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及笄那天,我聽見帝凰系統冰冷的提示音。
「終極任務:登基為帝。」
前世毒殺我的駙馬正捧著鳳冠走來,皇妹在席間對我甜笑。
我捻起酒杯輕笑:“這江山,本宮親自坐。”
后來我踏著血路走向龍椅,系統忽然彈出紅色警告——
「宿主權限解除,軀體回收程序啟動。」
登基大典上,我的劍停在皇妹咽喉處。
“皇姐舍不得殺我?”她笑得癲狂。
>我瞳孔泛起數據流的幽藍:“不,是這具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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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蝕骨的冷意如同跗骨之蛆,從五臟六腑深處鉆出來,啃咬著殘存的知覺。喉嚨里那股熟悉的、燒灼般的劇痛猛地翻涌而上,帶著鐵銹般的腥甜,幾乎要將我撕裂。我猛地抽了一口氣,仿佛溺水之人沖破水面,胸腔劇烈起伏,貪婪地汲取著稀薄的空氣。
眼前一片混沌,模糊的色塊旋轉著,如同被攪渾的墨池。過了好一會兒,那令人作嘔的眩暈才稍稍退去。視線艱難地聚焦,映入眼簾的,是頭頂一片陳舊的、布滿灰塵的紗帳,邊緣已經泛黃破損。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一種揮之不去的、木頭腐朽的霉味。
這里…是冷宮?我掙扎著想坐起,指尖觸到身下粗硬的布料,磨礪著皮膚。不對!這不是冷宮那張冰冷潮濕、連褥子都沒有的破板床。這觸感雖然粗劣,卻分明是棉布。一股巨大的荒謬感攫住了我。
就在這驚疑不定的瞬間,一片幽冷、毫無溫度的藍色光芒毫無征兆地在我眼前炸開。光芒并非實體,卻清晰地懸浮于虛空之中,勾勒出一個棱角分明的方框輪廓。方框內部,一行行同樣散發著幽藍光澤的文字,如同冰原上凝結的符文,無聲無息地流淌、顯現:
【帝凰系統激活……】
【綁定宿主:蕭令儀。】
【身份確認:大胤王朝第三公主。】
【終極任務發布:登基為帝。】
【任務時限:十年。】
【失敗懲罰:意識抹除。】
登基為帝?意識抹除?冰冷的字眼像淬了毒的針,狠狠刺入我的腦海。荒謬絕倫!我是公主,是女子!這豈非癡人說夢?可這光幕……這清晰到毫發畢現的詭異存在,絕非夢境!意識抹除……那深入骨髓的毒發之痛猛地席卷而來,喉嚨仿佛再次被滾燙的液體灼穿。那杯酒!那兩張在毒酒映照下扭曲快意的臉——駙馬林修遠!皇妹蕭明玉!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獄之火,瞬間點燃了四肢百骸。那杯由我最信任的夫君親手奉上,由我最疼愛的皇妹親手斟滿的毒酒!它燒穿了我的喉嚨,焚盡了我的五臟,將我所有的愛戀、信任與天真,連同這具曾經鮮活的身體,一同化為腐朽的灰燼!憑什么?!憑什么他們可以踩著我的尸骨,享受榮華富貴,心安理得?!
指尖下意識地撫向脖頸——前世,林修遠最后扼住我喉嚨時留下的青紫指痕,曾是我臨死前最清晰的痛楚。然而此刻,指腹下觸到的,卻是一片光滑細膩的肌膚,毫無傷痕。
“吱呀——”
破舊的木門被推開一條縫隙,兩個刻意壓低的交談聲伴隨著冷風鉆了進來。
“動作麻利些,三公主今日及笄禮,再晚可就趕不上吉時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個不受寵的公主么,連個像樣的及笄禮都要挪到這偏僻的云霞閣來辦,陛下連面都不露一下……催什么催……”
及笄禮?云霞閣?
