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了嗎?拖得越久,你我可都沒有好下場。”
進門的正是敬北安,他徑直走進臥房,在他身后的婆子們戰戰兢兢站在院里,等候發落。
霏霏郡主抬起腳就要踢他,被敬北安閃身避過去。
“你老實點,別以為我不敢把你怎么樣。”敬北安解下郡主嘴里的布,用力掐住她的面頰,“我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別自找苦吃。”
霏霏郡主扭頭擺脫鉗制,沒有高聲叫嚷,只是抬起手讓敬北安解開她手上的鎖鏈。
“這就是你說的‘咱們是一伙的’?”
“小心駛得萬年船。”敬北安掏出鑰匙,霏霏郡主立刻伸手去奪,前者手舉高,接著將鑰匙拋了出去。
霏霏郡主眼睜睜地看著鑰匙落進一人高的大花瓶里,發出清脆的聲響。
“卑鄙無恥的小人!”霏霏郡主抬腳往敬北安的膝蓋踹去,“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京城的局勢,也與殿下說的不一樣。”敬北安環顧一圈,目光落在半開著的窗戶上,“冷靜點,別瘋瘋癲癲的,你要是能管好自己的嘴,我又何必拘著你。”
“冷靜你個頭!”霏霏郡主狠狠打了敬北安一拳,“我等得,孩子等得嗎?”
敬北安沒有理會霏霏郡主的怒氣,他走到窗前,扶著窗棱若有所思。
“窗戶為什么是開著的?”
“你問我我問鬼去啊?”
敬北安微微皺眉,他打開窗戶向外看去,那里是一片黑暗,只有風吹拂竹林的簌簌聲響。
秋暄早跑了。
敬北安的聲音傳來的那一刻,她拔腿就跑。
墻角堆著幾塊青磚,她借力翻了出去,一口氣就逃回了自己的住處,連頭都不敢回半次。
她的住處倒是一切風平浪靜,甘棠守著屋門等著她。
“折梅姐姐回來以后隔著窗看了一會兒。”甘棠幫秋暄把身上的臟衣服換下來,“我沒吱聲,她就走了。”
秋暄點點頭,抓起桌上的茶壺,喝了一口冷茶,方才冷靜下來。
“您夜里出門還瞞著我。”甘棠撅著嘴巴埋怨道。
“萬一我被逮到,你還能推說不知道。”秋暄摸了摸甘棠的頭。
老夫人不允許府中的下人欺負秋暄,亦不會容忍侯府的仆從協助秋暄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就是把我攆去莊子上我也不怕,”甘棠收拾好臟衣服藏進換洗的衣料里。
“不會的,”秋暄輕聲道,“我可舍不得你走。”
窗戶上映出巡夜的人影,秋暄示意甘棠噤聲,自己趕緊躺回床上。
床簾擋出一個狹小靜謐的空間,秋暄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她松開手,被她捂得發燙的匕首落在被褥里。
怎么會這樣。
秋暄揉著僵硬的手指。
“假的……敬北安……”
可府中上下為何沒有人揭穿他。
手指的痛感讓秋暄頭腦清醒,真是個愚蠢的問題,在侯府呆了三年,把她的腦子都關沒了。
三娘子告訴過秋暄,老夫人在大兒子死了以后,找巫祝算了一卦,之后她從旁支過繼了一個孩子,給孩子取名敬北安,繼承老侯爺的爵位。
老夫人對新兒子十分冷淡,敬北安也很快就去了軍營,侯府里真正見過他的人本就不多。
至于老夫人,她的眼睛這些年愈來愈不好使,也許她已經徹底看不見了。
“她和長公主都被騙了……”
難道是敬北安許給了她侯夫人之位,她才愿意嫁入侯府?
秋暄倒不覺得一個戰功赫赫的郡主會看得上侯府女主人這個身份。
總不能是看上敬北安這個人了吧,那也不必嫁進來呀。
或者郡主說的話是假的呢?
一晚上秋暄輾轉反側,連夢里都是敬北安與郡主說著辨不清真假的話。
翌日醒來,她憂愁地發現,自己左手手心有一塊擦傷,想來是昨晚翻墻的時候剮蹭的。
秋暄還沒來得及處理好傷口,外頭就來人報信,三娘子過來了。
“你今日起得倒是遲了。”
敬幼貞看著頭都沒梳好的秋暄笑道。
“你醒得這般早是為何?”
秋暄在她的注視下泰然自若地梳妝打扮。
“話本子太好看了,我一夜沒睡。”敬幼貞伸了個懶腰,險些與端著水盆進來的侍女碰到。
秋暄笑著看了她一眼:“讀完了?”
“還早呢,”敬幼貞幫侍女把水盆歸位,“恐怕我成親之前是看不完了。”說著她嘆了口氣,“成親以后也就沒工夫看了。”
“怎么會呢。”
“看看你不就知道。”敬幼貞正色道,“你還不用奉養公婆養育孩子呢,每日都有這么多事情做。”接著她又嘆了口氣,“你看你現在又多了個頭疼的事。”
秋暄沒有言語,只是抬手拒絕折梅遞來的紅玉簪子,選了她平日戴的檀木簪。
“要是我出嫁了,以后家里連個和你同仇敵愾的人都沒有。”敬幼貞把玩著桌上的香球:“我想著,咱們倆這么熟了,我怎么也應該幫你去敲打敲打那位,免得你挨欺負。”
“你想去看看郡主長什么樣?”
“正是啊,都說她漂亮呀。啊,不是不是,我是去幫你出氣。”
秋暄放下手中的梳篦。
“也好。”
*
“好什么好,你一個要出嫁的姑娘,不去準備嫁妝,倒管起兄長房里的事了?”
老夫人手中的筷子拍在筷枕上,嚇得敬幼貞打了個激靈,但她很快湊到老夫人身邊,撒嬌賣癡:“母親,孩兒就是好奇郡主長什么樣子嘛。”
“郡主身體不適,別去打擾她,滾去做你的事。”
原來敬北安是用了這個理由,秋暄思忖該不該把昨晚的事告訴老夫人。
敬幼貞給秋暄使了幾個眼色,全都飛給了瞎子。老夫人又重重地咳了兩聲,她便像聽見貓叫的耗子般逃了出去。
秋暄接過侍女手中的茶碗,雙手俸給老夫人。
“今日這茶淡了些,”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就隨手遞給侍女,“也好,這幾日涼一陣熱一陣的,鬧得人煩躁得很,喝點淡茶也能靜靜心。”
說話間,老夫人突然抓住秋暄的左手,翻開她的手掌,粗糙的手指磨著秋暄掌心的傷口又滲出了血。
“丫頭昨晚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