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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溯戀

花朝首卷

真正的遠方,不是離家萬里,而是讓世界先叫出你的名字,再忘掉你來自誰的影子。

01

成都的冬天像一張被霧氣反復打濕的紙,邊角發軟。花朝讀高二,多半住在爺爺奶奶家;墻上掛著她和花暮小時候的照片,笑都淺。花父從政,話少而穩;花母情緒起落快,像個被歲月溫柔包住的“小公主”,只是她的公主裙換成了成堆的衣服與包。

她不是不愛,只是愛常常來錯了時間。

花朝備考的傍晚,屋里正靜,門開了一條縫,花母提著新買的手袋進來,身上帶著商場空調的香氣,語調輕快:“看見一件你穿肯定好看的風衣,打折,顏色像雨后的竹!”她把購物袋放在椅背上,笑里有勝利的亮。花朝抬眼,“好看。先放著,我先畫。”

花母“哦”了一聲,神情一落,又迅速自我打氣:“那你畫,我不吵。”她確實轉身出去了,卻把門留了半掩——體貼和打擾彼此鑲在同一條縫里。

最初的矛盾起于“將來”。學校的生涯講座上,花朝在志愿欄寫“藝術”。晚飯時,父親遞來一份競賽資料,語氣平穩:“先把穩當的路走出來。”花母正拆新包,抬眼說:“她想畫就畫嘛!到時候我給她換更好的畫具、報最好的班。”父親輕咳:“不是錢的事。”

花母眼圈忽然紅了:“我怎么就總說錯話?我只是想她開心。”她把新包放下,像被誰在輕輕地責備。花朝收著筷子,柔聲:“媽,我知道。”她懂母親的急,一急便要用“買”來替代“陪”——像把情緒掛在一條能看見的肩帶上。

有一回家長會,父親臨時出差,讓司機去拿材料。花母自告奮勇“我去”,結果晚了半小時;她站在教室后排,外套顏色鮮亮,像冬日里闖進來的一束玫瑰花。老師講成績結構,她聽到“偏科”就不安,課后拉著班主任反復問“是不是該換老師”,沒等完分析就匆匆離開,去取修好的高跟鞋。回家后,她手里拎著鞋盒,眼神卻藏著歉意,“媽太著急了,沒聽全。”

花朝說:“沒關系,我會把錯的地方補上。”

這句“沒關系”,像往母親心里輕輕按下一枚止痛貼——緩,但不治。

陰雨的周三,花朝把藝考集訓的報名表交到餐桌。父親皺眉:“文化課會被擠壓。”

花母立刻站在女兒那邊:“我陪她去,給她買保溫杯、靠枕、好一點的畫板,辛苦也要舒服點。”

父親低聲:“這不是工具的問題,這事關乎女兒的未來!”

“那你倒是說怎么辦呀?”——她的情緒上來得快,落下也快。說完就紅了眼,轉身進臥室,門“咔噠”一聲,像把許多話鎖在里面。

夜里,花母發來消息:“媽剛才說話不好聽,對不起。風衣你一直沒穿,把它留下吧,等你畫完再試。”末尾沒有表情符號,語氣罕見地克制。花朝坐在臺燈下回復:“好。媽,我會自己撐住。”她忽然明白:母親也在學把熱鬧放慢,把熱情收邊。

父親偶爾清晨回來,帶一身冷氣。一次站在畫架后,沉默很久,只說:“不錯。等你定稿,給家里畫一幅。”

花母從廚房探出頭,“書房墻面太白,我早就說要掛畫!”她說著又笑,又想掉淚,“我也沒別的本事,能做的就是把家收拾好看一點。”

她的“好看”里摻著笨拙的愛。

后來那幅畫裝了框,父親沒有掛辦公室,掛在書房。花母繞著墻轉了一圈,挑了一盞暖燈,離畫面遠了一點——怕遮住。她壓低聲問:“這樣會不會顯得更認真?”父親點頭。三個人在一幅畫前各退一步,像把一塊石頭挪到不礙腳的地方。

花朝得獎那天,父親在外地,祝賀遲到;花母第一時間打電話,聲音發亮:“真厲害!晚上吃好吃的,媽媽去訂位!”說完又停住,“你要不要在家里安靜點?”

“在家吧。”

“好,那我不訂了,我買點你愛吃的回家。”她出門時裹了條顏色很跳的圍巾,踩著不穩的高跟鞋,像急著去赴一場她與女兒共同的宴會——哪怕宴席只是一碗熱湯。

高三沖刺的清晨,窗臺會多一個保溫杯,杯壁貼著洗不掉的標簽,像母親匆忙的影子。她也會在夜里突然打電話:“你是不是還醒著?別熬太晚。”有時情緒又涌上來,“我怎么總幫不上忙呢?”