這兩個詞如同驚雷,在我混亂的腦海中轟然炸響!無數破碎的記憶碎片被這驚雷串聯起來——是的!十年前!我十五歲及笄!那場寒酸得如同羞辱、被安排在皇宮最偏僻角落云霞閣的及笄禮!就是那一天,父皇甚至未曾露面,只遣了個低階內侍送來一套尋常宮裝作為賀禮!那一天,林修遠捧著那頂象征他所謂深情的、鑲嵌著廉價珍珠的鳳冠,在眾人憐憫或嘲諷的目光中向我走來!那一天,蕭明玉就坐在離我最近的位置,用那張純真無邪的臉,對我露出甜得發膩的笑容,說著“皇姐真美,駙馬真有福氣”!
我,蕭令儀,大胤王朝的三公主,竟然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這場決定我前世悲慘命運開端的及笄宴!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血液奔涌的聲音在耳膜里轟鳴。不是夢!不是幻覺!是蒼天有眼!是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帝凰系統”,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登基為帝?意識抹除?那又如何?只要能撕碎那兩張虛偽的面具,只要能讓他們嘗盡我前世百倍的痛苦,只要能……將那些加諸于我身的屈辱和傷害,千倍萬倍地奉還!這條命,這條由恨意和不甘重塑的命,就押在這條絕無僅有的帝路之上!
幽藍色的系統光幕在我眼中燃燒,映照著心底翻騰的毒火與決絕的冰寒。登基為帝……這看似不可能的任務,此刻卻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復仇的階梯!十年……足夠了!我會踩著這腐朽王朝的尸骨,踏著仇人的鮮血,一步一步,走到那至高之處!
“快,扶公主起身梳妝!時辰耽擱不得!”一個管事嬤嬤略顯不耐的聲音在門外拔高響起,徹底驅散了屋內殘留的沉寂。
門被徹底推開,兩個穿著普通宮裝的侍女低著頭,捧著幾件顏色黯淡的衣裙快步走了進來。她們的動作帶著一種敷衍的麻利,眼神躲閃,不敢與我對視,只一左一右架起我的胳膊,將我攙扶到梳妝臺前那面模糊的銅鏡前坐下。
鏡中人影朦朧,只能勉強看出一個蒼白的輪廓。侍女粗糙的手拿起梳篦,用力拉扯著我披散的長發,梳齒刮過頭皮,帶來陣陣刺痛。她們沉默地忙碌著,動作間毫無敬意,只有一種完成差事般的刻板。劣質的脂粉氣味混雜著梳頭水廉價的香氣,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
“公主,今日是您的大日子,駙馬爺特意為您準備的鳳冠,可真是用了心的體面物件兒呢。”一個侍女終于忍不住,用一種帶著明顯討好意味的語氣低聲說道,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鳳冠?我的心猛地一沉,冰冷的恨意瞬間蓋過了被拉扯頭皮的疼痛。來了……果然來了!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同時,門外傳來一陣刻意放緩的、沉穩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如同跗骨之蛆爬過記憶的灰燼,每一個節奏都踩在我前世瀕死的脈搏上。是他!林修遠!
侍女的動作瞬間變得無比恭敬,她們迅速退開,垂首侍立一旁。
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擋住了門外不甚明亮的光線。他穿著一身簇新的靛藍色錦袍,衣料在昏暗中泛著廉價的光澤,腰間束著一條深色腰帶,勾勒出他刻意挺直的腰背。那張臉,端的是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此刻正微微垂著眼瞼,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溫潤如玉的笑意,仿佛帶著無盡的深情與珍重。他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鋪著紅綢的托盤,托盤正中,端放著一頂鳳冠。
那鳳冠……我冰冷的視線掃過。赤金?不過是薄薄一層鎏金罷了,在昏暗的光線下,連一點真正的金芒都吝于展現。冠體上鑲嵌的“珍珠”,顆顆圓潤,卻透著一種塑料般呆板的光澤,顯然是廉價的贗品。幾片薄薄的、邊緣甚至有些卷曲的翠鳥羽毛歪歪扭扭地貼在兩側,充當著鳳鳥的尾羽。整頂冠冕,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市井匠氣和刻意的廉價感。這就是他前世用來套牢我的“深情”?這就是他用來掩蓋其狼子野心的“珍重”?
