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撕裂夜空的尖叫,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馬若溪心臟狂跳,幾乎要撞破胸腔。她猛地從冰冷的土炕上彈起,顧不上刺骨的寒意和虛浮的腳步,一把拉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
寒風裹挾著更加刺耳的喧囂撲面而來。
老宅主屋方向,幾盞昏黃搖曳的燈籠已經被點亮,光影晃動,將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哭喊聲、驚呼聲、雜亂的腳步聲和男人粗糲的呵斥聲混雜在一起,徹底撕碎了冬夜的死寂。
“死人了!真死人了!”
“李嬸兒!是李嬸兒!”
“天爺啊!血…全是血!”
“快!快去叫里正!報官啊!”
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原本緊閉的廂房門紛紛打開,幾個同樣住在老宅的佃戶和他們的家眷驚慌失措地涌出來,有的披著衣服,有的甚至赤著腳,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那個白天躲著她、打翻水桶的老婦人,此刻癱坐在自己門口,渾身篩糠似的抖著,嘴里念念叨叨,聽不清在說什么。
馬若溪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肺腑,卻讓她混亂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幾分。她裹緊身上那件半濕的、散發著霉味的舊棉襖,混在慌亂的人群中,朝著主屋方向快步走去。
主屋是這破敗老宅里唯一還算齊整的建筑,也是李嬸兒這個“管事婆子”的居所。此刻,主屋的堂屋大門洞開,昏黃的燈光混合著血腥味,濃烈得令人作嘔,從里面飄散出來。
幾個膽大的男佃戶堵在門口,伸著脖子往里張望,臉上交織著驚駭和一種病態的好奇。女人們則大多瑟縮在后面,捂著孩子的眼睛,低聲啜泣。
“讓開!都別堵著門!”一個身材粗壯、穿著短褂的漢子吼了一嗓子,是住在西廂的佃戶王老五。他似乎是眾人中膽子最大的,撥開人群就往里擠。
馬若溪趁機也跟著擠到了門口。
目光越過攢動的人頭,投向堂屋之內。
眼前的景象,讓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忍著才沒有當場吐出來。
堂屋正中央的地面上,李嬸兒仰面朝天倒在那里,四肢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姿勢扭曲著。她那雙平日里總是透著刻薄和算計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瞳孔早已渙散,凝固著臨死前極致的恐懼。她的臉扭曲變形,嘴巴大張著,仿佛想發出最后的吶喊。
而最觸目驚心的,是她的脖頸。
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的豁口幾乎撕裂了她整個脖子,皮肉外翻,暗紅發黑的血漿如同粘稠的油漆,在地面上肆意流淌、蔓延,形成一大片令人頭皮發麻的、不規則的血泊。血液甚至噴濺到了旁邊的桌椅腿和墻壁上,留下大片噴射狀的、已然凝固的暗紅色斑塊。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一種內臟破裂的、難以言喻的腥臊氣,彌漫在整個空間,令人窒息。
兇器……是一把沾滿血跡和碎肉的、沉重的劈柴刀,就隨意地丟棄在尸體幾步之外的地上,刀刃反射著燈籠昏黃的光,透著森冷的寒意。
死亡的氣息,冰冷而暴虐,瞬間攥緊了每個人的心臟。
“嘔……”門口終于有人忍不住,扶著門框劇烈地嘔吐起來。恐懼如同實質的冰水,澆透了在場所有人的后背。
“這…這得是多大的仇啊……”王老五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他壯著膽子往前湊了兩步,卻又被那濃烈的血腥味和恐怖的景象逼得退了回來。
“李嬸兒…她這是惹著誰了?”另一個佃戶哆嗦著問。
就在這時,人群中一個尖銳的女聲突然響起,帶著哭腔,卻字字清晰,像淬了毒的針,猛地刺向人群邊緣的馬若溪:
“還能是誰?!就是她!是那個克夫煞星!是她克死了李嬸兒!!”
唰!
所有的目光,瞬間如同聚光燈一般,齊刷刷地聚焦在馬若溪身上!
說話的是抱著孩子的年輕婦人,白天還嫌惡地躲著她。此刻她臉色慘白,抱著孩子的手都在抖,眼神卻充滿了指向性的恐懼和憤怒,死死盯著馬若溪:“就是她!自從她來了我們老宅,就沒一天安生!先是克死了兩個男人,現在又克死了李嬸兒!她就是災星!是索命的惡鬼!”
這指控如同投入油鍋的火星,瞬間引爆了人群積壓的恐慌和對“克夫”污名根深蒂固的迷信。
“對!就是她!白天我還看見李嬸兒罵了她!肯定是她懷恨在心!”另一個婦人立刻尖聲附和,仿佛找到了宣泄恐懼的出口。
“沒錯!她就是個喪門星!走到哪死到哪!”
