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星軌繞著煙火轉，牽掛長出新年輪
小滿的麥香漫過鎖妖樓的青磚，沙棗樹上的青果鼓得像串小燈籠，小饅頭的曾孫踩著板凳摘了顆，咬開時澀味裹著清甜，濺在故事郵筒的星圖紋路上，倒像給那些刻痕添了點活氣。王奶奶坐在樹蔭下翻曬羊毛，去年巴圖寄來的羊毛氈被剪成小塊，混著新收的薄荷葉塞進布包，“這是‘驅蚊星囊’，”她往孩子們兜里塞，“聞著草原的味，蚊子都繞道走。”
（一）甘肅：扳手擰出的牽掛
紅石山的戈壁起了場風，卷著沙粒打在修車鋪的鐵皮頂上，噼啪響得像在敲鼓。小李正給輛卡車換剎車片，司機蹲在旁邊數他墻上的扳手：“北斗七星缺了顆小的？”小李手底下沒停，笑著點頭：“寄去廣東了，阿瑤說茶攤的竹簾松了，得用這小扳手擰緊星圖的線頭。”
話音剛落，巷口傳來鈴鐺聲，是個騎著駱駝的牧民，懷里揣著個布包，打開時露出塊繡著星標的羊毛氈，“巴圖讓捎的，說這氈子防潮，鋪在工具箱里，扳手就不會生銹。”小李摸了摸氈子上的針腳，密得像戈壁的星，“他倒記得我這扳手怕潮。”牧民又掏出個陶罐，“里面是駝奶做的奶酪，阿瑤說配著她寄的荔枝干吃，甜里帶點奶香。”
修車鋪的墻角，新砌了個小土灶，灶臺上擺著四地的物件：廣東的瓷碗盛著奶酪，XJ的羊毛氈墊著沙棗干，鎖妖樓的饅頭筐里裝著扳手零件。小李每修完輛車，就往灶里添把柴，“周爺爺說，煙火氣能把牽掛焐熱，隔著千里也能聞見味。”風從灶口鉆出來，帶著奶酪香和沙棗甜，繞著墻上的扳手打了個轉，又往巷外跑，像要把這味捎給更多人。
（二）廣東：茶碗泡出的團圓
樟木頭鎮的雨下得綿密，阿瑤的茶攤支起了雨棚，竹簾上的星圖被雨水洇得更亮。有個穿校服的姑娘跑來避雨，手里捏著封信，是甘肅寄來的，信封上的月牙扳手沾著點泥，“小李哥說，沙棗苗在他鋪后長了三尺高，讓我媽放心。”阿瑤給她泡了杯歸鄉茶，“你媽去年寄的薄荷籽，在巷口的老榕樹下發了芽，雨天聞著格外清。”
雨棚下漸漸坐滿了人，有個大叔捧著茶碗笑：“昨天收到XJ的包裹，巴圖寄了塊‘同心氈’，我家老婆子鋪在沙發上，說坐著像被草原的太陽曬著。”旁邊的阿姨接話：“我收到鎖妖樓的饅頭干了，王奶奶說摻了新麥粉，讓給孫子當零食。”阿瑤往每個人的茶碗里多放了片薄荷，“這些物件啊，比電話實在，摸著就知道那邊的人在惦記。”
收攤時雨停了，阿瑤發現竹簾的角落里，不知何時多了個燕窩，幾只雛鳥張著嘴，啾啾叫著要食。她舀了勺荔枝蜜拌的米糊，小心地遞過去，“這是四地的甜，吃了長得壯。”燕窩旁邊，掛著串用茶梗串的星子，是孩子們幫著做的，風過時叮當作響，像在給雛鳥唱搖籃曲。
（三）XJ：羊毛裹著的煙火
草原的定居點飄著馕香，巴圖的氈房鋪前，幾個孩子圍著塊剛出爐的“星子馕”，馕上的星圖紋路里，嵌著甘肅的沙棗碎和廣東的荔枝干。“鎖妖樓的張大爺說，老面發酵時得揣點念想，馕才會發得松軟。”巴圖的妹妹給孩子們分馕，指尖沾著面粉，在每個孩子額頭點了個小星印。
有個從甘肅來的游客，正學著繡羊毛氈，針腳歪歪扭扭，卻在星標旁邊繡了個小扳手，“我爹是修車的，總說扳手比啥都親。”巴圖幫她把線理直：“周爺爺說，繡錯了也不怕，牽掛歪歪扭扭才真。”游客突然指著遠處的羊群笑：“你看那些羊，排的隊像不像北斗七星？”巴圖望去，果然有七只羊走在最前，領頭的那只脖子上，系著塊廣東寄來的紅綢帶，是阿瑤茶攤的邊角料。
氈房里的“星空日記”換了新寫法，大家開始畫四地的日常：小李蹲在修車鋪前栽沙棗苗，阿瑤在茶攤給客人添茶，王奶奶坐在鎖妖樓的屋檐下繡羊毛，畫旁邊都配著句話：“今天的風，帶著他們的味。”巴圖的妹妹把日記掛在氈房門口，風一吹，紙頁嘩啦啦地翻，像在給草原講遠方的故事。
（四）鎖妖樓：年輪記著的星圖
沙棗樹下的石桌上，擺著個新做的木盤，楊永革用刻刀在盤沿刻了圈星軌，里面放著四地寄來的種子：甘肅的沙棗籽、廣東的荔枝核、XJ的羊毛草籽，還有鎖妖樓自己的薄荷種。“這叫‘同心盤’，”他給種子澆水，“種在一塊兒，長出來就是棵四地樹。”
小饅頭的曾孫推著他的小推車，車上的饅頭印著新的星標，是把扳手托著茶碗，茶碗旁纏著羊毛，羊毛底下壓著片沙棗葉。“太爺爺說，這是‘星圖全家福’。”他給張大爺遞了個饅頭，“王奶奶的羊毛氈被XJ的小朋友繡上了新星星，說要寄回來當新年禮物。”
張大爺的畫眉鳥籠子換了個新底座，是用甘肅的廢窯陶片做的，上面刻著四地的地名，鳥站在上面叫，聲音比往常亮。“這叫‘星語臺’，”他逗著鳥，“鳥叫帶著陶土的回聲，四地的人聽見，就知道咱們在想他們。”
傍晚的霞光落在沙棗樹上，樹影在地上織出張新的星圖，比墻上刻的、紙上畫的都要鮮活。小李的扳手響、阿瑤的茶碗香、巴圖的馕坑煙、鎖妖樓的饅頭熱氣，順著光的紋路流過來，在樹影里融成一團，像給歲月打了個結。
王奶奶摸著樹干上的新年輪，那圈紋路比往年深，像把所有牽掛都裹在了里面。“你看，”她笑著對孩子們說，“星圖哪用得著往天上找？這樹記著誰寄了啥，誰念著誰，年輪一圈圈長，就是最好的星軌。”
風穿過巷子，帶著四地的煙火氣，繞著沙棗樹轉了又轉，像在說：日子往前走，牽掛就跟著長，長在扳手的銹跡里，長在茶碗的茶漬里，長在羊毛的針腳里，長在每個尋常巷陌的年輪里——不用抬頭看天，低頭摸得著的，都是亮閃閃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