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道·忘川河畔，次日凌晨。

小七抱著比自己身體還大的厚重典籍，跌跌撞撞地飛到亞利托克身邊。那毛茸茸的小身體因為過度興奮而微微顫抖，翅膀撲騰得比平時快了三倍。

“大人！大人！我找到了！”

小七的聲音掩蓋不住其中的狂熱，“我從人間界收集了好多好多關于'告白'的資料！”

亞利托克緩緩轉過頭，那雙深邃的黑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昨夜他一夜未眠，腦海中反復回蕩著六玉兒那句讓他宕機的話語。

“說。”

小七把典籍摔在地上，翻開第一頁，用爪子指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跡：“根據我的調查，人類的'告白'分為很多種類型！”

“第一種：霸道總裁式！”小七清了清嗓子，模仿著某種低沉的聲音念道，“'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了。'”

亞利托克皺眉：“這是宣告所有權，不像是告白。”

“呃……”小七撓了撓毛茸茸的腦袋，“那……那第二種！溫柔紳士式！'小姐，請問我可以追求你嗎？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證明我的愛意。'”

“本王說不出口。”亞利托克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還有其他的嗎？”

小七翻了好幾頁，眼睛越來越亮：“有了！直球式告白！就是……就是直接說'我喜歡你'！”

這三個字落在亞利托克耳中，卻讓他想起了那個女孩問他的話：“見到這么可愛的女孩子，第一件事難道不是告白嗎？”

他試著在心中默念這三個字：“我……喜歡你。”

【語義分析：喜歡=好感+依戀+保護欲？】

【邏輯錯誤：惡魔不應產生此類情感。】

【建議：自殺重置。】

亞利托克捂住太陽穴，感覺腦中又開始出現那種熟悉的混亂，并對自殺重置這種建議感到無語。

小七敏銳地注意到他的異樣，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您還好嗎？”

“我……”亞利托克停頓了很久，聲音低得像呢喃，“小七，如果我對一個人類產生了……保護的沖動，這說明什么？”

小七瞪大了眼睛，毛茸茸的身體因為震驚而僵住。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從亞利托克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大人……您是說……您想保護那個人類女孩？”

亞利托克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忘川河中那些哭泣的亡魂，黑色的眼眸中倒映著復雜的情緒。

小七咽了咽口水，翻到筆記本的另一頁：“根據人間界的記錄，這叫做……這叫做'一見鐘情'。”

現實世界·六玉兒的公寓。

六玉兒正對著鏡子練習表情。她歪著頭，朝鏡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亞利托克，我覺得你挺可愛的呀。”

然后又板起臉，雙手叉腰：“哼！誰讓你那么兇的！我才不要理你呢！”

“完美！”她對著鏡子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下次見面我就這樣撩他！”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演練中時，房間里的溫度突然下降了幾度。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淡淡的硫磺味。

六玉兒眨了眨眼，轉過身。

房間的角落里，一個黑色的傳送門正在緩緩張開，從中走出了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亞利托克穿著那身標志性的黑色風衣，白色的長發在微風中輕舞，那張俊美得讓人窒息的臉上帶著一絲……緊張？

亞利托克站在傳送門邊緣，聲音有些僵硬，“我來……看你。”

六玉兒愣了一秒，然后臉上緄放出燦爛的笑容，

她蹦蹦跳跳地跑向他，亞利托克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背靠著傳送門的邊緣。

“你……你離我遠一點。”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亂，“我怕……我怕傷到你。”亞利托克衣服上的血液像毒蛇一樣爬了出來，但卻因為某種被亞利托克壓抑的情緒卻沒敢靠近六玉兒。

六玉兒停下腳步，歪著頭看著他：“為什么？”

“因為我是鬼主。”亞利托克的聲音低沉，“我的存在就是為了殺戮。”亞利托克額頭冒出了細汗，這千年來他從沒對女性種族的任何生物一次性說那么多話。

“那你為什么不殺我？”六玉兒眨了眨眼，語氣中帶著一絲調皮，“是不是因為你舍不得？”

【舍不得情緒調查中....】【抱歉系統未查找到“舍不得”的情緒】

【系統建議:換個頭】

亞利托克感覺自己的大腦又開始過載。他來這里本是想驗證小七說的那些“告白理論”，但面對六玉兒那雙清澈的眼睛，他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我……我……”他結結巴巴地開口，聲音聽起來像生銹的機械，“小七說……人類的感情很復雜……我想……”

“你想什么？”六玉兒踮起腳尖，湊近了一些。

亞利托克的瞳孔瞬間收縮，身體本能地想要后退，但身后就是傳送門。他被困在了這個狹小的空間里，前方是讓他心跳紊亂的女孩，后方是通往地獄的出口。

聲音輕得像羽毛，“什...么是'可愛'。”