“昨天她撞墻沒死成,今天就害死了李嬸兒!是她!一定是她!”
“把她抓起來!燒死這個妖女!給李嬸兒償命!”
恐懼迅速轉化成了洶涌的惡意和盲目的憤怒。一道道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帶著刻骨的仇恨和恐懼,射向孤立在人群邊緣的馬若溪。那些白天還只是躲避她的面孔,此刻在搖曳的燈籠光影下,變得扭曲而猙獰,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禍水東引”!
馬若溪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瞬間明白了。李嬸兒的死,根本不需要什么證據!她這個“克夫煞星”的身份,就是現成的、最完美的替罪羊!恐慌中的人們,需要一個發泄的對象,一個可以解釋這場恐怖死亡的“理由”。而她,就是那個最符合他們邏輯的、最方便的“答案”!
污名,在這一刻,成了致命的枷鎖!
“不是我!”馬若溪挺直了脊背,迎著那些充滿惡意的目光,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硬,“李嬸兒死的時候,我在自己屋里。我有人證嗎?你們有誰看見了?還是你們有證據?”
她的反問,讓洶涌的指責聲浪稍微一滯。
“人證?你一個人住那鬼屋,誰能給你作證?!”抱孩子的婦人尖聲反駁,帶著一種自以為是的邏輯。
“證據?還要什么證據?!”王老五也回過神,指著地上的尸體和血泊,粗聲吼道,“李嬸兒昨天剛把你罵得狗血淋頭,今天就被人砍死在屋里!不是你干的,還能是誰?!難道是我們這些老實巴交的佃戶不成?!”
“就是!除了你這個煞星,誰會跟李嬸兒有這么大的仇?”
“把她綁起來!等里正和官差來了處置!”
群情再次激憤,幾個膽子大的男人,包括王老五,已經擼起袖子,眼神不善地朝她圍攏過來。空氣中彌漫著暴戾的氣息。
馬若溪背脊繃緊,手指在袖中悄然握成了拳。她知道,此刻任何辯解在洶涌的群體情緒面前都蒼白無力。硬碰硬,她這具虛弱不堪的身體,絕不是這些常年勞作的男人的對手。她必須冷靜,必須觀察!
就在幾個男人逼近,粗壯的手即將抓住她胳膊的瞬間——
“住手!都給我退下!”
一聲威嚴的、帶著官腔的呵斥從人群外傳來。
眾人一驚,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皂色吏服、頭戴方巾、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帶著兩個同樣穿著皂服、挎著腰刀的衙役,正急匆匆地分開人群走進來。山羊胡男人面色沉肅,眼神銳利,正是附近鄉里的里正,姓孫。他身后兩個衙役,一個年輕些,臉上帶著初出茅廬的緊張,另一個年長些,臉色陰沉,眼神像刀子一樣掃過混亂的現場。
“孫里正!官爺!你們可來了!”王老五等人如同見到了主心骨,立刻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開始控訴,矛頭直指馬若溪。
“里正大人!就是她!馬家那個克夫煞星!就是她害死了李嬸兒!”
“沒錯!她是兇手!快把她抓起來!”
孫里正眉頭緊鎖,目光越過人群,先是落在堂屋內地獄般的景象上,瞳孔猛地一縮,顯然也被這血腥場面震懾住了。他強自鎮定,呵斥道:“都給我閉嘴!吵吵嚷嚷成何體統!命案現場,豈容爾等喧嘩破壞?!”他身后的年長衙役立刻上前一步,手握刀柄,眼神凌厲地掃視眾人,嘈雜聲瞬間被壓了下去。
孫里正這才將目光投向被眾人指認的馬若溪。當他看清馬若溪那蒼白憔悴卻異常平靜的面容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顯然也聽聞過這位“馬家克夫庶女”的“大名”。
“你,”孫里正指著馬若溪,語氣帶著官府的威壓,“就是馬家的女兒?他們指認你殺了李嬸兒,你有何話說?”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充滿了幸災樂禍和等待審判的惡意。
馬若溪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寒意。她知道,此刻任何情緒化的辯駁都無濟于事。她需要的是觀察,是尋找這混亂現場中可能存在的、被忽略的細節!她強迫自己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血腥的堂屋,越過門口攢動的人頭,越過那具恐怖的尸體,投向更深處。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在有限的光線下快速掃描:
血泊形態:血液主要聚集在尸體頸部和身下,呈大片粘稠的泊狀。噴射狀血跡集中在尸體頭部后方和側面的墻壁、桌椅上,說明兇手是從李嬸兒正面或側前方揮刀,力量極大,角度偏上。血跡邊緣有些地方已經呈現半凝固狀態,但大部分還比較濕潤粘稠,死亡時間……應該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兇器位置:柴刀被隨意丟棄在離尸體幾步遠的地方,刀柄和刀刃連接處沾滿了噴濺的血跡。兇手沒有帶走兇器,是倉促逃離?還是根本不在意?
