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蝴蝶振翅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臥室時，江照棠已經醒了。她躺在床上，手指輕輕摩挲著耳垂上的珍珠耳釘，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笑意。

昨晚那個擁抱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她的皮膚上，顧寒舟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仿佛仍縈繞在鼻尖。她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里，心臟砰砰直跳，像是有一只蝴蝶在胸腔里撲騰。

“江小姐，您醒了嗎？”門外傳來顧嫂的聲音。

江照棠連忙坐起身：“醒了！”

“大小姐讓我給您送早餐。”顧嫂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一碟清炒時蔬和一小碟醬菜。

江照棠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姐姐……還沒去公司？”

“大小姐在書房開會，說等您吃完早餐，讓您過去一趟。”顧嫂把托盤放在床頭柜上，又補充道，“她還特意囑咐，讓您慢點吃，別噎著。”

江照棠的臉微微發熱，小聲應道：“好，謝謝顧嫂。”

早餐很清淡，但味道很好。江照棠小口喝著粥，胃里暖暖的，連帶著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真絲睡裙，想起昨晚顧寒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那幾秒，耳尖又悄悄紅了。

吃完早餐，她換上一件米色的棉麻連衣裙，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房門口。門虛掩著，里面傳來顧寒舟低沉冷靜的聲音，似乎是在開視頻會議。

江照棠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卻聽見顧寒舟突然說道：“進來。”

她一愣，推開門，看到顧寒舟坐在書桌前，電腦屏幕上是幾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似乎正在匯報工作。顧寒舟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江照棠乖乖坐好，不敢出聲打擾。她偷偷打量著顧寒舟——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高領毛衣，襯得膚色冷白，長發隨意地挽在腦后，露出修長的脖頸。她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偶爾打斷會議，提出幾個犀利的問題，語氣冷靜而強勢。

江照棠看得有些出神。這樣的顧寒舟，強大、鋒利、不容置疑，和她昨晚那個溫柔的擁抱判若兩人。

會議很快結束，顧寒舟合上電腦，轉身看向她：“睡得好嗎？”

江照棠點點頭：“嗯，很好。”

顧寒舟的目光在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釘上停留了一瞬，又移開：“今天感覺怎么樣？心臟還疼嗎？”

“不疼了。”江照棠輕聲回答，“醫生開的藥很有效。”

顧寒舟“嗯”了一聲，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遞給她：“西江項目的綠化方案，你看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

江照棠接過文件，低頭翻看。這是一份詳細的景觀設計圖，從植被分布到水系走向都標注得很清晰。她仔細看了一會兒，指著一處說道：“這里的櫻花樹……是不是可以換成玉蘭？”

顧寒舟挑眉：“為什么？”

“櫻花花期太短，而且容易凋落，后期維護成本高。”江照棠小聲解釋，“玉蘭是蘇阿姨……是媽媽當年最喜歡的樹，花期長，也更符合紀念公園的氣質。”

顧寒舟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你還記得她？”

江照棠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顧寒舟指的是蘇鈺。她搖搖頭：“不記得……但我看過她的照片，知道她喜歡玉蘭。”

顧寒舟的目光深了幾分，半晌才道：“好，就按你說的改。”

江照棠松了口氣，又繼續翻看文件。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工作了一上午，偶爾交流幾句，氣氛竟出奇地和諧。

中午，顧嫂上來敲門，說午餐準備好了。顧寒舟合上電腦，站起身：“下樓吃飯。”

餐廳里，顧嫂做了幾道清淡的菜，還有一碗專門給江照棠燉的養心湯。顧寒舟坐在她對面，動作優雅地夾菜，偶爾抬頭看她一眼。

“姐姐……”江照棠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下午……我能跟你一起去公司嗎？”

顧寒舟頭也不抬：“不行。”

“可是我已經好多了……”江照棠小聲抗議，“而且我在家也沒事做……”

“醫生讓你靜養兩周。”顧寒舟的語氣不容反駁，“公司人多，空氣不好，對你心臟沒好處。”

江照棠抿了抿唇，沒再堅持。她知道顧寒舟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吃完飯，顧寒舟上樓換了一身西裝，準備出門。江照棠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她：“姐姐……晚上回來吃飯嗎？”

顧寒舟系領帶的動作頓了頓，看了她一眼：“不確定，有應酬。”

“哦……”江照棠垂下眼睛，掩飾住眼底的失落。

顧寒舟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說道：“如果結束得早，我會回來。”

江照棠眼睛一亮，抬起頭：“好！那我等你！”

