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靜靜落下。
在這座接近黃昏的雪山中,一道黑紫色能量殘光逐漸消散,留下焦黑的雪地與一具軀體。
那是一名少女。紫色的長髮散落於雪中,破碎的鎧甲覆蓋著她的身軀,異常的氣息從她體內逸出。她的眼神空洞而冰冷,對這片陌生世界充滿警惕與敵意。
她緩緩睜開眼,警戒地望向四周。
——她被那個叫「無慘」的男人驅逐了。那個像是擁有無限生命與黑暗之力的生物,似乎並不將她當成「同類」。
「……可笑。」少女喃喃低語,嘗試站起身,但一陣寒風刮過,她的身體一顫,踉蹌倒下。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山道那邊傳來。
「咦?那裡……是人嗎?!」一名少年奔了過來,身穿粗布衣物,背後背著滿滿的煤炭。他滿臉驚訝,眼中閃著擔憂。
他就是竈門炭治郎。此時的他,只是一名為家人砍柴維生的溫和少年。
他停在少女身邊,先是驚愕,然後立刻脫下羽織,試圖替她蓋上:「妳沒事吧?這裡好冷……等、妳受傷了嗎?」
少女的紫瞳閃爍著危險的光,她用力撐起身體,與他拉開距離。
「別靠近我。」她的聲音冷冽,不帶感情。
炭治郎愣住,連忙舉起雙手:「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妳看起來快凍僵了,我只是想幫妳……」
她望著他,卻說不出話來。這個少年身上,沒有殺意,也沒有敵意。他的氣息……很乾淨,很溫暖。
她有些動搖,卻仍緊緊戒備著。
炭治郎見她沒有立即逃走,也不再逼近。他脫下外衣,輕輕放在一旁的雪地上,再後退兩步。
「如果妳不信我,那我不靠近了。但穿上它吧,不然妳會凍壞的。」
少女沒有動作。炭治郎站在原地等待著,沒有催促,也沒有轉身離開。
良久,她終於移動身體,拾起羽織披上,動作仍很慢,眼神中帶著一絲迷惘與審視。
「妳……叫什麼名字?」他溫柔地問道。
少女愣了一下。名字?她……沒有名字。她從來沒有被誰命名過。她只是「存在」罷了,是一種被恐懼、排斥、獵殺的存在。
她沉默片刻,低聲回答:「……我沒有名字。」
炭治郎微怔,但很快露出溫暖的笑容:「這樣啊…妳現在一個人吧?也沒有地方可去。妳想待在我家一陣子嗎?我的家人在山上,我有五個弟弟妹妹,還有我媽。家裡雖然不富裕,但大家都很溫柔……」
少女猛然抬頭看向他,眼中閃過警惕。
「……為什麼?」她打斷他,語氣冰冷,「為什麼你要幫我?你不怕我嗎?」
炭治郎搖搖頭:「不怕啊,妳不像壞人。妳只是……孤單又受傷的人。那句話像是擊中了少女內心最深的某個角落。
她沉默了,目光微微動搖。
「我背妳下山吧。」炭治郎小心地靠近,但依然留有距離。他不強迫,只是溫柔地伸出手。
少女看著他,終於沒有再退後。她輕輕點了點頭,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
他笑了,把煤炭卸下,彎腰背起她。她的身體異常冰冷,炭治郎皺了皺眉,加快了步伐。
「沒關係,很快就到了。媽媽煮的味噌湯很好喝的喔。」
他喃喃自語,像是在安撫她,也像是在安撫自己。少女靠在他背上,微微側頭望向天邊。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對待她。
她仍然沒有名字,但,這一刻,她似乎聽見心底微弱的聲音:「……我是誰?」
雪地中,炭治郎背著少女一步步下山,腳印在雪中延伸成一條筆直的痕跡。他的氣息急促,但步伐依舊穩定,像是在護送某種極其珍貴的東西。
終於,他們來到那座位於山腰的小屋。
「我回來了──」炭治郎推開木門,呼喚聲中帶著微微的喘息。
屋內燈火暖黃,炭治郎的母親葵枝正在煮湯,彌豆子與幾個弟妹正在整理木柴與碗筷。聽見聲音,他們紛紛轉頭。
「咦?哥你背的是……!」
「這是我在山上遇見的女孩,她受傷了……我可以讓她暫時住下嗎?」炭治郎輕聲說著,將少女放在火爐旁的席子上。
葵枝皺了皺眉,但很快點頭:「好孩子,先讓她暖暖身子吧。花子,幫我拿乾淨的毛巾來。」
