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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桃源謫仙記

第九章血畫引路與靈蝶訣

焚心鼎的虛影如同地獄熔爐的投影,沉甸甸地懸在沸騰的潭水之上。暗紅色的光芒穿透粘稠如血漿的潭水,將整個潭底遺跡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猩紅。巨大的氣泡翻滾炸裂,發出垂死般的“咕嘟”哀鳴,滾燙的水流裹挾著灼人的硫磺氣息,瘋狂地撕扯、擠壓著凌清雪殘破的護體靈光。

每一寸皮膚都像是被滾油煎炸,后背顧少陵留下的寒淵劍氣在這極致高溫的刺激下,如同冰錐在臟腑里瘋狂攪動,與體內反噬的劍氣、蔓延的桃花烙印激烈沖突,帶來冰火交煎、魂魄撕裂的酷刑。

“呃…嗬……”凌清雪死死咬住下唇,鐵銹味在口中彌漫,抱著桃謫的手臂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覺,僅憑一股頑強的意志在支撐。

懷中的桃謫,在這雙重煉獄的煎熬下,如同被投入熔巖的琉璃,瀕臨徹底破碎的邊緣。他身體劇烈地痙攣著,每一次抽搐都帶著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心口處,那枚暗金色的桃花烙印如同活物般瘋狂搏動,每一次閃爍都爆發出妖異刺目的血光,將周圍沸騰的潭水都染上了一圈圈邪異的金紅漣漪。腰間玉扣破碎的缺口處,粘稠如實質的粉色霧氣如同失控的洪流,源源不斷地噴涌而出,與滾燙的血色潭水混合,散發出更加濃烈、令人作嘔的甜膩腐香。

他的雙目死死圓睜,瞳孔卻失去了焦距,被猩紅的光影和識海中翻騰的破碎記憶徹底淹沒。蘇瓔珞冰冷的指尖烙下印記的劇痛,地牢的陰冷與絕望,那滴砸落在地、如同桃花泣血般的猩紅淚珠……無數混亂的碎片如同尖刀,反復切割著他瀕臨崩潰的神魂。

“不…走……娘…不走……”破碎的囈語混合著痛苦至極的嗚咽,從他干裂的唇瓣間斷續溢出。那只未被禁錮的右手,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掙扎,猛地抬起!五指箕張,指尖因為極致的痛苦和體內狂暴力量的沖擊,皮膚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感,隱約可見其下奔流的、帶著淡金光澤的血液!

“嗤——!”

指尖在虛空中狠狠劃過!沒有依托,沒有實體。然而,就在他指尖劃過的軌跡上,粘稠滾燙的血色潭水,竟如同被無形的畫筆點染,憑空留下了一道清晰無比的、散發著微弱瑩白光芒的軌跡!

那軌跡并非簡單的線條,而是由無數極其細微、繁復玄奧的符文瞬間構成!符文流轉著古老而神秘的氣息,在猩紅的潭水中如同一道微弱的、卻無比堅定的星芒!

凌清雪染血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光芒……這符文的氣息……竟與環繞潭底石壁上那些散發著幽藍光芒的上古刻痕,隱隱同源!

桃謫仿佛完全沉浸在了某種瀕死的、本能的癲狂之中。對周遭毀滅性的高溫、沸騰的血水、上方鎮壓的焚心鼎虛影置若罔聞。他的眼中只剩下指尖劃出的那道微光軌跡,仿佛那是唯一能刺破無邊黑暗的燈塔。他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右手以超越極限的速度,在沸騰粘稠的血水中瘋狂地勾畫、涂抹!

“嗤嗤嗤——!”

一道道散發著微弱瑩白光芒的軌跡,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在猩紅的血水中急速蔓延、交織!瞬間便構成了一幅極其復雜、卻又清晰無比的“地圖”!地圖的核心,赫然指向潭底石壁的某一處——那里并非光滑的壁面,而是布滿了密密麻麻、如同蜂巢入口般大小不一的幽藍刻痕!

地圖的終點,就標注在其中一個極其不起眼、被幾道扭曲符文環繞的刻痕中心!

“就是……那里!”桃謫猛地發出一聲嘶啞到極致的吶喊,如同耗盡最后一絲生命力的悲鳴!他指向石壁的手無力地垂下,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徹底癱軟在凌清雪的臂彎里,只剩下心口那枚桃花烙印還在微弱而妖異地搏動,身體滾燙依舊,氣息卻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轟隆——!”

上方焚心鼎的虛影再次爆發出恐怖的威壓,一道更加粗壯的、暗紅色的焚世火柱,如同神罰之矛,狠狠貫入潭水!整個潭底遺跡劇烈震蕩,更多的巨大石塊從頂部剝落,砸入沸騰的血水中,濺起滔天巨浪!石壁上那些古老的幽藍刻痕光芒狂閃,仿佛在發出痛苦的哀鳴,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沒有時間猶豫了!

