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得一些番藥，對沉疴宿傷十分管用。聽聞云陽侯也有些舊患……”
“沒有！”江玨本就因見不到皇上煩躁不已，加之心中有鬼，聽到二皇子打聽敬北安的事，便想也不想立刻否認。“一定是二哥記錯了，敬北安沒受過什么傷，我先走一步。”
說完，他一把推開江禁寒，快步離開。
長公主派來追他的內侍才剛歇一口氣，見四皇子又跑了，只得跟上。幾人氣喘吁吁動作滑稽，讓目睹這一切的二皇子忍俊不禁。
不過很快，二皇子的笑容就多了些玩味。
他將手中的黑色藥瓶拋在空中又接住，接住又拋起。
黑瓷被陽光照得閃閃發亮，好像一只洞察百態的眼珠。
“武將哪有不受傷的。”
“殿下可是覺得云陽侯有問題？”他的內侍輕聲問。
“在沙漠失蹤三年的人，他一去就找回來了。”江禁寒將藥瓶揣回袖中，“可若真是假的，云陽侯府也太過安靜。”
“可要稟明陛下？”
“怎么能讓小事壞了陛下清修。”江禁寒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皺。
江玨在他的衣袖上留下了一個汗印子，二皇子皺了皺眉頭。
“三殿下曾說，秋夫人是個可靠的，是否尋她來問問？”
“將欲取之，必先與之。”
二皇子緩步離開內廷，內侍在他身后一步緊緊跟隨。
就在他忐忑自己說錯了話時，只聽到前頭二皇子不緊不慢地道：“還沒有尋到秋氏族人？”
“探馬在狄族王都看到疑似秋氏女眷的人。”
這些年狄族頻繁擾邊，擊潰數個邊境要塞，很多部隊長驅直入，擄走不少百姓。
“接著找。”
*
“二皇子，他怎么了？”
秋暄帶著敬北安在侯府花園的石林間穿梭。原本不必這么麻煩，可是敬北安非要她演示一番那晚她是如何進入郡主院中的。
秋暄拗不過他，便專挑狹窄的地方走。
“今日不是碰見他了嗎，對他有點好奇。”敬北安拼命縮小身體從石縫間擠過來，“他看起來可比他弟弟靠得住，與長公主看著也算親密，為何長公主扶持的是四皇子，而不是他？”
“因為他不是皇后的孩子。”秋暄解釋，甚至他的出身是皇室的秘密，這些年大都的地下賭坊沒少開盤賭二皇子的身世。
“我還以為是他太聰明了，不好控制。”
“長公主不是那樣的人。”秋暄反駁道，“我只知道二皇子跟著大公主收復北地，受了重傷才回來的。”
“我覺得他好像在懷疑我。”
秋暄腳底打滑差點撞在石頭上，她回頭瞪了敬北安一眼。
“我開玩笑的。”敬北安咧嘴一笑，“拿好你的糖，咱們繼續走。”
之后不論敬北安發出什么聲音，秋暄都沒回頭看一眼。
都說二皇子因為不能繼承大統，所以格外得陛下信任，甚至能在陛下清修時出入清云殿。
他會不會將此事稟報？
秋暄有點后悔自己沒與寧伽多打聽打聽這幾位皇子皇親的事，誰能想到，如今要和他們打交道呢。
很快秋暄就沒工夫想這些了。
霏霏郡主在看到秋暄與敬北安一同進屋的時候，大聲喊道：“你們果然是一伙的！”
“順路而已。”敬北安懶洋洋的解釋。
“騙子不許說話！”霏霏郡主瞪了一眼敬北安，又瞪了一眼秋暄：“我那么信任你！”
“我帶了糖過來，郡主吃不吃？”
“不吃！我不吃嗟來之食！”
“有桂花蜜棗，鹽漬青梅，還有桃花糕，郡主想吃哪個？”
霏霏郡主兇巴巴地看著敬北安：“你出去，不要偷聽我們說話。”
“有什么話是我不能聽的？”敬北安爭辯。
秋暄偷偷向他擺手攆人。
敬北安嘆了口氣：“行，我不在這里礙郡主的眼。”
見敬北安退出去，霏霏郡主立刻抓了一把青梅塞進嘴里。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這個，整日這不許吃那不許吃，我都要饞死了。”
老夫人崇尚節儉，不許府內出現這些花里胡哨的小吃。以至于上到幼貞幼安姐弟倆，下到灑掃院子的小丫頭，找準機會就要偷吃。
秋暄這次帶回來的零嘴，一大半送去敬幼貞那里，剩下的分給了自己的侍女。‘
折梅多拿了幾包，秋暄知道她是要分給老夫人院里的姐妹們，因此她今夜又不在院中。
秋暄出門的時候又多給甘棠塞了兩包，剩下的都帶給了霏霏郡主。
“好不容易出一趟門，特意帶給你的。”
霏霏郡主眼睛一亮：“你把我的話帶給長公主了嗎？”
秋暄搖搖頭，壓低聲音：“我帶你出去，鑰匙在哪里？”
霏霏激動地拉著秋暄的手晃了幾下，她指了指墻角的花瓶：“在里頭。”
她狠狠咬了一口桃花糕：“他就是故意的，我若是想拿到鑰匙就要把花瓶砸了，那樣發出聲音，他就知道我要逃跑。”
秋暄輕輕拍拍霏霏的手：“你等我。”
接著她起身走到外間對坐在那里擦拭匕首的敬北安說：“郡主讓我今晚在這兒陪她。”
敬北安狐疑地打量一番秋暄：“你們的感情什么時候這么好？”
“要你管啊。”霏霏在里頭幫腔，“我這幾天都快悶死啦，好不容易有個聽得懂人話的，你讓她在這里陪我礙著你什么事啦！”
霏霏不管不顧地發著牢騷。
敬北安壓低聲音問秋暄：“你想打聽我的事？”
“算是。”秋暄微笑道，“侯爺行個方便？”
“行。”敬北安利落地起身離開屋子。
屋里的霏霏，跑到窗邊。
“趕緊走趕緊走。”霏霏嚼著梅子狠狠地目送敬北安離開。
送走了瘟神，霏霏輕快地嘆了口氣，她回過頭，看到秋暄用繩子吊著什么東西放入花瓶。
“你在做什么？”她好奇地湊過來，“你帶著磁石！”
“剛剛發現的，許是丫頭玩鬧時，放在包里的。”秋暄隨口胡謅，她第一次見霏霏的時候就注意到后者特別執著于這個大花瓶，便猜測里頭有東西。
包里除了磁石還有四爪鉤子，總歸有一樣能用上。
很快磁石就吸住了什么東西，霏霏比秋暄更激動，幾下就把繩子扥出來。
“鑰匙！”她連忙用它打開腳上的鎖鏈。
“穿上這個。”秋暄為她披上一件不起眼的衣服，又拉著她輕手輕腳拐入房屋后頭。
那里依舊有幾塊青磚。
“可以翻過去嗎，我幫你。”
“不用，別小看我。”霏霏手一撐就躍過墻去，還回頭拉了秋暄一把。
此時天已經隱約有了亮光，看守角門的婆子鼾聲不斷。
秋暄推開門，那里果然有一輛馬車。
“上去吧。”秋暄將霏霏推上馬車，自己也跟著上去。
“去長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