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網(wǎng)店,做你想做的設計。”時然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決定性的力量,“成本、場地、推廣,不用你操心。”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狂喜和難以置信的暖流瞬間沖上時星辰的心頭,讓他眼睛微微發(fā)亮,嘴唇動了動,幾乎要脫口而出感謝的話。然而,緊隨其后的,是更深重的惶恐和不安。無功不受祿,他憑什么?
“可是……”時星辰艱難地開口,聲音干澀,“我……我可能做不好……會虧錢……”
“沒有可是。”時然打斷他,語氣是不容置喙的強硬,帶著一種屬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欲,仿佛在簽署一份不容更改的商業(yè)合同。他環(huán)視了一下這間奢華卻冰冷的空間,目光最后落回時星辰臉上,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拋出了那個早已決定好的條件:
“但有個條件。”
“搬過來,住在這里。”
“你的工作室我會讓人在隔壁收拾出來。”
他的視線掃過巨大的客廳,最終定格在時星辰因驚愕而微微睜大的眼睛上,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占有欲:
“待在我看得見的地方。”
空氣仿佛凝固了。
“待在我看得見的地方。”
這七個字,像冰冷的金屬鎖鏈,帶著沉甸甸的重量,猝然纏繞上時星辰的心臟,猛地收緊!他呼吸一窒,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后背幾乎貼上冰冷的玄關墻壁。
搬過來?住在這里?這個冰冷、空曠、奢華得令人窒息的地方?成為這巨大“展柜”里的一部分,隨時處于時然的視線之下?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被圈養(yǎng)般的窒息感瞬間攫住了他。他猛地抬起頭,撞進時然深邃的眼眸里。那雙眼睛在公眾場合總是溫和含笑,此刻卻只有一片沉沉的墨色,里面翻涌著一種他看不懂卻本能感到心悸的東西——那不是商量的余地,而是不容抗拒的命令,是掌控者劃下的絕對領域。
拒絕的話在舌尖翻滾,帶著強烈的本能抗拒。他想說“不”,想說“我自己可以”,想說“這不合適”……無數(shù)個理由在腦中喧囂。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記憶深處最血腥、最冰冷的一幕猛地沖破閘門,帶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濃重的血腥氣,狠狠地撞進他的腦海——
急診室門外冰冷的塑料椅,掌心被自己掐出的血痕,擔架上時然蒼白如紙、冷汗涔涔的臉……還有,最清晰也最錐心的,是時然后背那件被暗紅血跡徹底浸透的白襯衫,以及襯衫下那片血肉模糊、布滿玻璃碎片的猙獰景象……
那句沙啞的、強忍著劇痛的“傷到?jīng)]?”如同魔咒,再次在耳邊炸響。
所有的抗拒、所有的自尊、所有試圖掙脫的念頭,在這沉重如山的“虧欠”面前,瞬間被碾得粉碎。那染血的后背,是他永遠無法掙脫的枷鎖。他欠時然的,拿什么還?他又有什么資格拒絕時然給出的“安排”?這所謂的“條件”,或許本就是他為自己的“連累”所必須支付的代價。
“……好。”時星辰聽見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像一聲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的嘆息,帶著認命般的疲憊,消散在冰冷空曠的奢華空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