現場痕跡:地面除了大片血泊,還有一些凌亂、模糊的腳印,大多被后來涌入的村民踩踏破壞。但靠近門口相對干凈的地方,似乎有一兩個相對清晰的、帶著泥濘的鞋印輪廓?那泥濘的顏色,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深暗。
搏斗跡象:尸體附近的桌椅有輕微挪動的痕跡,一張矮凳翻倒在地。李嬸兒右手的手背上,似乎有幾道新鮮的抓痕?指甲縫里……好像有點深色的東西?
氣味:除了濃烈的血腥和內臟破裂的腥臊,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血腥味掩蓋的……煙味?不是柴火的煙味,更像是……劣質的煙草味?
這些信息如同碎片,在她腦海中飛速掠過。她前世鉆研緙絲,對細節和空間的把握早已刻入骨髓,此刻在生死危機下,這種能力被激發到了極致。
“里正大人,”馬若溪收回目光,看向孫里正,聲音依舊平靜,卻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力量,“民女冤枉。李嬸兒遇害之時,民女獨自一人在西廂房,這一點,民女無法自證,但指控民女殺人,同樣毫無憑據。”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充滿惡意的面孔,最后落在王老五身上:“王老五方才說,李嬸兒昨日辱罵于我,我便懷恨在心,是殺人動機。那么請問,李嬸兒為人刻薄,平日罵過的人,僅僅是我一個嗎?”
王老五一怔,下意識地避開她的目光。李嬸兒仗著是管事婆子,克扣口糧、動輒打罵佃戶家眷是常事,得罪的人確實不少。
“再者,”馬若溪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絲冰冷的鋒芒,“殺人,需要力氣,需要膽量,更需要時間!我昨日撞墻受傷,頭暈目眩,渾身乏力,連打桶井水都幾乎虛脫,如何能悄無聲息潛入主屋,用如此沉重的柴刀,一刀斃命,砍斷一個體格健壯的婦人的脖子?這力道,豈是我一個重傷虛弱的女子所能為?”
她的話條理清晰,直指要害。力量對比和身體狀況,是無法回避的疑點。人群中的喧囂聲小了一些,有些人臉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孫里正捋著山羊胡,眼神銳利地盯著馬若溪,顯然也在權衡她的話。他辦案經驗雖然不算豐富,但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一個頭破血流、虛弱不堪的女子,要一刀砍斷李嬸兒這種健壯婦人的脖子,確實匪夷所思。
“哼!巧舌如簧!”那個抱孩子的婦人卻不依不饒,尖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法?或者…或者你根本不是人!你是惡鬼附身!不然怎么解釋你一來就死人?!”
“對!就是惡鬼!燒死她!”幾個被煽動的人又跟著叫嚷起來。
“夠了!”孫里正厲聲喝止,官威顯露,“本官自有公斷!是非曲直,等縣衙仵作和捕頭來了,自有分曉!”他轉向身后的衙役,“張成,李虎!看好現場,不許任何人再靠近!王老五,你帶幾個人,去守住老宅前后門,在官差到來之前,誰也不準離開!”
“是!”年長的衙役張成應了一聲,手按刀柄,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全場。年輕衙役李虎則緊張地守在門口。王老五也招呼了幾個相熟的佃戶,匆匆去守門。
人群被衙役的威勢鎮住,雖然依舊對馬若溪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卻不敢再上前。但那一道道目光,依舊如同跗骨之蛆,充滿了不信任和深深的惡意。
馬若溪站在原地,寒風卷起她單薄的衣角。她知道,暫時的安全只是表象。孫里正的態度看似秉公,實則也在搖擺。一旦縣衙的人到了,在缺乏有力證據的情況下,她這個“克夫煞星”的身份,依舊是最方便、最“合理”的嫌疑人!等待她的,很可能是大牢甚至更糟的命運!
她必須自救!必須在有限的、官差到來前的這段時間里,找到能洗脫嫌疑的關鍵證據!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血腥的堂屋門口。那模糊的泥濘腳印、李嬸兒指甲縫里的深色異物、還有那絲若有若無的煙草味……像黑暗中微弱的螢火,指引著方向。
然而,衙役張成如同門神般守在門口,眼神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人,包括她。想要靠近現場仔細勘察,幾乎不可能。
就在她心思飛轉,苦苦思索如何破局之時,一陣更加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伴隨著衙役特有的銅鑼開道聲,打破了老宅的混亂。
“讓開!讓開!縣衙辦案!閑人回避!”