林修遠邁步進來,步履沉穩,目光溫柔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專注得仿佛我是他唯一的珍寶。他走到梳妝臺前,微微躬身,將托盤呈到我眼前,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磁性:
“令儀,”他親昵地喚著我的名字,語氣里飽含著濃得化不開的柔情,“今日是你及笄之喜,亦是定下你我終身之盟的大日子。此冠雖陋,卻是我林修遠一片赤誠之心所系。愿以此冠為聘,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護你平安喜樂,歲歲無憂。”
一生一世一雙人?平安喜樂?歲歲無憂?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剜進我早已腐爛的心臟!前世,正是這頂廉價可笑的鳳冠,正是這番虛情假意的誓言,將我牢牢鎖死在他精心編織的牢籠里!最終換來的,卻是他親手遞來的毒酒,和蕭明玉那暢快淋漓的冷笑!
我端坐在鏡前,銅鏡映出我模糊而蒼白的臉,以及身后他那張寫滿虛偽深情的臉。冰冷的血液在四肢百骸里奔騰,最終匯聚到指尖,讓它們微微顫抖。我緩緩抬起手,沒有去碰那頂鳳冠,而是伸向了梳妝臺上,一只早已備好的、盛著渾濁酒液的粗瓷酒杯。
指尖觸到冰涼的杯壁,那股前世燒穿喉嚨的灼痛感似乎又回來了。我穩穩地捻起酒杯,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目光從酒杯上抬起,越過林修遠那張令人作嘔的俊臉,投向門外那片象征著恥辱的云霞閣庭院,投向那高墻之外、層層宮闕拱衛著的、象征著無上權力的方向——金鑾殿。
一絲極淡、極冷,卻又帶著某種瘋狂決絕的笑意,如同冰層下驟然裂開的罅隙,緩緩爬上我的嘴角。我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少女的清越,卻清晰地穿透了這狹小空間里沉悶的空氣,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盤:
“這鳳冠……”我的目光掃過那頂贗品,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最終落回林修遠驟然僵住的臉上,“駙馬還是自己留著吧。”
在他錯愕、震驚,甚至隱隱浮現一絲慍怒的目光注視下,我將那渾濁的酒液湊到唇邊,卻沒有飲下。冰冷的瓷壁貼著我的下唇,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斬斷一切過往的凜冽與不容置疑的宣告,清晰地回蕩開來:
“至于這江山——”
我停頓了一瞬,視線仿佛穿透了這破敗的云霞閣,直刺那九重宮闕之巔。前世被毒殺時的劇痛與不甘,被背叛時的徹骨冰寒,與此刻心中瘋狂滋長的、名為野心的毒藤死死糾纏在一起,最終化為焚盡一切的烈焰。
“本宮,親自坐!”
“哐當!”
一聲脆響,是林修遠手中托盤失手墜地的聲音。那頂精心準備的廉價鳳冠滾落塵埃,幾顆假珍珠滴溜溜地蹦跳開去,翠羽也折了一根,狼狽不堪。他臉上那副精心維持的溫潤面具徹底碎裂,只剩下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絲被冒犯的陰沉,死死地盯著我,仿佛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他以為可以輕易掌控的三公主。
兩個侍女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頭死死抵著冰冷的地面,大氣不敢出。
我恍若未聞。指尖的粗瓷酒杯被我輕輕放回梳妝臺,發出輕微的磕碰聲。幽藍色的系統光幕在我視野中悄然展開,冰冷的指令閃爍著:
【任務啟動:登基為帝。】
【初始權限解鎖:低級洞察(可查看目標人物近期情緒波動及淺層意圖)。】
【積分:0。】
【請宿主盡快獲取初始積分,兌換基礎能力。】
低級洞察?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眼前狼狽的林修遠。幽藍的光幕在他頭頂微微一閃,幾行小字瞬間浮現:
【林修遠:極度震驚、被冒犯的憤怒、強烈的挫敗感。意圖:壓下驚怒,重新掌控局面,挽回顏面。】
呵。掌控?挽回?我心中冷笑。前世種種,早已將你這偽君子的心肝脾肺腎看得一清二楚!這所謂的洞察,不過是再一次印證罷了。
“令儀!”林修遠終于從震驚中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強壓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上前一步,試圖抓住我的手腕,語氣帶著一種長輩訓誡般的沉痛,“你可知你在說什么?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若是傳出去……”
“傳出去又如何?”我猛地抽回手,避開他的觸碰,動作快得讓他抓了個空。我站起身,雖然穿著寒酸的舊宮裝,脊背卻挺得筆直,目光居高臨下地睨著他,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屬于上位者的冰冷壓迫,“本宮乃大胤嫡出的三公主,身體里流著蕭氏皇族的血!這江山,姓蕭!本宮說坐得,何人敢置喙?難道駙馬覺得,本宮不配?”
