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黑暗濃稠如墨，帶著陳年積塵和朽木的腐敗氣息，沉沉地壓在口鼻之上。柳煙眉蜷縮在冰冷堅硬的地面，身體如同被拆散了所有關節的破布偶，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肩后那道被玉佩狂暴力量沖開的毒傷，撕裂般的劇痛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骨髓深處攪動。掌心被那半截染血的斷簪刺破的傷口更是火辣辣地灼痛，粘稠的血液混合著小月的血，在冰冷的黑暗中凝結成痂，每一次握緊都帶來鉆心的刺痛。小月……死了。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反復噬咬著她的心臟。那張蒼白冰冷、再無生息的小臉，那雙渙散瞳孔里最后凝固的巨大痛苦和茫然，那聲微弱破碎的“對不起”……如同燒紅的烙鐵，一遍遍燙在靈魂深處。巨大的悲慟如同沉重的鉛塊，墜在胸腔，幾乎要將她壓垮。淚水早已干涸，只剩下一種被掏空般的、冰冷的麻木。但在這麻木深處，一股被小月最后意念點燃的、混合著無盡愧疚與焚天怒火的決絕，如同冰層下奔涌的巖漿，正瘋狂地沖撞著理智的堤壩！玉佩金鱗鑰緊貼在心口，那冰冷的觸感此刻反而成了唯一的錨點。玉佩深處，蝌蚪狀的符文在黑暗中無聲流轉，散發著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溫熱感，如同黑暗中唯一跳動的火種。那溫熱感并非玉佩自身的力量，而是……一種奇異的共鳴！它正極其微弱地、卻無比堅定地指向通道深處某個方向！嗒…嗒嗒…嗒…那陣帶著奇異節奏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比剛才更近了一些。聲音極輕，如同鬼魅踏過虛空，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穿透濃稠的黑暗，清晰地敲打在柳煙眉緊繃的神經上。不是偽軍！偽軍的皮靴沉重雜亂。這腳步聲……輕盈、穩定、帶著一種近乎刻板的韻律感！是高橋一郎？！還是……錢伯鈞放出的更隱秘的爪牙？！柳煙眉的心臟驟然縮緊！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如鐵！她猛地咬住下唇，用盡全身力氣壓制住因劇痛和恐懼而發出的任何聲響！她掙扎著，用那只未受傷的右手死死撐住冰冷的地面，指甲摳進磚縫的污泥里，試圖將自己從冰冷的地板上撐起來！肩后的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半邊身體麻痹無力，每一次用力都如同在撕裂筋肉！腳步聲越來越近！如同死亡的鼓點，敲擊在耳膜上！就在柳煙眉幾乎要絕望的瞬間——“嗤啦——！”一聲極其輕微、如同布帛撕裂般的輕響，猛地從她頭頂斜上方的黑暗中傳來！緊接著，一道微弱得如同螢火蟲般的昏黃光暈，極其突兀地、無聲無息地在通道側上方亮起！柳煙眉猛地抬頭！只見通道頂部那根粗大的、布滿蛛網灰塵的橫梁陰影深處，一只枯瘦如同鷹爪般的手，正極其緩慢地、無聲無息地掀開了一塊松動腐朽的木板！那昏黃的光暈，正是從木板縫隙后透出的！一只眼睛！一只渾濁卻銳利如鷹隼的眼睛，在昏黃光暈的映襯下，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閃爍著！那目光穿透彌漫的灰塵，如同冰冷的探針，瞬間鎖定了下方蜷縮在地的柳煙眉！是那個沉默的老生！那個在糧船夜襲時殿后犧牲的“老生”的同伙？！還是……錢伯鈞布下的另一個暗樁？！柳煙眉的血液瞬間凍結！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嚨！她甚至能感覺到胸前玉佩的溫熱感驟然加劇！蝌蚪符文瘋狂流轉！一股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猛地從頭頂那黑暗的縫隙中刺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嗚——！”一聲極其短促、如同夜梟啼鳴般的哨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猛地從通道前方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方向傳來！那哨音尖銳刺耳，如同某種特殊的指令！頭頂橫梁縫隙后那只閃爍著鬼火的眼睛驟然一凝！渾濁的瞳孔里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難以言喻的光芒——驚愕？了然？甚至……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錯覺般的……悲憫？！