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我的孩子了?!?/p>
草叢里面流露出來的低喃,就像是惡鬼趴在耳邊的細(xì)語。
溫臨江扯著她的手緩緩從草叢中站了起來。
月光下,一個癡笑女人的臉映入眼簾。
她的頭發(fā)凌亂,眼神癡傻,懷中抱著一個死胎,呆呆地看著溫臨江,
“你找到你的孩子了嗎?”
溫臨江微微一愣。
下一瞬一把長劍破空而出,擦過溫臨江的發(fā)絲,直直刺向這個女人。
眼見姜桃的劍就要刺穿她的身體,溫臨江連忙拽住了姜桃的胳膊,“別殺,是人!”
劍停在了女人的眼前,她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依舊是在傻笑著,
“看我的孩子,可愛吧!”
她將死胎從懷中抱了出來,姜桃與溫臨江不約而同皺緊了眉頭。
用死胎來形容都是委婉的用詞了。
它身體已經(jīng)開始腐敗,白色的幼蟲肆意的在灰青色的腐肉里面穿梭。
眼前的這個女人卻如視珍寶,在她殷切的目光中,
溫臨江嘴角一抽,“可愛可愛,太可愛了?!?/p>
女人癡傻一笑,抱著死胎又在臉上蹭了蹭,就連蟲蹭到了臉上也毫不在意。
姜桃凝眉看著她。
剛要開口,地面又開始震動了起來。
抬頭一看,那群手舞足蹈的人又呼喊著從山坡上沖了下來。
抱著死胎的女人感受到了動靜瞬間大驚失色,驚恐的眼神中瞬間蓄滿了淚水,
“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
說著,也不再理會二人,轉(zhuǎn)身就往深山里面跑去。
看著她跑的歪七扭八的背影。
溫臨江面無表情地從草叢里面撿起了一塊兒香囊。
這是剛剛那個瘋女人意外掉落的。
她放在手心掂量了一下。
看外表像是從李大娘那里買的,只是味道不太一樣。
李大娘的是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而這個卻散發(fā)著一股無法言說的味道
姜桃,“先回去?!?/p>
一股詭異的香味在空氣中炸開,嗆得人直皺眉。
溫臨江抬眸一看,那群人已經(jīng)快沖下來了,月色下猶如移動的鬼影,
這事兒確實(shí)詭異,
但她可不想浪費(fèi)無用的功夫和那群鬼影臉貼臉,索性便將香囊收了回去,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念又想到了什么,連忙問道,
“你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姜桃睫毛輕顫,垂下了眼簾,默默將手臂背到了身后,若無其事地說道,
“小毒而已,死不了。”
誒,說到毒,溫臨江環(huán)視了一圈,恍然發(fā)覺少了一人,“他呢?”
姜桃晃了晃另外一只手里面拽著的頭發(fā),“這兒呢?!?/p>
溫臨江低頭一看,就只見黑人半躺在地上,被姜桃拽在地上拖。
溫臨江不由得給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還得是你?!?/p>
三人回到義莊,此時距離天亮還早著呢。
溫臨江從角落里面翻出來了好幾根捆棺材用的繩子。
將黑人里三圈,外三圈的綁在了柱子上,就連手指也分開綁。
黑人還帶著一身傷,被繩子勒的冷汗直流,“喂!你做什么?”
“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說,那就只能先幫你醒醒腦了。”
溫臨江沖他微微一笑,也不打算多說什么,拿起一塊破布就塞進(jìn)了他的嘴里。
姜桃在一旁運(yùn)功。
溫臨江怕他偷學(xué),又蒙上了他的眼睛。
完事兒之后,她又轉(zhuǎn)了回來,她不知道姜桃殘留的功力還剩多少,對黑人的毒又有幾分抵抗。
她剛想伸手扯過姜桃的胳膊,看看她的傷勢。
姜桃卻不留痕跡地轉(zhuǎn)過了身子。
溫臨江一頓,只好收回了手,將袖子里面的引路蝶放了出來,喂完血之后,放到了姜桃的身旁,
“它是師父煉成的,身上有些師父的功力,可以壓制一些毒性?!?/p>
姜桃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再多說。
好不容易天快亮起來了。
黑人也撐不住了,拼勁全身力氣從喉嚨中發(fā)出嗚咽的聲音。
溫臨江支著腦袋都快要睡著了,又被他這細(xì)微的動靜攪沒了睡意。
她看了一眼正在休養(yǎng)的姜桃和累倒在一旁的引路蝶。
站起身來,走到了黑人的身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瀕死的狀態(tài),問道,“現(xiàn)在清醒了嗎?”