花朝說:“媽,你在就好。”

電話那端沉默一會兒,像一條被拉緊的絲帶慢慢松回掌心:“那我去睡了。明天想穿那件風衣試試嗎?不想也行。”

“明天再說。”

“好,明天再說。”——她開始學會把“現在”留給女兒,把“好看”留給明天。

春末最后一次校內展示,父親站在角落看了很久:“這幅叫什么?”

“留白。”

“為什么?”

“因為里面有一部分,我故意沒畫出來。”

花母走近,小聲:“那留給你自己吧。媽媽不動它。”她笑,又吸了吸鼻子,把手上顯眼的婚戒轉到掌心里,盡量讓自己的光不去壓住畫的光。

夜里,花朝寫清單:早起速寫、文化課、練形。末尾加一句:“把光借給家人,把心放歸自己。”她把燈關到只剩一圈柔邊。屋里有兩種時間并排坐著:父親的將來,母親的當下。她要學會在時差中生長——該堅定的時候堅定,該安撫的時候安撫。

窗外的霧還沒散,街口有車燈一閃一滅。她知道,成年這件事,多半不是贏誰,而是學會與愛對齊:把來得太早的擔心安放好,把來得太遲的溫柔接住——然后,繼續畫。僅此而已。

02

冬末的光像被霜磨過,薄而冷。聯考一收尾,指腹的炭灰洗不干凈,像望江細碎的竹影。父親已經點頭,母親也不再攔——父親只說“那你就證明給我看”,母親把那件風衣掛在門后:“考完穿。”她沒有哭,眼神卻亮,亮得像要把女兒的路照出一條邊。

四川美院校考這天,人從清晨就在檢錄口排成一條灰線。老師翻名單,抬眼笑:“你是花局長的女兒吧?”

她點頭,又把聲線壓直:“A-17,花朝。”

旁邊有人打趣:“有背景,人家不慌。”

她把畫筒立正:“我只有作品背景,沒有其他背景。”

話落得很輕,卻把桌角墊平了。她不再解釋,把鉛筆、水杯、膠帶各就其位——東西就位,心也就位。

素描先行,石膏像的冷光貼在顴骨上。她先定中軸,再找大形,線條勒得穩。監考輕聲:“穩,是很穩——像墻。”

她把這句話推回自己身上,沿骨縫再退半步——墻不是錯,錯在沒有門。她把要壓下去的一筆收回,留出半掌寬的白,給風開一道縫。

速寫在第二場,人物關系像一輪趕場。她排肩頸,定手勢,節奏密處略收,臨收卷前忽然停手——抬筆,比落筆更難。那一秒,紙面安靜得像把呼吸按在胸口里,她不再添一句,把空白當作一句沒說完的真實。

午間走到走廊,有人又低低道:“她就是花局的千金?”

她不回頭:“我是花朝。”就四個字,像把自己的釘子重新敲回坐標。

母親發來消息:“午飯吃了嗎?”配了一張隨手拍的照片——她給風衣系了帶子,站在鏡子前轉了半圈,像在為女兒試一個“以后”。

“吃了。下午色彩。”

“色彩要好看。”

她笑,回:“要準確。”

母親不再哭,只是把情緒收在衣角與圍巾里,把“好看”當祝福;父親隨后只來四個字:“注意腰背”。

到色彩時,她先把紙用膠帶穩穩黏在畫板上,四邊留出同寬的白口,像獻給風的一道門檻;畫筆蘸些許清水在調色盤上輕輕“搓”醒顏料,讓顏色先會呼吸。

她以較亮的黃色在主光域與結構的轉折處掃出幾道大筆觸,把色源埋在筆底;隨即用水多一點的藍順著那幾抹黃留下的勢,輕勾山體、樹影與屋脊的輪廓,薄得像貼耳的旁白。等光與形都站住,她才在兩者之間慢慢“壓”出冷赭石——與赭石、鈦白、天藍在水里找到彼此的位置;需要暖一分,便讓黃向橙挪半步;嫌冷發硬,就讓藍向灰退一指;陰影里的黃臟一度才真,日光處的白則留到末筆才輕輕提起。她的手極穩,像一個不肯低頭的人把步子踩直;巡場老師俯身看了看,只說一句“控色很好,關系準”。