凌清雪眼中爆發出決絕的寒芒!她強忍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和被恐怖高溫炙烤的灼傷,雙臂死死箍住桃謫滾燙虛軟的身體,將體內殘存的所有冰系靈力毫無保留地灌注于雙腿!

“踏!”

腳下粘稠的淤泥被她硬生生蹬開!借著那一瞬間的反沖之力,她的身體如同離弦的冰箭,抱著桃謫,朝著桃謫血畫所指、石壁上那個不起眼的幽藍刻痕,義無反顧地撞了過去!沸騰的血色潭水被她的身體破開,灼熱的水流如同鞭子抽打著她的身體,后背的寒毒幾乎要將她的脊柱凍裂!

就在她即將撞上冰冷石壁的瞬間——

“嗡!”

被她懷中桃謫心口那微弱搏動的暗金烙印所引動,被她指尖殘留的、屬于桃謫血畫軌跡的微弱瑩光所激發,那個被鎖定的幽藍刻痕,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光芒形成一個急速旋轉的漩渦,一股柔和卻沛然莫御的吸力瞬間籠罩了兩人!

眼前光影劇烈扭曲!滾燙、窒息、血腥的氣息瞬間消失!

下一刻,天旋地轉的感覺猛地襲來,隨即是雙腳重新踏上實地的觸感。

“砰!”凌清雪抱著桃謫,重重摔落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沖擊力讓她再次噴出一口鮮血,冰藍色的血點濺落在身下光滑如鏡的黑色石面上,瞬間凝結成細小的冰晶。

劫后余生的劇烈喘息在狹小的空間內回蕩。凌清雪掙扎著抬起頭。

這里是一個完全密閉的石室。空間不大,四四方方,僅能容納數人。墻壁、地面、穹頂,皆由同一種深邃如夜空的黑色奇石整體雕琢而成,石面光滑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觸手冰涼,散發著一種能安撫神魂的奇異氣息。石室頂端,鑲嵌著幾顆龍眼大小的明珠,散發著柔和清冷的白光,如同被凝固的月光,勉強照亮了這片死寂的空間。

石室內空空蕩蕩,唯有正對著入口(他們摔進來的方向)的石壁前,靜靜地懸浮著一物。

那是一卷殘破不堪的玉簡。

玉簡的材質非金非玉,呈現出一種溫潤內斂的深桃木色,邊緣布滿不規則的斷裂痕跡,顯然曾遭受過巨大的破壞。此刻,它靜靜地懸浮在離地三尺的空中,周身流淌著極其微弱、卻異常純凈的淡粉色光暈。光暈之中,無數細若微塵的淡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生滅,構成一種玄奧難言的韻律。

這光暈……這符文的氣息……

凌清雪的目光瞬間被那卷殘破玉簡牢牢攫住!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讓她幾乎忘記了全身的劇痛!

她掙扎著,將昏迷的桃謫小心地安置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桃謫的氣息微弱得近乎斷絕,心口的桃花烙印光芒黯淡,卻依舊固執地搏動著。凌清雪深吸一口氣,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一步一步,踉蹌地走向那懸浮的玉簡。

越是靠近,那股玄奧的氣息越是清晰。淡粉色的光暈溫柔地包裹著她,竟奇跡般地稍稍壓制了她體內肆虐的寒毒和反噬劍氣,手腕肌膚上蔓延的淡粉色桃花烙印帶來的灼痛感也減輕了一絲。這感覺……竟與之前那枚深桃木色玉簡有些相似,卻更加精純,更加……古老!

她顫抖著伸出染血的右手,指尖帶著一絲試探和無法抑制的渴望,輕輕觸碰向那懸浮的玉簡殘卷。

指尖觸及玉簡的剎那——

“嗡!”

玉簡殘卷猛地一震!環繞其身的淡粉色光暈驟然變得明亮柔和,如同春日的暖陽!無數細小的淡金色符文如同被喚醒的星群,脫離玉簡表面,歡快地飛舞起來,瞬間將凌清雪整個人溫柔地包裹!

沒有痛苦,沒有沖擊。一股龐大、溫和、卻又帶著不容抗拒力量的信息流,如同涓涓暖流,直接涌入她的識海深處!不再是桃謫記憶碎片那種混亂狂暴的痛苦洪流,而是清晰、有序、帶著古老道韻的真意傳承!