隨即，那只眼睛連同那只枯瘦的手，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縮回了黑暗的縫隙中！那塊松動的木板被輕輕合攏，昏黃的光暈瞬間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通道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那越來越近的、帶著奇異韻律的腳步聲，如同跗骨之蛆，越來越清晰！柳煙眉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剛才那驚魂一瞥帶來的恐懼尚未消散，新的危機已迫在眉睫！她顧不上思考那神秘眼睛的來意！借著玉佩那持續不斷的溫熱指引和一股求生的本能，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從地上翻滾而起！不顧一切地撲向通道左側——那里堆疊著幾塊巨大的、蒙著厚厚灰塵的布景板殘骸！她像一只受傷的野獸，蜷縮著身體，死死地擠進布景板與冰冷墻壁之間那道狹窄得僅容一人的縫隙里！腐朽的木屑和冰冷的灰塵瞬間將她淹沒！她屏住呼吸，將身體縮到最小，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得幾乎要炸開！腳步聲終于來到了近前！嗒…嗒嗒…嗒…那聲音在柳煙眉藏身的布景板前停頓了一下。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濃烈甜膩線香氣味的冰冷氣息，如同毒蛇的信子，無聲地彌漫開來，鉆進布景板的縫隙，纏繞在柳煙眉的鼻端！是高橋一郎！絕對是他！只有他身上才有這種令人作嘔的、如同墳墓里爬出的氣息！柳煙眉死死咬住牙關，連牙齒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顫！她甚至能感覺到高橋一郎那雙死魚般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探針，正在一寸寸掃過她藏身的這片黑暗！玉佩緊貼胸口，那溫熱的共鳴感在此刻變得滾燙！蝌蚪符文瘋狂流轉，似乎在無聲地尖叫著警告！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高橋一郎的腳步聲在原地停留了數秒。他似乎極其仔細地審視著這片區域。柳煙眉甚至能聽到他那沉重而緩慢的呼吸聲，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終于——嗒…嗒嗒…嗒…腳步聲再次響起，帶著那種刻板的韻律，緩緩地、不緊不慢地向著通道更深處走去！那濃烈的線香氣味也隨之漸漸遠去！柳煙眉緊繃的神經幾乎要斷裂！她依舊死死蜷縮在縫隙里，直到那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通道盡頭的黑暗中，才敢極其緩慢地、如同虛脫般吐出一口濁氣！冷汗早已浸透了冰冷的戲衣，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她顫抖著，從布景板的縫隙中艱難地爬出來。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她扶著冰冷潮濕的墻壁，劇烈地喘息著。玉佩的溫熱感依舊清晰地指向通道深處——那正是高橋一郎消失的方向！那里有什么？玉佩指引的到底是什么？她不敢停留！高橋一郎隨時可能折返！錢伯鈞的爪牙也隨時可能搜到這里！她強忍著劇痛和虛弱，扶著墻壁，一步一步，踉蹌著向著玉佩指引的方向挪去。通道深處更加黑暗，空氣也更加污濁，混合著一股濃烈的霉味和某種……淡淡的、如同陳舊紙張和油墨混合的奇特氣味。終于，在通道盡頭一個幾乎被遺忘的、堆滿廢棄雜物和破舊戲箱的角落，玉佩的溫熱感達到了頂點！蝌蚪符文的流轉也驟然變得激烈！柳煙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目光在黑暗中急切地搜尋！角落里堆著幾只巨大的、蒙著厚厚灰塵的樟木戲箱，箱蓋早已腐朽變形。而在這些戲箱的后面，緊貼著冰冷墻壁的地方，赫然有一個極其隱蔽的、被幾塊破舊幕布草草掩蓋著的——暗門！那暗門極其低矮，幾乎與地面平齊，若非玉佩的強烈指引，在這黑暗中根本無法察覺！門板是厚重的松木，邊緣被蟲蛀出了幾個小洞。柳煙眉顫抖著伸出手，撥開那幾塊散發著霉味的幕布，手指觸碰到冰冷的門板。門板上沒有鎖，只有一個早已銹死的鐵環把手。她用盡全身力氣，抓住那冰冷的鐵環，猛地向外一拉！“嘎吱——！”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垂死老人呻吟般的摩擦聲響起！沉重的暗門被她硬生生拉開了一道僅容一人側身擠入的縫隙！一股更加濃烈的、混合著陳舊紙張、油墨、灰塵和淡淡樟腦氣味的冷風，猛地從門縫里涌了出來，撲打在她的臉上！