落第一刀前,她先“試聲”——在邊角刷一小塊,確認它在紙上“活著”。她知道,色彩像人群:熱鬧靠關系,分寸靠節制。

收卷鈴響,她看一眼左下角——節奏還密,便把一縷清水拖過色面,減一分飽和,像把一句話從高聲降到貼耳。紙面沉下來,畫里忽然起風。巡考又過,點一點頭,沒有多言。

天色將暮,她背板下樓。校門口的冷風擦過圍欄,像布被人輕輕擰了一把。有人仍在竊竊議論“領導的女兒”,她只把步子踩直。名字與影子并排走,她要做的是一遍遍把名字叫回來。

她把筆放回原處,心也放回原處。窗外有風,很細,很涼,像剛開的門。此刻她仍是那一個——邏輯清、手腕硬、不肯低頭。每逢被叫“誰的女兒”,她就把“花朝”兩字落穩一次;每逢被看見“背景”,她就把畫面往前推一寸。至于將來,會遇見誰,會從“只想贏”走向“不要輸”,那是以后的路。

現在,她只做一件事:讓顏色各歸其位,讓名字各在其名。其余,等成績來。

03

八月的成都仍在蒸籠里,窗外蟬聲落進空調機的嗡鳴。清晨六點二十,快遞員打電話:“花朝,同城特快,下樓簽收。”她披外套就跑。小區草坪的水汽還沒散,鞋底濺出一片暗綠。牛皮紙信封薄,卻像把整條脊柱往上托——封角燙金:四川美術學院錄取通知書。

她撕開封口——玫紅印章、繁復花邊、招生代碼,全都清晰得像剛灼出的鋼印。手指因緊張發麻,她把信封翻轉,對著晨光又確認一遍自己的名字:花朝。沒有任何附帶的身份詞,就兩個字,干凈,凌厲,像鋼筆在稿紙第一橫。

爺爺奶奶在廚房忙早飯,幺媽拿著老花鏡從門口探頭:“錄取?”

“嗯,川美。”

奶奶樂得合不攏嘴:“真有出息!”幺媽隨口跟鄰居打招呼:“我們小花被川美要了。”

鄰居阿姨先夸一句,又壓低聲音:“局長千金嘛,考川美那是正常的噻。”

一句“正常”,像一滴生油潑進滾水——沒有聲音,卻滾出一層躁。花朝沒接口,只把信封收回到胸前。努力三年,竟只值“正常”二字。

朋友圈開始刷屏:“恭喜花局長閨女!”、“果然是好苗子!”點贊、掌聲、笑臉雨點般落下,卻沒有人問她一年里畫了多少深夜、一共磨壞幾支炭筆。仿佛她的起跑線自帶加速帶,終點也自帶鮮花。她合上手機,指尖發涼:他們看見的是父親的影子,不是她的名字。

父親出差在外,電話很簡短。

“錄取通知書到了。”

“知道了。”

“……恭喜。”

那聲“恭喜”聽不出起伏,像他慣用的公文語氣。她知道父親真心替她高興,但“恭喜”之后,他一定想說:“接下來怎么辦?”

果然,下一句落下:“暑假別松,基礎課要先過一遍。大學不比高中,別讓人說咱走后門。”

“我會準備。”她答。

“還有——媒體那邊若想采訪,先交給我辦公室篩一篩。”

“我只接受作品采訪,不接受家庭采訪。”

電話那端沉默一秒,終于道:“聽你的。”

掛斷前父親加了一句:“別人說什么不重要,結果要硬,才能站得住腳。”她想說“過程也硬”,但還是咽回去——她懂父親的語境:在他處事的世界里,“結果”永遠是最有說服力的鐵拳。

晚上十點,客廳只剩臺燈的黃。她把通知書鋪在桌面,拿出素描本,把“花朝”兩字按部首拆開:

草字頭——風吹過的意氣

朝日——必須自己升起

寫完,她轉身去冰箱,拿出自己提前買好的小蛋糕。插蠟燭,不唱歌,只吹。火苗瞬息熄滅,甜味撲到舌尖。這場慶祝只屬于她與她的努力——無直播,無點贊,無應酬。只有心臟在胸腔里敲一聲:贏,靠的是自己。

深夜1:07,屏幕亮起——

花暮:“姐姐,不用回,我就說一聲,川美沒捧你,是你捧了川美。”

她盯著那行字,呼了一口長氣,回:

“我知道。睡吧,明天還畫。”

指尖停頓,又補了一句:

“謝謝。”

這一夜,她第一次明確地告訴自己:要努力的,不止是成績,更是讓世界在叫她“誰的女兒”之前,先叫她一聲——花朝。

04

待續

透明膠布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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