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怎么樣，找到了嗎？”
“宿主，還真有點玄乎，明明院子里這么擠，這邊的柱子居然只有他一個人靠著，周邊還有四個人圍著他，看起來是故意給他隔出來的空間。”
從胖蝴蝶的描述來看，那四個人怕不是單純的跟他關系好，應該是在保護那個人。
“小蝴蝶，這幾天你就寸步不離地貼在那個人身上，不用再去盯著那幾個解差了。”
“好的宿主，保證完成任務！”
胖蝴蝶晃晃悠悠地停在了沈林風的腦袋上。
說來也怪，它這會兒居然也能感受到這人體內傳來的能量了。
猛吸一口。
嗯，不明顯，再吸一口。
嚯！是真的，不是它的幻覺！
雖然那股力量很微弱，但它真的感受到了！
難道要貼在人身上才能感受到嗎？
胖蝴蝶心里疑惑，但還是默默記下了這個點，打算完成這個短期任務后就去找別人試驗。
這時，靠著柱子的沈林風忽然覺得頭上有些癢，抬手抓了抓，手落下的方向，正好是胖蝴蝶的落點。
沈林風的手徑直穿過了胖蝴蝶的身體，沒有給它造成一點影響。
“嘶……奇怪，明明覺得腦袋上有東西的，怎么什么都沒有。”
“少爺，您怎么了？”
一個臉色黢黑、頭發雜亂的“黑猴”擔憂地湊過去，卻被冷著臉的沈林風一巴掌拍開了腦袋。
他壓低了吼聲，“閉嘴，誰讓你這么叫我的，裝不認識就好，別被人識破身份。”
“宿主宿主！你聽到了嗎，這個小子果然不對勁！他居然還是什么少爺，我白天看過章濤的名單了，這群人應該都是苦出身的才對。”
“聽到了，你繼續盯著……”
小雪團打了個哈欠，受小嬰兒身體的局限，她熬不了一點夜，剛剛擔心父親時都是硬撐著精神。
這會兒事情告一段落了，她也控制不住疲憊，沉沉地睡了過去。
流放的第一晚，除了小雪團和她父母，陸家人沒有一個睡得著的。
陸起章反復復盤到底是哪里出了紕漏，同時也在想昨天衙役過來到底是想找什么東西。
他記得很清楚，他們第一遍翻找的神態，明顯就是抱著目的來的。
也是實在沒翻出東西來，第二遍才會隨便掏出一張偽造的書信給他定了罪。
另一頭。
陸霖江夫婦盤腿坐在鋪了油布的地上，手里攥著打了熱水的竹筒，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
兩人都不說話，面帶惆悵地小口抿著水，把水硬是喝出了酒的架勢。
可惜水不醉人，他們的心里的苦悶今夜注定無法排解。
驢車上。
陳玉和老三兩口子擠在一起側身躺著，夫妻兩個對著睡，小雪團就被他們放在中間護著。
明明家里這個點，她早就已經睡熟了，可現在，陳玉硬是半分睡意也無。
她心里裝著事，記掛著人。
再走兩個縣就到二女兒陸霖湘夫家所在的桃葉縣了，他們一家流放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傳過去，萬一女兒回娘家來看他們走空了怎么辦。
她心里擔憂的緊，沒意外地想起了那個性格迂腐古板的秀才女婿張敬恩。
快放榜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中舉。
閨女為了供他讀書，接了好幾年漿洗縫補的活，過年回娘家拜年的時候，手都凍的不成樣子了。
瞧那裂口，張家怕是連豬油都沒舍得讓她上手擦過。
外孫子張荻也細瘦細瘦的，都十歲了，看著還跟八歲似的。
吃了那么多苦，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過上好日子。
途徑桃葉縣的時候，要不要想辦法托人給閨女遞個消息呢……
驢車車輪邊。
陸庭風兄弟三人抱著膝蓋靠坐在一起，也不說話，就那么呆呆地看著天空。
沒過多久，身邊就傳來了細碎的說話聲，陸庭云側著腦袋左右看了看，總覺得是自己幻聽了。
“二哥，你瞎動什么，別把車輪碰響了，影響我爹娘他們睡覺。”
陸庭云減小了動作幅度，又聽了好一會兒，才確定聲音的來源。
“三弟，你湊過來聽聽，看是不是大哥在說話。”
兄弟二人支著腦袋，悄摸聽了一會兒才發現是陸庭風在默背學堂學過的詩文，只是背著背著太入神了，忘記控制音量。
陸庭霜沉默了好一會兒，沒忍住嘆了口氣。
“大哥最喜歡讀書了，他不像我們兩個，他有天賦又刻苦，原本明年就能去童生試了，先生也說以大哥的實力，就算不能拔得頭籌，二三名也是能得的。”
“可現在……”
全毀了。
他們一家學問最高的也就是祖父陸起章，也僅有個童生的功名。
眼看過幾年大哥就要繼承祖父的意志帶領全家更上一個臺階，眼看著家里砸鍋賣鐵的供他讀書就要有了成果……
可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污蔑和流放，他們不得不拖家帶口地踏上前往嶺南的道路。
如果不是娘想辦法保住了一點東西，如果不是外祖父他們及時趕來幫忙，他家現在怕是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
可惜了大哥那些放在家里不能帶走的書，他應該比誰都心痛吧……
“你倆別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了，就算天黑了，我也能感覺到，真的…很不自在。”
陸庭風腦袋斜靠在車輪上，語氣里夾雜著幾分落寞。
“大哥……”
“你們不要用這么可憐巴巴的語氣跟我說話，不能讀書就不能讀吧，橫豎就這個命了，與其鉆牛角尖，還不如好好想以后該怎么過。”
說著，陸庭風自己都沒忍住嗤笑一聲。
“是我天真了，戴罪之身…還能怎么過。”
陸庭云：“大哥，你明明就還……”
話沒說完，身旁的陸庭風就側著身子躺在了油布上。
他背對著他們，做出了拒絕的姿態。
“二哥，你也別刺激大哥了，他心里肯定不好受的，你讓他自己安靜待著吧，多說幾句他心里會更難受的。”
大哥跟他們不一樣，他從小被寄予厚望，性格本來就內斂穩重，從不會對著他們兩個示弱。
平日一直照顧弟弟們的他，一朝身份對換，自己成了那個被安慰的小可憐。
這種感覺，怎么想都會覺得不適應吧。
“行了，睡就睡吧，正好今天走的久，差點把骨頭累散了，三弟，你也別硬撐了，早點休息吧。”
陸庭云一向是個腦子簡單的，從來不思考三天后的事。
所以他成了全家第四個成功入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