六玉兒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個甜美得讓人心醉的笑容：“那我來教你好不好？”

不等亞利托克回答，她已經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冰冷的臉頰。

“這就是溫柔。”她輕聲說道，“然后這個……”

她踮起腳尖，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

“這就是喜歡。”

亞利托克的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天旋地轉。一股從未體驗過的暖流從被吻的地方傳遍全身，讓他那顆冰冷了千萬年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

【警告！警告！核心程序受到嚴重沖擊！】

【惡魔化進程啟動！】

【建議立即離開現場！】

亞利托克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骨骼在延伸，肌肉在膨脹，那些屬于惡魔本質的猙獰特征開始顯現，一只黑紅色的血色鏈條從亞利托克后背沖出。

“不……不要看到我的樣子…會嚇到你…”亞利托克開始失控了，他痛苦地捂住臉，聲音因為痛苦而扭曲。

但六玉兒沒有后退。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眼中沒有恐懼，只有更深的好奇與……心疼？

她好奇的伸手想觸碰那個連接著亞利托克背部的....血色鏈條，血色鏈條也緩緩靠近了六玉兒，血鏈上的光芒不時散發貪婪的血光，可能是因為亞利托克被剛剛那一吻所影響，失去了對血色鏈條的控制權，居然徑直朝著六玉兒沖了過去，并且直指---心臟。亞利托克惡魔化的過程無法動彈，居眼睜睜看著六玉兒瞳孔猛的放大，看著筆直的血鏈直直都插入了六玉兒的胸腔，絞進了心臟里，胸口的組織濺射了出來。

六玉兒嘴角噴出了一大口心頭血，她那為了見亞利托克準備的白裙，從胸口處漸漸向外潰散的血紅色，像一個血色白玫瑰，鮮艷且純潔，無論開在任意一個大陸都將是超脫凡塵都存在，六玉兒的眼角落下來了一滴淚，可能是痛苦讓其落淚，也可能是沒想到剛遇到亞利托克就要跟他告別了，亞利托克的眼神也呆滯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兩千多年從他掌控了形態之力之后便覺得人類的形態最方便一直沒有變化過。他看著六玉兒即將死去，對于殺戮為道的他應該興奮才對，明明對于他來說人只有站著和躺著的區別，為什么胸腔會有一直疼痛的感覺，亞利托克不知道為什么說了出來一句“疼嗎。”

“我不....疼。”她斷斷續續的說道，胸腔喝聲帶好似被絞在了一起“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怕。”

她伸出手，用盡全力輕撫著亞利托克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

亞利托克猛地抬起頭，那雙原本漆黑的眼眸中現在燃燒著赤紅色的火焰，但看向六玉兒的眼神卻依然溫柔和一絲來自胸腔的疼痛。

“你……你不害怕嗎？”

“不害....怕。”六玉兒搖搖頭，然后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絲病嬌的神色，“因為你是....我的...男人呀。”

這句話比任何法術都要強大，瞬間平息了亞利托克體內的暴戾之氣。他的身體逐漸恢復原狀，那些猙獰的特征緩緩退去，只留下一張依然俊美卻帶著虛弱的臉。

六玉兒看著亞利克絲那恢復的面容，不由得驚嘆，或許哪怕死了看一眼這張臉也是一種享受，六月兒緩緩笑著閉上了眼睛，頭倒向了一側，再沒抬起。

亞利托克明白，這就是人類的死亡，但是跟逃亡游戲被殺死的那些人不同，六玉兒特別的平靜還帶著一絲笑容，此刻亞利托克情緒涌上了“懊悔”與本不該擁有的情緒---“心疼”。

他把手伸進自己的心臟處沒入血肉里，憑著蠻力直接取出了一顆心臟，看著那沒有搏動的黑色的心臟，同時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惡魔之力，這樣的心臟亞利托克足足有三顆，每一個都可稱之為一條命，此刻三顆全部都在，只因為亞利托克這千年來從未嘗過敗績。

就在這時，房間里的空氣再次發生變化。一股更加陰冷的氣息悄然滲透進來，帶著腐朽與絕望的味道。

傳送門的另一邊，傳來了緩慢而有節奏的鼓掌聲。

“真是感人的場面。”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明顯的嘲諷，“地獄道最強的鬼劍之主，居然在一個人類女孩面前露出如此……嬌羞的姿態。”