無數玄奧的經文在她識海中流淌,伴隨著一幅幅動態的、散發著朦朧光暈的幻影畫卷徐徐展開:

**幻境畫卷一:**一片無垠的冰封雪原,中心生長著一株孤高的、通體如萬年寒冰雕琢的巨樹。樹冠之上,并非枝葉,而是棲息著無數只巨大而優雅的冰晶蝴蝶。蝶翼晶瑩剔透,每一次扇動都灑落細碎的冰棱星光,散發出純凈凜冽的極寒氣息。冰樹之下,一個模糊的、散發著孤高寒意的身影靜靜盤坐,氣息與冰樹、冰蝶渾然一體,冰冷而純粹,仿佛斷絕了七情六欲。

**幻境畫卷二:**畫面陡然切換!一片燃燒著無邊業火的煉獄深淵,深淵中心,一株巨大妖異的血色桃樹扎根于沸騰的巖漿之中。桃花如血,層層疊疊,散發出焚盡萬物的灼熱與惑亂心神的甜香。桃樹之下,一個窈窕妖嬈的身影在血焰中狂舞,霓裳羽衣翻飛,青絲如蛇狂舞,每一次舞動都牽引著滔天的血焰與魅惑眾生的魔音,氣息狂暴、灼熱、充滿了毀滅與墮落的欲望。

**幻境畫卷三:**畫面再次變幻!冰封雪原與煉獄深淵的邊界開始扭曲、模糊。那株孤高的冰樹與那株妖異的血桃,它們的根系竟在虛空的深處,不可思議地纏繞在了一起!冰樹的根系散發出純凈的寒氣,如同溫柔的絲線,纏繞、撫平血桃根系上狂暴的火焰與戾氣;而血桃的根系則反饋回一種奇異的、帶著生機的暖流,滋養著冰樹,讓它剔透的冰晶枝干上,竟悄然凝結出幾朵……內蘊著淡淡暖意的、半透明的冰桃花苞!與此同時,冰樹冠上的一只冰晶蝴蝶,緩緩飛落,輕輕停在了血桃枝頭一朵燃燒的血色桃花之上。冰蝶的寒氣并未凍結血焰,血焰的灼熱亦未融化冰蝶。兩者氣息奇異地交融、流轉,在接觸點上形成一個微小的、穩定而和諧的太極漩渦!冰蝶的翼尖染上了一絲暖紅,血桃花瓣的邊緣則凝結出一圈晶瑩的冰霜。一股前所未有的、既非極寒亦非至熱,而是蘊含著陰陽共生、冰火交融的無上道韻,從這奇異的平衡點中彌漫開來……

**幻境畫卷四:**畫面最終定格在一行行流淌著淡金色光芒的古老篆文之上,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大道真言:

**“靈蝶寄寒魄,桃花蘊業炎。**

**陰陽非相克,共生方為緣。**

**神交引星魄,氣合渡劫淵。**

**冰心鎖欲念,情絲系真元……”**

隨著最后一句經文在心間流淌而過,那卷懸浮的殘破玉簡,表面的光芒驟然收斂,如同耗盡了最后的力量,化作一道流光,“嗖”地一聲,沒入了凌清雪觸碰它的指尖,消失不見!

龐大的信息流停止灌輸。

凌清雪如同被無形的力量釘在了原地,覆面的白紗下,她的臉色蒼白如雪,嘴唇卻因極度的震驚而微微顫抖著,那雙清寒如深潭的眸子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驚駭、難以置信、以及一絲……洞悉了驚世之秘的恍然與悸動!

《靈蝶共生訣》!

這竟是早已失傳于上古、只在玄火宮最古老的禁忌殘卷中提過只言片語的合歡宗無上秘典——《靈蝶共生訣》的殘卷!

這并非尋常的采補邪術!而是以冰心鎮欲念,以情絲為橋梁,引動陰陽本源之力,使兩種截然相反、甚至相克相殺的本源力量,達成一種不可思議的共生共濟、互補互融的無上大道!修至大成,冰蝶可棲業火桃花,血焰能凝不化玄冰!這……這簡直是顛覆修真界認知的逆天之法!

她的目光,猛地轉向石室冰冷地面上,那個氣息奄奄、心口烙印著暗金桃花的少年。冰蝶……業炎桃花……

難道……難道這沉寂了萬年的密室,這卷失傳的功法,冥冥之中指向的……竟是……

“轟——!!!”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仿佛整個地脈都要被掀翻的巨響,猛地從石室外傳來!整個密室劇烈地搖晃!堅固無比的黑色石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細密的裂紋如同蛛網般瞬間爬滿了墻壁和穹頂!頂端的明珠光芒瘋狂閃爍!

焚心鼎的力量,終于開始撼動這上古遺跡的核心封印!顧少陵的耐心耗盡了!

冰冷的石地上,昏迷的桃謫似乎被這滅頂的震動所刺激,身體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眉頭痛苦地緊蹙,干裂的唇瓣翕動著,發出微不可聞的破碎音節:“冷……好冷……”

凌清雪的心,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看著地上那脆弱如琉璃的身影,又低頭看向自己指尖——那里,仿佛還殘留著玉簡沒入時的微溫,識海中,《靈蝶共生訣》的玄奧經文與那冰蝶棲血桃的幻境畫面,正散發著無法忽視的道韻光芒。

石室的裂紋在蔓延,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潮水,正從四面八方洶涌而至。

上帝棄之不顧逆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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