門內一片漆黑！深不見底！玉佩的溫熱感如同沸騰的開水！蝌蚪符文瘋狂旋轉！一股強烈的、帶著某種古老而神秘氣息的召喚感，如同無形的繩索，猛地將她拉向那片黑暗！柳煙眉沒有絲毫猶豫！她側過身，忍著肩后撕裂般的劇痛，艱難地擠進了那道狹窄的門縫！門內是一個極其狹小的空間，幾乎只能容一人站立。空氣冰冷刺骨，帶著地窖特有的陰濕。黑暗中，她摸索著墻壁，指尖觸碰到冰冷粗糙的石壁。就在她幾乎要絕望時，她的腳踢到了一個硬物！她蹲下身，忍著劇痛，在冰冷的地面上摸索。指尖觸到一個方方正正、表面蒙著厚厚灰塵的硬物！她用力將那東西拖了出來！是一個沉重的、上了鎖的紫檀木小匣！匣子表面雕刻著極其繁復的纏枝蓮紋，鎖扣處是一個小巧的、造型奇特的黃銅鎖！玉佩的溫熱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蝌蚪符文如同燃燒的星辰！一股強烈的意念沖擊著她的腦海——打開它！必須打開它！鎖！需要鑰匙！柳煙眉的心猛地一沉！絕望瞬間攫住了她！她身上只有那枚玉佩金鱗鑰和那半截染血的斷簪！哪來的鑰匙？！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的瞬間——嗡——！胸前那枚玉佩金鱗鑰猛地一震！一股滾燙的熱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涌向左臂！她下意識地抬起左手！那枚鑲嵌在青銅龍鱗上的白玉鑰匙尖端——那被打磨成三棱尖錐狀的玉鑰——在黑暗中驟然亮起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乳白色光暈！那光暈如同活物般流轉，指向紫檀木匣鎖孔的位置！柳煙眉的心臟狂跳起來！她顫抖著，將玉佩金鱗鑰湊近那黃銅鎖的鎖孔！那三棱尖錐狀的玉鑰尖端，竟與鎖孔的形狀嚴絲合縫！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將玉鑰狠狠插入鎖孔！“咔噠！”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天籟般的機括脆響！黃銅鎖應聲彈開！柳煙眉顫抖著掀開紫檀木匣的蓋子！匣內沒有珠光寶氣，只有厚厚一疊折疊得整整齊齊、泛著陳年舊黃色的玉版宣紙！紙張入手沉甸甸的，帶著一種特殊的韌性。最上面一張紙上，赫然是父親柳云鶴那熟悉的、力透紙背的鐵畫銀鉤！《霓裳羽衣曲譜秘解》曲譜？！柳煙眉的心猛地一沉！父親留下的……竟然是《霓裳羽衣曲》的曲譜？！這有什么用？！玉佩指引她找到的……就是這個？！她急切地翻動紙張！紙張邊緣已經有些脆化，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翻到中間一頁時，她的手指猛地頓住！這頁紙上并非曲譜！而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是父親的親筆！字跡潦草卻力透紙背，帶著一種臨終前的急促與決絕！“……倭寇侵我山河，辱我文化，竟欲篡改《霓裳》以媚其主！此曲乃盛唐遺音，華夏精魄，豈容賊子玷污！然敵勢洶洶，明抗必遭屠戮。唯有以曲為刃，藏密于音，以血火焚其偽衣！”“……此譜非譜！乃‘焚心火’之引！霓裳第五轉側點水足微離地三寸，身向右旋如云卷，左袖反撩須過眉——此‘撩’之勁道，非為舞姿，實為‘點火’之機！撩袖過眉之瞬，氣貫指尖，心念凝于‘離火’之位（臍下三寸），引動氣血逆行，激蕩玉佩金鱗之鑰！鑰動則‘天匣’開！匣中藏‘焚心火種’——硝石硫磺配比之秘！此火遇‘倭衣’之絲（東瀛能劇和服多用特制絲棉），沾之即燃，撲之不滅！唯我越地‘沉水香灰’可解！”“……然此火兇險！引火者必先受其焚！氣血逆行，經脈倒沖，輕則殘廢，重則殞命！此乃絕戶之計！非至絕境，萬勿啟用！切記！切記！”“……舊譜真本已毀。此乃默寫副本，藏于戲箱夾層。若后人得見，當知我柳云鶴，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以曲焚倭衣，以血祭山河！”柳煙眉的呼吸驟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她死死攥著那泛黃的紙頁，指節因用力而慘白！冰冷的寒意夾雜著滾燙的灼熱感，如同冰火兩重天，在她體內瘋狂沖撞！焚心火種！硝石硫磺配比之秘！沾之即燃，撲之不滅！引火者……必先受其焚！氣血逆行，經脈倒沖！輕則殘廢，重則殞命！父親！這就是你留下的……最后的“火種”？！用命去點燃的火種？！用來焚燒高橋一郎身上那件倭寇和服的火種？！玉佩金鱗鑰……開啟的“天匣”……里面藏著的……竟是同歸于盡的毒火？！巨大的震驚和悲怮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她甚至能感覺到胸前那枚玉佩在讀到“焚心火種”時驟然變得滾燙！蝌蚪符文瘋狂流轉，仿佛在無聲地咆哮！