亞利托克的身體瞬間僵硬，那股剛剛平息的殺意再次洶涌而起。他認得這個聲音。

阿斯莫德。

那個被他斬斷手臂的地獄道鬼主，居然追到了人間界。

“是一條手臂還不夠嘛，把你腦袋砍下來你才會清楚，我的事情你沒資格管。”亞利托克的聲音變得冰冷如刀，同時將那顆冰冷的心臟放入了六玉兒的胸腔，當心臟剛接觸六玉兒的原本破碎的心臟的位置，一股強大的吸力就將其原本的心臟打碎并代替，同時周遭的組織開始瘋狂的生長，僅僅是一眨眼，胸口便以恢復如初。

傳送門發出魔幻的滋啦聲。

從中走出一個身形高大的惡魔，他的右臂處包裹著黑色的繃帶，斷臂處還在不斷滲出暗紅色的血液。阿斯莫德的臉上帶著扭曲的笑容，眼中滿是惡毒的快意。

“多么有趣的畫面啊。”他舔了舔嘴唇，“堂堂鬼劍之主，居然要把鬼主心臟給一個人類。亞利托克，你真的是丟我們地獄道的臉。”

亞利托克將六玉兒護在身后，鬼劍憑空出現在他手中，劍身上血色的紋路開始發光。

“你來這里做什么？”

“老子的手可不能白白就這么算了。”阿斯莫德的笑容變得更加猙獰，“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讓我來代勞。我會讓這個卑賤都人類死得很痛苦，然后再慢慢品嘗她的絕望……”。

他的話還沒說完。

一道快如閃電的劍光劃過空間，直接斬向他的脖頸。

但這一次，阿斯莫德有了防備。他身形一閃，避開了致命一擊，同時左手凝聚出一團黑色的能量球，朝六玉兒的方向投擲而去:“少了一顆心臟的你！實力可是足足少了三分之一，恐怕你現在的實力也就是個鬼將，去死吧亞利托克，用你的腦袋來彌補我的手臂！”

亞利托克瞳孔收縮，身體本能地擋在六玉兒面前，用后背硬生生承受了那團腐蝕性的黑暗能量。

“唔……”他悶哼一聲，鮮血從嘴角溢出，但依然穩穩地護住身后的女孩。

“亞利托克！”六玉兒突然驚醒，她好像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某種異變。當看到亞利托克受傷，她眼中的死前的痛苦瞬間轉化為憤怒，“你這個丑陋的怪物！不許傷害他！”

她從亞利托克身后沖了出來，雖然只是個普通人類，但眼中的怒火卻讓阿斯莫德愣了一瞬。只見六玉兒的眼中燒起了白色的火焰，阿斯莫德一驚:“不對，這怎么可能白眼惡鬼，人類怎么可能會獲得惡鬼的力量。”

“有趣。”阿斯莫德舔了舔嘴唇，“獲得了鬼主心臟才晉升成為一個白眼惡鬼，你知道一個惡鬼對地獄道的鬼主表現出敵意。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六玉兒站在亞利托克身前，雖然在顫抖，但聲音卻異常堅定，“我只知道，你弄傷了我在乎的人，所以我很生氣。”

她轉過頭，看著身后受傷的亞利托克，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亞利托克，你疼嗎？”

“不疼。”亞利托克強撐著站起身，但背后的傷口一直在流血，他也不知道觸犯鬼道法則救了六玉兒是否是對的，不過目前來看人類擁有惡鬼之力，六玉兒恐怕是唯一一個，“六玉兒，離他遠一點，他很危險。”

她回過頭，直視著阿斯莫德那雙惡毒的眼睛：“我不怕他。”

這句話讓阿斯莫德徹底憤怒了。他怎么也沒想到，一個弱小的人類竟然敢如此無視他的威脅。

“既然你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他舉起左手，掌心中凝聚出比剛才更大的黑暗能量球，其中蘊含的毀滅性力量足以將六玉兒連同這整個房間一起毀掉。

但就在他即將發動攻擊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氣息突然降臨在這個小小的房間里。

亞利托克緩緩抬起頭，那雙原本溫柔的黑眸中現在燃燒著地獄烈火，他身上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強大的惡魔氣息如潮水般涌出。

“阿斯莫德。”亞利托克的聲音低沉如雷，每一個字都帶著致命的威脅，“我給過你機會。”

他握緊魂噬劍，劍身上的血色紋路開始瘋狂閃爍，整把劍都在渴望著鮮血，肌肉開始膨脹，衣服碎裂開來，背后血色鐵鏈再次串出，這一次血色鐵鏈好似感應到六玉兒的心臟的氣息，感受到了畏懼，轉而面對向了阿斯莫德。

“你不應該威脅她。”

下一秒，一股恐怖的劍意沖天而起，整個房間的空氣都被這股殺意撕裂。

阿斯莫德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突然想起來聽薩麥爾說過，當血腥和恐怖的劍意沖天而起，亞利托克便的背后便會沖出血色鐵鏈，凡是被鐵鏈鎖住的惡鬼都會被活活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