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空間這家公司在業內口碑向來是稱贊不絕，在國外的時候沈灼葉確實沒聽過，但回國后他有特意去了解國內的各個時裝設計公司，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肆意空間。

當時業內的潮流是各種流光溢彩、華貴雅典的設計風格，大多數公司選擇緊跟風向，設計的服裝相差無幾，看的人眼花繚亂。只有肆意空間，始終保持自己的創作風格，在簡約大氣的基礎上稍浸筆墨，實屬神來之筆。

所以就算周覓不提這個想法，他也會優先考慮肆意空間。

只不過……現在公司跌入了低谷期，前景難測。

其實他并不擔心換領導層人物這種事，但在聽說新任總裁僅僅是金融專業，而且對時裝所涉不深的那一刻，他是想跑路的。

也許是出于對一個還算欣賞的公司就此一蹶不振起了惋惜之心吧，他還是留了下來。

或許，還有的救呢？

宋涔開了個簡短的會，她已經換上陳妍拿的另一套衣服，但看到坐在遠處的沈灼葉又想起電梯里的尷尬畫面。

他應該沒認出我來吧。

“歡迎各位來到肆意空間，我是宋涔，也就是新上任的總裁。想必大家都聽說過我對時裝設計不太了解這件事，在此很感謝在座各位沒有放棄選擇肆意空間”

新員工們默默聽著。

“我知道各位是選擇肆意空間而不是選擇我，我理解。我會努力跟上各位的腳步，讓肆意空間走出低谷，此后，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宋涔后退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會議室響起一陣掌聲。

等所有人走出會議室，宋涔坐著放松了一下脖頸。

別說，突然有種高中做自我介紹的感覺。

方才作規劃報告的時候，宋涔和做筆記抬頭的沈灼葉對上了眼，就一下，沈灼葉便移開了目光。

宋涔品不出味道來。

他到底認出來沒有？

宋涔有點自暴自棄地順著椅背向后仰頭。

隨便吧，死不承認就好了。

宋涔回到辦公室，發現桌上整整齊齊躺著兩瓶消腫止痛的藥和一張便簽，便簽上蒼勁有力寫著幾個字:實在抱歉。

操。

這人還先入為主，問都不問，直接默認了。

兩分鐘后。

陳妍被叫過來和桌上的罪證面面相覷。

宋涔指著桌面：“我的辦公室是可以隨隨便便進的嗎？”

“對不起，宋總。是我大意了，我這就去解決。”陳妍果斷道歉，拿起桌面上的東西準備出去。

宋涔叫住她：“東西留下，提醒一下就行了，不要再出現這種情況。”

“好的。”

沈灼葉在工位上做時裝效果圖。入職第一天其實沒什么事，員工互相認識一下，拉個群，了解工作任務等等。

陳妍從宋涔辦公室出來后，就到辦公區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好。

陳妍也沒搞懂為什么自己像個總裁助理一樣，給宋總找助理這事可以提上日程了，她想。

“大家注意，宋總的辦公室以及每位領導的辦公室都不得擅入，進門前一定要敲門。我們公司嚴禁在私下詆毀造謠別人，正常八卦討論可以，這是宋總的底線。”陳妍挑了重要的提了提。“有其他任何不懂可以問我或者其別的前輩。”

沈灼葉在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愣了一下。在原公司放肆慣了，一時竟犯了這種低級錯誤。

“陳經理，咱是不是要拉個群什么的？”一位新員工問。

“有兩個群，一個聊工作，一個日常聊天。我馬上拉各位進群。還有，你們可以叫我妍姐。”

“妍姐，那聊天群里有宋總嗎？”

陳妍耐心回答：“宋總也在，但你們不用拘束，宋總日常很隨和的。建聊天群也是想多和你們接觸了解，放寬心了聊就行。”

眾人應了一聲。

手機響起陣陣提示鈴和震動。

工作群和聊天群聊的正火熱，每個人在里面簡單地做了個自我介紹，方便以后工作交流。

沈灼葉鍵盤輸入：大家好，我是時裝設計部的沈灼葉。

點擊發送。

發出的瞬間就被接連彈出的消息頂到了上面。

沈灼葉打開聊天群的消息免打擾，息了屏，繼續畫稿。

剛拿起筆在紙上畫了兩筆，手機鎖屏顯示一個微信好友申請。

雨打梨花請求添加你為好友:你覺得道歉的誠意夠了么，填錯聯系方式的“職場新人”。

沈灼葉看著申請內容，沉思了三秒點了同意，打了個備注。

【葉:宋總，電梯那件事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葉：還有擅自進你辦公室，對不起，不會有下次。】

宋涔喝了口咖啡，看著彈出來的兩條道歉消息，彎了彎眼睛，把剛打出來的“你好啊”刪掉。

【宋總:謝謝你的藥。（微笑）】

【葉:不客氣，應該的。】

宋涔退出聊天界面。

沈灼葉這人稍許難搞，邊界感還挺強，要是對他的興趣表現得太明顯，估計對方會使用忽視戰術。

雖然有老板這重身份可以利用，但宋涔不想這么強勢。

畢竟還有潛規則這一說法。

沈灼葉給時裝效果圖收了個尾，看了看準備畫其他角度的圖。陳妍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他旁邊，她的手指落在沈灼葉設計稿的衣領上，語氣輕柔地提出建議：“這個衣領換成心形領會更協調一點。”

沈灼葉試想了一下，修飾肩型的效果確實更好。

“謝謝。”

陳妍對他笑了笑，抬起手上的馬克杯，問：“我去接點咖啡，你要喝點什么嗎？”

沈灼葉拿筆改稿，“不了，謝謝。”

陳妍眼里閃過一絲失落，輕輕點了一下頭：“對了……”

她開口的同時，沈灼葉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剛剛群里在說晚上下班后聚餐，沒看見你回……”

【宋總：晚上聚餐你來么。】

“你要一起嗎？”

又是一聲提示鈴。

【宋總：來吧。】

沈灼葉打了一個字，按下發送。

陳妍又問了一句：“家里有事嗎？還是……”

沈灼葉把設計稿修改好，整理桌面：“沒事，我去。”

陳妍頓時頭頂烏云散開，“那晚上見。”笑著往茶水間走了。

沈灼葉給沈秋苒發了條消息。

【葉：晚上公司聚餐，晚餐你自己解決。】

【最愛蜉蝣大大：知道了。】

一條新消息彈出，蓋住了沈秋苒那慘不忍睹的微信名稱。

【宋總：晚上見】

【葉：好的。】

宋涔盯著這兩個字，陷入了沉思。

“好的”是什么鬼，一般不是都回“晚上見”嗎？

這是連敷衍都不愿意，隨便打兩個字過去不讓老板的話在底下，以示尊敬是吧。

宋涔又發了句話過去。

【雨打梨花：為什么不回我晚上見？】

半分鐘過去。

【救命稻草：晚上見。】

【雨打梨花：晚上見。】

【救命稻草：晚上見。】

宋涔想象沈灼葉皺著眉不耐煩又無奈地打下這三個字，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算了，不難為他了。

【雨打梨花：好的（微笑）】

【救命稻草：嗯。】

宋涔翻看著這段對話，自己笑了半天才舍得退出聊天界面。

真是太好玩了。

毫無營養的挑逗對話。

一根不讓老板的話落地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