照應吧。”
他將重點放在“照應”兩個字上,擺明了他們路上會不好過。
劉頭兒大手一揮,“將陸家人全部抓走下獄,一個不留!”
陸起章此時已經(jīng)氣到連話都說不清了,竟是一倒身子就暈了過去。
“爹!”
“爺爺!”
“老頭子!”
屋內(nèi)的李宵月臉色很是難看,讓兒子陸庭霜將閨女放穩(wěn)在床上后,就扶著她出去。
“媳婦,你怎么來了!”陸霖河很是擔心地過去扶著她。
“爹的事已成定局了嗎?”
這話提醒了陸霖河,“媳婦,不然我現(xiàn)在跟你和離,你回李家去吧,這樣就不用受流放之苦了,還有閨女,你一起帶走吧。”
劉頭兒嗤笑一聲,“我們幾個又不是死的,這會兒再和離已經(jīng)沒用了。”
更何況上頭早就交代下來了,不讓陸家逃脫一人。
但是他們也不會自己動手,免得落下殺人的把柄,橫豎路上就入冬了,徒刑很不好受,這一家子能有兩個活著走到嶺南的就不錯了。
李宵月抿了抿嘴,“相公,官差說的沒錯,這會兒和離已經(jīng)晚了。”
“可是、可是閨女怎么辦啊,她才那么小,根本受不了路上的辛苦啊……”
那可是三千里流放,大人都不一定能堅持下來,更別說一個剛出生的小奶娃了。
李宵月也深知陸家這罪是擔定了,當務之急,就是能想法子減少一點痛苦,所以她顧不上那么多,直接讓陸庭霜將她扶到劉頭兒面前。
“這位官爺,事已至此,這流放之罪我們陸家領了。”
“媳婦,你說什么呢!”陸霖河不懂了,他拉扯著李宵月的袖子,卻根本沒法堵住她的嘴。
“哦?你們認了?”劉頭兒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宵月,只當這是一個怕死的無知婦人,認為流放不是絞監(jiān)候和問斬,所以才認下。
陸霖江:“弟妹,你快過來,等爹娘醒了再說!”
“是,我們認下了,只是還有一事想讓官爺您抬抬手。”
見劉頭兒皺起了眉頭,李宵月又補了一句,“我們不上公堂了,這事兒是您能夠做到的,我們絕不難為您。”
“說來聽聽。”
“官爺您看,咱家老弱病殘這么多,我又是個剛生產(chǎn)的婦人,閨女還小,可否今夜不入牢房?您要是不放心就派幾個兄弟守著門,等明兒徒刑隊伍一來,我們就出發(fā),如何?”
“這……”劉頭兒皺緊了眉頭。
能讓陸家不找事最好,可他也并不想這么輕易的答應李宵月。
“官爺,您瞧。”李宵月微微側(cè)身,露出了院門外的視角,桃仙村的村民們正眼也不眨地盯著看呢。
“官爺,不上公堂已經(jīng)是不符合規(guī)矩了,若我們陸家鬧死鬧活不認,您這邊也難看不是?
我才剛生下閨女,尚且想茍活幾年,要是下了獄,牢里陰濕,我閨女怕是活不過今夜。
所以就算為了孩子,我今日也必須厚著臉皮過來請求,官爺您要是隨了我們的愿,我們陸家保證不鬧事,安安靜靜的走,還能讓村民贊您一句體恤孩子,仁義心腸。”
李宵月的話正好戳中了劉頭兒的癢癢肉,不上公堂已然是不合規(guī)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就隨了陸家人的心意。
“我可以答應,但是你們必須保證,今夜不得私自逃跑,更不能與人隨意通信,否則……”劉頭兒壓低了聲音警告,“你們陸家會死的很難看。”
“是,多謝官爺,我們定不多事。”
事情已經(jīng)落定,劉頭兒留了兩個資歷最淺的衙役看守,交代了一番后才帶著人離開。
兩個衙役也沒找事,更沒主動跟陸家人搭話,驅(qū)趕了看熱鬧的村民后,就坐在院門邊上,和陸家人劃開界限。
“媳婦,你怎么能輕易認罪呢?”陸霖河心中有氣,卻不敢真的發(fā)出來,媳婦剛生產(chǎn)完,氣不得。
“弟妹,你……唉。”陸霖江也很生氣。
爹娘被氣的昏迷不醒,幾個小的還懵著,長媳胡秀也還處在震驚和后怕中,沒了主意。
陸家這一家子,明日竟是真的要步上流放之旅了。
“大哥大嫂,你們先將爹娘扶到房中好好休息,相公,家里還有些草藥你去熬了給大哥還有爹娘喝。”
李宵月是個有主意的,深知愣著也沒什么用,還不如早做打算。
方才他們抄家時帶走了家里的房契和八畝地的田契和大部分的散碎銀兩,可兩房藏得深的私房錢他們定是沒搜出來。
雖然沒有多少,但好歹能藏了路上救急用。
李宵月是有過逃亡經(jīng)歷的,雖然不是流放,但日日提心吊膽預防殺手,也不比流放差多少了。
現(xiàn)在家里病的病、懵的懵,只有她站出來主持,好歹日后上了路能多兩分存活的可能。
“阿風、你們?nèi)齻€別愣著了,跟我過來,我有事要交代你們。”
不到萬不得已,李宵月不想暴露自己的體力,依舊是讓兒子陸庭霜扶著他,帶著兩個侄子進了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