“你……!”林修遠被我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從未想過這個在他面前向來溫順、甚至帶著幾分怯懦的公主,竟會變得如此鋒芒畢露,言辭犀利如刀!他張了張嘴,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反駁。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如銀鈴、帶著無比純真喜悅的聲音,如同蜜糖般從門口流淌進來:
“皇姐!恭喜皇姐及笄大喜!”
蕭明玉!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被針尖刺中。指尖的冰冷瞬間蔓延至全身,前世毒發時那撕心裂肺的劇痛仿佛再次席卷而來!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門口,一個穿著鵝黃色宮裝襦裙的少女,如同春日里最嬌嫩的花苞,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她約莫十三四歲的年紀,梳著可愛的雙丫髻,發間點綴著小小的珠花,一張小臉瑩白如玉,杏眼清澈見底,此刻正盈滿了無比真誠的喜悅和崇拜,笑靨如花地看著我。她提著裙擺,腳步輕盈地跑進來,仿佛一只無憂無慮的黃鶯。
【蕭明玉:表面極度喜悅、崇拜。深層意圖:確認蕭令儀情緒狀態,觀察林修遠反應,伺機挑撥離間。】
幽藍的系統提示,冰冷地撕開了她完美無瑕的偽裝。那甜美的笑容下,是淬了劇毒的蛇信!
“皇姐今日真美!”她跑到我面前,親昵地想要挽住我的手臂,聲音又甜又糯,“這鳳冠……”她目光掃過地上狼藉的鳳冠,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惋惜和驚訝,“哎呀,怎么掉地上了?駙馬哥哥也太不小心了!這可是給皇姐的及笄禮呢!”她說著,彎腰想去撿拾。
“臟了的東西,撿它作甚?”我淡漠地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屏障,讓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蕭明玉的動作頓住了,抬起頭,那雙清澈無辜的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層委屈的水汽,小嘴微微撅起:“皇姐……你怎么了?是明玉說錯話了嗎?還是駙馬哥哥惹你生氣了?”她怯生生地看向林修遠,又看看我,一副手足無措、惹人憐愛的模樣。
林修遠臉色依舊難看,但蕭明玉的出現似乎給了他一個臺階,他深吸一口氣,試圖找回場面:“明玉公主莫要自責,是臣……一時失手。”他看向我,語氣放軟,帶著一絲刻意的包容和無奈,“令儀,今日是你大喜之日,莫要任性,更莫要口出狂言,徒惹是非。快隨我出去,賓客們還在等著觀禮。”
他再次伸出手,想要強行將我帶離這尷尬的境地。那眼神深處,是毫不掩飾的控制欲和一絲被忤逆的煩躁。
任性?口出狂言?徒惹是非?
看著他伸過來的那只曾遞給我毒酒的手,看著蕭明玉那看似無辜實則惡毒的雙眼,一股狂暴的戾氣猛地沖上我的頭頂!前世被毒殺時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被背叛的絕望、被踐踏的尊嚴,如同巖漿般轟然噴發!
就在林修遠的手指即將碰到我衣袖的剎那,我猛地抬起手!
“啪——!”
一聲清脆到刺耳的耳光聲,如同驚雷般在狹小的云霞閣內炸響!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