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巨響!
那個餓鬼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整個身體就在劍氣的沖擊下化為了飛灰,連同他身后的三座石柱一起,被徹底湮滅。
無盡食廊陷入死寂。
亞利托克的手微微顫抖。
不是恐懼,不是憤怒,而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情緒在血管里橫流。
所有餓鬼道的惡魔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那道逐漸消散的劍痕。
“這……這是鬼劍的劍氣?”
“他怎么能跨越空間直接攻擊我們?”
“他瘋了嗎?為了一個人類,對餓鬼道出手?”
而在狩獵場內,亞利托克緩緩收回了劍,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殺意。
【警告:檢測到跨界攻擊行為。】
【獵殺者亞利托克嚴重違規?!?/p>
【游戲強制結束?!?/p>
冰冷的機械音帶著一絲慌亂,仿佛連“游戲”本身都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狩獵場開始崩塌,血色的天空出現裂痕,地面的廢墟逐漸虛化。
六玉兒眨了眨眼,看著周圍逐漸消失的景象,又看了看面前那個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男人。
“游戲結束了?”她歪著頭問,“那我們是不是贏了?”
亞利托克沒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雙黑色的眼眸中,有著她讀不懂的復雜情緒。
下一秒,空間徹底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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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道·忘川河畔。
這里是地獄道最邊緣的地帶,一條漆黑的河流靜靜流淌,河水中倒映著無數亡魂的面孔,它們無聲地哭泣著,訴說著生前的遺憾。
亞利托克獨自坐在河邊的黑石上,手中的鬼劍被他隨意地插在一旁,劍身上的血色紋路黯淡無光。
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六玉兒的那句話:
“見到這么可愛的女孩子,第一件事難道不是告白嗎?”
還有她委屈時癟起的小嘴,還有她眼中那種毫無防備的信任……
【邏輯分析:該人類雌性的行為模式,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生存策略?!?/p>
【結論:她要么是瘋子,要么是……】
要么是什么?
亞利托克發現自己找不到答案。
“亞利托克?!?/p>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亞利托克沒有回頭,他知道來的是誰——巴爾一個沒有腦袋的鎧甲怪物。
人類俗稱無頭騎士,同時也是地獄道的執法官,也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
“聽說你在狩獵場出了狀況?!卑蜖栕叩剿磉?,同樣坐在河邊,“還跨界殺了餓鬼道的一個家伙?!?/p>
“他該死?!眮喞锌说穆曇艉芷届o,但握拳的手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為了一個人類?”巴爾側過頭看著他,“這不像你。”
亞利托克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巴爾,你知道什么是'可愛'嗎?”
“……什么?”
“還有'告白',這又是什么意思?”
巴爾愣住了。作為地獄道土生土長的惡魔,他的知識庫里確實沒有這些概念。
“這些……應該是人類的詞匯吧?”他不確定地說,“你問這個干什么?”
亞利托克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盯著河水中那些哭泣的面孔。
過了一會兒,又有腳步聲傳來,同時還有周圍的地獄樹被燙的哭嚎的聲音。
這次來的是薩麥爾,地獄道的智者,也是亞利托克的老師,渾身流淌著巖漿的骷顱頭。
“我聽說了今天的事。”薩麥爾的聲音帶著一絲擔憂,“亞利托克,你的狀態很不對。”
“我知道?!眮喞锌私K于抬起頭,看向這個教會了他一切殺戮技巧的老者,“老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p>
“說。”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無法殺死一個應該被殺死的目標,你會怎么辦?”
薩麥爾皺起眉頭:“這種情況不應該存在。我們是地獄道的惡魔,殺戮是我們的本能,就像呼吸一樣自然?!?/p>
“但如果真的存在呢?”亞利托克追問。
“那就說明……”薩麥爾沉吟片刻,“你被污染了?!?/p>
被污染了。
這四個字像一把刀,狠狠刺進了亞利托克的心臟。
“污染的源頭必須被清除。”薩麥爾繼續說道,“否則,你會失去作為地獄道惡魔的一切。”
亞利托克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曾經斬殺過無數生靈,從未有過遲疑。
但現在,它們在那個叫六玉兒的女孩面前,卻變得如此無力。
“我明白了。”他站起身,拔起身邊的鬼劍,“我會處理好的?!?/p>
薩麥爾和巴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
他們不知道的是,亞利托克口中的“處理好”,和他們理解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當夜幕降臨,亞利托克獨自站在忘川河畔,看著河水中倒映出的那張陌生的臉。
那是一張因為“在意”而變得柔和的臉。
“六玉兒……”
他第一次念出了她的名字,聲音輕得像羽毛,卻重得像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