人群被粗暴地分開,幾個穿著更為精干、挎著腰刀、神色冷峻的捕快簇擁著一位穿著青色官袍、面容冷峻的年輕官員,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為首的捕頭身材高大,眼神銳利如刀,腰間懸掛的鐵尺隨著步伐發出沉悶的撞擊聲。而他身旁那位年輕官員,面容俊朗卻線條冷硬,眉宇間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端方氣度,正是本縣新任的縣令——裴斯靖!
裴斯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瞬間掃過混亂的現場,掠過地上那攤刺目的血跡和尸體輪廓(他并未細看尸體,保持著官員的矜持),最后,那銳利如冰刃的視線,穩穩地落在了人群中最顯眼、也最孤立無援的馬若溪身上。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起來,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裴大人!”孫里正連忙躬身行禮。
裴斯靖微微頷首,聲音清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現場何在?嫌犯何在?”
孫里正立刻指向堂屋,又指向馬若溪:“回稟大人,死者李張氏(李嬸兒),系馬家老宅管事婆子,死于他殺,兇器為柴刀。至于嫌犯……”他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眾人指認,乃是暫居于此的馬家庶女,馬若溪。此女……素有‘克夫’惡名,且與死者生前曾有口角。”
“克夫?”裴斯靖的目光在馬若溪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中沒有鄙夷,卻是一種更深沉的、近乎冰冷的審視,仿佛在看一件棘手的、不合規矩的麻煩物件。他隨即轉向堂屋,對身后的仵作(一個提著木箱的干瘦老頭)和捕頭吩咐道:“仵作驗尸,捕頭帶人勘察現場,封鎖宅院,仔細搜索,不得遺漏任何蛛絲馬跡!”
“是!”捕頭應聲,立刻帶人開始清場,將圍觀的佃戶全部驅趕到院子角落,只留下孫里正和幾個衙役。仵作則提著箱子,小心翼翼地走進那血腥的堂屋。
裴斯靖的目光再次落回馬若溪身上,那眼神仿佛帶著千鈞重壓:“馬氏?”
馬若溪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冰冷和審視,心知這位年輕的縣令大人,恐怕比那些愚昧的村民更難對付。她微微屈膝,行了一個標準的福禮:“民女馬若溪,見過縣令大人。”
“眾人指認你為兇手,你有何辯解?”裴斯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如同在審閱一份普通的公文。
“民女冤枉。”馬若溪抬起頭,迎上他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睛,毫無懼色,將方才對孫里正說過的話又清晰復述了一遍,重點強調了自己的虛弱狀態與行兇所需力量的巨大反差。
裴斯靖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到馬若溪說完,他才淡淡開口:“空口無憑。你無法自證其時行蹤,亦無法證明你無力行兇。‘克夫’之說雖屬無稽,然你接連卷入命案,實屬不祥。本官自會秉公查辦。”他話鋒一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在案情未明之前,為免嫌犯串供或自殘,來人——”
他目光轉向旁邊的捕頭:“將馬氏單獨看押于西廂房,嚴加看守,不得任何人靠近!待仵作驗尸結果與現場勘察完畢,再行提審!”
“是!”捕頭應聲,立刻有兩個如狼似虎的捕快上前,一左一右,如同鐵鉗般抓住了馬若溪的胳膊!
冰冷的觸感和巨大的力道傳來,瞬間剝奪了她的自由!
禍水東引,已成定局!
她被粗暴地扭送著,押回那間冰冷破敗的西廂房。捕快將她推進門內,哐當一聲關上房門,并立刻從外面上了鎖!沉重的落鎖聲,如同砸在她心頭的巨石。
門外,傳來捕快冰冷的警告:“老實待著!敢耍花樣,休怪我等無情!”
馬若溪踉蹌一步,扶住冰冷的墻壁才穩住身形。她靠在冰冷的土墻上,聽著門外捕快來回踱步的沉重腳步聲,如同敲擊在心頭的鼓點。
窗外,裴斯靖清冷的聲音隱隱傳來:“仔細搜查,特別是嫌犯居所,任何可疑之物,皆不可放過!”
她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搜查她的房間?那架剛剛清理出來的緙絲機……還有緙絲機下那片被她掩蓋過的、陳年的血跡……
寒意,比這冬夜更深重,瞬間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仿佛看到一張無形的大網,正以“克夫”的污名為經緯,以李嬸兒的血為引線,朝著她當頭罩下,越收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