黑人點(diǎn)頭如搗蒜。
溫臨江這才扯下他嘴里的破布,倒了一杯水,不由分說地灌在了他的喉嚨里。
黑人瞬間被嗆的眼淚浸濕了白布,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剛要咳出聲。
溫臨江連忙堵上了他的嘴,“噓,小點(diǎn)聲,吵醒了人怎么辦啊!”
黑人硬生生壓下了咳嗽,抬頭盯著她,隔著白布,溫臨江都能感受到他那道灼熱的視線。
不過她才不會在意那么多,
“真乖,要好好配合哦,不然,我會拿刀把你身上的肉一塊一塊的劃開,再撒上種子,這樣養(yǎng)出來的花兒格外好看?!?/p>
她說著,又倒了一杯水,送到了黑人的唇邊。
動作遠(yuǎn)沒有先前的粗暴。
黑人心有余悸,身子卻很誠實(shí)地低下頭喝著她手中的涼茶。
畢竟他重傷之下,失血過多,久逢甘霖,自然是連一滴都不愿意放過。
喝完之后,溫臨江這才靠著坐了下來,慢悠悠地開口道,“那是什么毒?”
黑人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答道,“斷魂散?!?/p>
溫臨江微微皺眉,指尖輕輕扣在桌子上,
“斷魂散?倒像是云瑤的東西,你來自云瑤?”
黑人自嘲一笑,
“我不知道,我沒有家,我隨主子姓沈,名不見,自然也就見不得光。解藥只有一瓶,是我好不容易尋來的?,F(xiàn)在解藥灑了,我也僅剩七天的時間了,我不知道她剩的功力還能抗多久,不過想來總是比我活得時間長。此為慢性毒,毒發(fā)也是需要時間的?!?/p>
沈不見似是很久沒有一口氣兒說過這么多的話,緩了半天后,才接著道,
“我不知道你們調(diào)查焦尸案有什么目的,但我勸你們,別插手?!?/p>
溫臨江微微挑眉,細(xì)心的上手將他身上勒進(jìn)血肉中的繩子松了一些,
“這就不勞你費(fèi)心了,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混在焦尸之中,尸體又來自哪兒,解藥又出自何處?我灑了你的藥,總得賠你一瓶吧。”
“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p>
沈不見不由得笑出了聲,但受制于人,不得不低頭,
“我這次接到的任務(wù)是在清溪鎮(zhèn)接頭點(diǎn)等待指令,當(dāng)晚上面便送來了一些箱子,要我們運(yùn)到邊境丟掉。
我們很高興運(yùn)送這些東西,想著是珠寶還能昧下一些,打開一看,沒想到卻是這些尸體,而箱子上面也被下了這些斷魂散。
本以為就要一命歸西,沒想到求生之道,就在這尸體當(dāng)中,每人一份,共七份,可這些解藥的分量卻遠(yuǎn)遠(yuǎn)不夠解毒,只夠我們勉強(qiáng)撐幾天,到頭來還是一個死,可我不想死,我拼命從同僚的手中搶出了這些解藥,混在了焦尸當(dāng)中,本以為能僥幸逃生,卻沒想到碰見了你……”
“是嗎?”
溫臨江半信半疑地走向前,抬起他的下巴,一把扯掉了他眼睛上蒙著的白布。
此時天光大亮,朝陽初生,透過窗子驅(qū)散了眼前的陰霾。
沈不見太久日光,連忙閉上了眼睛。
待適應(yīng)過后,這才緩緩睜開。
輕顫的睫毛下是一雙淺灰色的瞳仁,似是蒙著一層水霧,眼尾還殘留著紅印。
眼波流轉(zhuǎn)間滑過的那一抹憂愁,
卻看的溫臨江一愣。
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師父垂眸在說著什么。
她死死抓住手中的白布,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眼睛,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
引路蝶不停地在她袖子里面亂撞。
師父…………
不!不是!
她不由分說地一把扯下了他的面罩。
一張陌生的臉就這樣展現(xiàn)在了眼前。
溫臨江瞬間泄了氣兒,一把丟掉了手中的白布。
簡直被自己氣笑了。
師父怎么可能會這么蠢。
她指著沈不見就道,“你們接頭的人在哪?”
“我不知道,這尸體牽扯過大,去這些尸體的出處應(yīng)該能找到吧?!?/p>
沈不見感到莫名其妙,明明被審問的是他,卻不知道溫臨江怎么又升起了一股無名火。
溫臨江看都不想再看到一眼,扭過頭,冷淡地說道,
“既然還有七天的時間,那就勞煩你,陪我們倆走一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