「好──」幾個孩子圍了過來,好奇地望著這位陌生少女,但在母親嚴肅的眼神下,都安靜了下來。彌豆子則是輕聲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炭治郎一愣,搖搖頭:「……她說她沒有名字。」
彌豆子睜大眼,露出心疼的神情:「沒有名字……」
少女靜靜坐著,目光在這群人身上流轉。屋內的溫度不高,但與外頭冰冷世界相比,卻像春天般溫暖。她感受到這裡沒有敵意,甚至……有些陌生的東西。
——那是「家庭」的氣息。
葵枝將溫熱的味噌湯遞到她面前:「孩子,喝一點吧。別怕,我們不會傷害妳。」
少女沉默片刻,接過湯碗,小口啜飲。
味噌湯的溫熱滑入口中,像是一道光,驅散了她體內深藏的冰霜。
「……謝謝。」她輕聲說。
這是她穿越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開口道謝。
「這件是母親幫妳準備的衣服,不太合身的話,我們可以再改改。」
炭治郎把一套乾淨的和服小心翼翼放在十香面前,是柔軟的深藍色棉布,經過日曬,帶著一點陽光與木頭的香味。
少女低頭看了眼自己破損又沾染焦痕的戰鬥服,沉默片刻,緩緩接過衣物。
她站起身,走到隔間後方,動作生疏地換上那套和服。褪下戰甲時,她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彷彿在卸下一層久違的防備。
當她走出來時,炭治郎忍不住臉色一紅。
「……妳穿起來很適合呢,像是……住在山裡的神女一樣。」
少女皺了下眉,好像不太理解「神女」是什麼意思。
「啊,不是壞意思的啦!」炭治郎急忙補充,然後靦腆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看起來很漂亮」
她低下頭,摸了摸袖口,好像第一次注意到布料的溫度。
晚飯前,葵枝在屋外的浴桶中放好熱水。
「辛苦媽媽了,這麼冷的天還要幫我們準備洗澡。」炭治郎將柴火餘燼收拾好。
「看那小姑娘一臉困惑,應該是沒洗過熱水澡吧。」葵枝笑笑說。
炭治郎轉頭一看,果然,十香站在一旁,眼神盯著冒煙的浴桶,不是害怕,而是──警戒。
「放心啦,那不會燙,是給人泡澡放鬆用的。」
「真的嗎?」少女嚴肅的說道。
「嗯,真的哦。泡進去的時候,全身都會覺得暖呼呼的,像是……睡在一片很軟的雪裡。」炭治郎努力比喻。
「真的真的嗎?」
「真的真的哦」
「真的真的真的嗎?」
「真的真的真的哦」
少女煩惱的抓了抓頭「我才不會被那種話欺騙呢!笨~蛋!笨~蛋!雖然我不知道你打著什麼鬼主意,不過,你是第一個想要認真與我交談的人類……所以我勉強相信你吧」
雖然仍然無法理解,但她最終還是走了過去,緩緩地坐進熱水中。
熱氣包裹肌膚,少女的肩膀一顫,下意識想拔劍,但下一秒,她的身體竟自主地放鬆了──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溫暖」。
夜幕降臨,屋內燈火昏黃,孩子們早早圍坐在餐桌前。
「今天的味噌湯特別好喝唷,是母親熬的山菜加豆腐!」
「姊姊,這個飯糰有鹽梅、這個有味噌,你想吃哪個?」
十香看著桌上一堆好吃的,眼淚不爭氣的從嘴角流了出來。
炭十郎看著她,語氣溫柔:「不用那麼拘束,妳現在在這裡,是客人,也可以是……朋友。」
「……朋友?」
「嗯,或者──家人也不錯。」彌豆子笑嘻嘻地補充。
十香微微一愣,那些字眼,太陌生也太遙遠。但她沒有拒絕,繼續一口一口吃著飯糰。雖然動作仍然有些拘謹,但與剛到時相比,眼神已柔和許多。
晚飯後,孩子們逐漸入睡。
炭治郎在庭前看著星空,十香靜靜站在他身邊。
「妳來的地方……跟我們這裡很不一樣吧?」
十香沒有回答,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和服,又望了望屋內熟睡的弟妹們。
「我不知道妳是誰,為什麼會來,但……妳可以慢慢習慣這裡」
「但……但是,還有一個問題。我不了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炭治郎輕輕一笑,目光落在閃爍的星空中。
「那就一點一點來,我跟彌豆子他們會陪妳一起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