那半截染血的斷簪在掌心也傳來一陣陣冰冷的悸動，仿佛在回應著這玉石俱焚的絕唱！就在這時——“砰！砰！砰！”通道深處傳來幾聲沉悶的撞擊聲！緊接著是偽軍士兵粗暴的呵斥和翻箱倒柜的嘈雜聲響！搜捕的人來了！他們正在逼近這個角落！柳煙眉的心臟猛地一縮！來不及了！她必須立刻做出抉擇！焚心火種！同歸于盡！這是父親用生命留下的最后武器！也是唯一能撕碎眼前這骯臟“倭衣”的希望！但代價……是自己的命！甚至可能波及無辜！小月慘死的畫面在眼前閃過！父親臨終前枯槁的手！蕭寒那雙深不見底、帶著同墜地獄決絕的眼睛！水韻軒同班在日寇鐵蹄下瑟瑟發抖的身影！還有……紹興城千千萬萬雙麻木而絕望的眼睛！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氣的決絕，如同淬火的利刃，瞬間斬斷了所有的猶豫和恐懼！她猛地將那份《霓裳羽衣曲譜秘解》塞入懷中！與玉佩金鱗鑰和那半截斷簪緊緊貼在一起！隨即，她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這狹小的密室！墻角堆著一些早已廢棄的、發黃脆化的舊戲譜本子！那是戲班早年淘汰的廢稿！一個瘋狂的計劃如同閃電般劈開她的腦海！她撲到那堆廢稿前，不顧一切地抓起一大把！又飛快地從懷中掏出那份真正的《秘解》，用顫抖的手指，憑借著記憶深處父親筆跡的神韻，以最快的速度、在最上面幾張廢稿的空白處，瘋狂地、潦草地寫下幾行字：“糧倉……城西碼頭三號倉……守軍輪換……子時三刻……東南角哨塔空虛……”字跡扭曲，力透紙背，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她要偽造一份“情報”！一份足以讓錢伯鈞和佐藤一郎瘋狂的“情報”！將他們的注意力從真正的“焚心火種”上引開！寫完，她將這幾張寫了假情報的廢稿胡亂塞進那堆舊戲譜中！然后，她猛地從發髻上拔下那根綰發的普通銀簪！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刺向自己的掌心！“噗！”尖銳的簪尖刺破皮肉！溫熱的鮮血瞬間涌出！她將流血的手掌狠狠按在那堆混雜了真假“秘密”的舊戲譜上！讓粘稠的鮮血浸透紙張！偽造出拼死保護、浴血奪得的假象！做完這一切，她抱起那堆沾滿鮮血的舊戲譜，踉蹌著沖出暗門！重新回到通道的黑暗中！通道另一頭，偽軍士兵的呵斥和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手電筒的光柱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黑暗中亂晃！柳煙眉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啊——！別過來！你們別想拿到——！”同時，她猛地將懷中那堆沾血的舊戲譜狠狠向前方通道的黑暗中拋灑出去！紙張如同染血的蝴蝶，在黑暗中紛紛揚揚地散開、飄落！“在那里！”“抓住她！”“東西！她把東西扔出來了！”偽軍士兵的吼叫聲和雜亂的腳步聲瞬間逼近！手電光柱瘋狂地掃向那些飄落的紙張！柳煙眉在拋出戲譜的瞬間，身體猛地向后一縮，重新隱入布景板的陰影中！她死死捂住嘴，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如雷！幾個偽軍士兵如同餓狼般撲了過來！手電光柱死死鎖定那些飄落的、沾著暗紅血跡的紙張！一個士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幾張飄落的戲譜！“班主！錢顧問！找到了！她藏的東西！”士兵興奮地大喊！錢伯鈞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通道口！他一把奪過士兵手中的紙張！借著身后偽軍手電的光，他金絲眼鏡片后的眼睛如同毒蛇般掃過紙上潦草的字跡和刺目的血跡！當他看清那“城西碼頭三號倉……子時三刻……哨塔空虛……”的字樣時，臉上瞬間露出狂喜和貪婪交織的猙獰！“哈哈哈！天助我也！”錢伯鈞發出一聲壓抑的狂笑，如同夜梟啼鳴，“快！把所有紙片都撿起來！一張不許漏！呈給佐藤太君！”偽軍士兵們如同瘋狗般撲向地上散落的紙張！柳煙眉蜷縮在陰影里，冰冷的汗水浸透了衣衫。她看著錢伯鈞那狂喜的背影，看著偽軍士兵如同搶食的野狗般爭搶著那些沾血的廢紙，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近乎殘酷的弧度。魚兒……上鉤了。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觸碰著懷中那份真正的《霓裳羽衣曲譜秘解》。那冰冷的紙張下，藏著焚天的毒火。而她的目光，卻穿透混亂的黑暗，死死鎖定了通道盡頭——那通往舞臺的方向。高橋一郎……那身沾滿罪孽的倭衣……該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