顧寒舟沒再說什么，轉身出門。江照棠站在門口，看著黑色賓利緩緩駛出別墅，直到車影消失，才依依不舍地關上門。

下午，她按照顧寒舟的吩咐修改了綠化方案，又整理了一些項目資料。工作做完后，她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發呆。窗外的花園里，那棵玉蘭樹靜靜佇立，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江照棠突然想起陳院長說的話——她的病有治愈的可能。這個念頭讓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如果她的心臟能好起來，是不是就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是不是……就能有資格站在顧寒舟身邊？

傍晚，顧嫂問她晚餐想吃什么，江照棠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想自己做。”

顧嫂有些驚訝：“江小姐會做飯？”

“會一點……”江照棠笑了笑，“姐姐晚上可能回來，我想……給她做點吃的。”

顧嫂了然地點點頭，沒再多問，只是幫她把食材準備好。

江照棠系上圍裙，在廚房里忙碌起來。她其實很少下廚，但在外婆家生活的那段時間，學過幾道簡單的家常菜

廚房里漸漸飄起香氣，江照棠專注地調整火候，沒注意到門口站了一個人。

“在做什么？”

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江照棠嚇了一跳，差點把鍋鏟扔出去。她轉過身，看到顧寒舟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正靠在門框上，目光淡淡地看著她。

“姐姐！你……你怎么這么早回來了？”江照棠手忙腳亂地關火，臉頰因為廚房的熱氣而微微泛紅。

顧寒舟走進來，看了一眼灶臺上的菜：“應酬取消了。”

“那……那正好！”江照棠眼睛亮晶晶的，“我做了晚飯，馬上就好！”

顧寒舟沒說話，目光落在她沾了油漬的圍裙上，又移到她因為忙碌而泛紅的臉頰。半晌，她突然伸手，用拇指輕輕擦掉江照棠鼻尖上的一點面粉。

“笨手笨腳的。”她的語氣依舊冷淡，但眼神卻柔和了幾分。

江照棠僵在原地，鼻尖上那一小塊皮膚因為顧寒舟的觸碰而微微發燙。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傻傻地看著她。

顧寒舟收回手，轉身走出廚房：“快點，我餓了。”

晚餐很安靜，但氣氛卻比往常溫馨。江照棠偷偷觀察顧寒舟的表情，發現她每道菜都嘗了，尤其是那碗湯，喝了大半。

“好喝嗎？”江照棠小心翼翼地問。

顧寒舟抬眼看她，淡淡道：“還行。”

這個評價從顧寒舟嘴里說出來，已經算是極高的贊譽了。江照棠忍不住笑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

吃完飯，顧寒舟去了書房，江照棠收拾好碗筷，也回了自己房間。她洗完澡，換上那件真絲睡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海里全是顧寒舟今天的樣子——她工作時的專注，吃飯時的優雅，還有……指尖擦過她鼻尖時那一瞬的溫柔。

江照棠捂住發燙的臉，覺得自己像個懷春的少女。可她又忍不住想，顧寒舟對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點點不一樣？

正胡思亂想著，房門突然被輕輕敲響。

“江照棠。”顧寒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睡了嗎？”

江照棠一個激靈坐起身：“沒、沒睡！”

門開了，顧寒舟走了進來。她已經換了一身居家服，黑發披散在肩頭，手里拿著一杯熱牛奶。

“喝了再睡。”她把牛奶遞給江照棠，“助眠。”

江照棠接過杯子，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小口喝著牛奶，偷偷抬眼看向顧寒舟：“姐姐……還有事嗎？”

顧寒舟站在床邊，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才道：“明天我要去趟云洲省，靖海市，三天后回來。”

江照棠一愣，牛奶杯差點脫手：“去……去那么久？”

“有個重要項目要談。”顧寒舟語氣平靜，“你在家好好休息，按時吃藥，別亂跑。”

江照棠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好。”

顧寒舟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回來給你帶禮物。”

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讓江照棠徹底呆住了。她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看著顧寒舟，卻見她已經轉身走向門口。

“晚安。”顧寒舟頭也不回地說，順手關上了門。

江照棠坐在床上，捧著已經涼了一半的牛奶，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

——顧寒舟摸她的頭了。

——顧寒舟說要給她帶禮物。

——顧寒舟……是不是也開始有一點喜歡她了？

這個念頭像一顆種子，在她心里悄悄生根發芽。她躺回床上，把臉埋進枕頭里，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壓不下去。

窗外，月光如水，玉蘭樹的影子輕輕搖曳，像在見證一場無聲的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