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
在靈淵山附近的一個地洞深處,隨著最后一鎬頭落下,幽藍的液態靈氣從地層之下噴薄而出,最終稀釋成透明的靈氣散逸在空氣中。
“成了!”
地洞中的幾人身穿黑色長袍,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一股瘋癲。
“放!”
暗紫色的溶液夾雜著低沉的怨恨,緩緩注入靈淵之中。如果黍絮紅在場,她一定能認出那是什么。
祟之血。
幽藍的靈淵瘋狂顫動著,但最終還是逐漸平息下來,任由龍血滲入。
“使者,抓到一個靈師”一群人押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女走了進來。
少女被祟之血撲面而來的氣息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平靜下來。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相信我,我的孩子”使者癲笑著,直接伸手抓了一團骯臟的祟之血,緩緩靠近少女。
“名字很快就不重要了?!?/p>
黍絮紅在練武場上完虐了慶升歌后,生活都平靜了不少。伴隨著冬天一起過去的,似乎還有未知的彷徨。
慶升歌只是偶爾用陰沉的眼光看著她,不再靠近她;其他人害怕受到牽連,也不敢靠近她。
所以,盡管山上整日熙熙攘攘,黍絮紅卻有一種獨居的感覺。
正好,又不需要分出時間修煉,可以一個人到處亂晃,尋思一下搞錢的事情。
一個宗門并不只是一群靈師的幫會,而是一個完整的社會,也有很多普通人在宗門中生活。
黍絮紅在街上兜兜轉轉,卻處處碰壁,一個好心的阿姨忍不住告訴黍絮紅,浮華宗禁止商戶聘用靈師。
這是什么狗屁規矩?黍絮紅忍不住在心里罵道,她站在半山腰間的一片水田前,思索著下一步該怎么辦。
十顆靈石已經全部用完了,黍絮紅倒是消耗不大,但莫禾生卻要用很多。
沒辦法,不想做宗門派別之間政治斗爭的棋子,也是有代價的。沒有勢力的幫扶,靈石就會這么吃緊。
黍絮紅思路越想越亂,你注意力慢慢不自覺地轉移到面前吃飯的農民身上。
好餓呀,自己也是堂堂宗主,現在竟窮得飯都吃不上了。
“那個……老伯”黍絮紅小心翼翼地開口“能不能賞口飯吃?”
正在低頭吃飯的老人詫異的抬頭,他看了看黍絮紅身上下人穿的粗麻衣服,理解地點了點頭。
黍絮紅趕緊謝過,坐下來吃飯,多是些山肴野蔌,但黍絮紅上輩子早就吃慣了。
老人看著,臉上起慢慢露出慈愛的笑容。
“大伯?”
“沒事沒事”老人把桌上的小菜全部倒進黍絮紅碗里“只是想起了我們的宗主”
“哦?”
“我作為千禾宗資格最老的賬房,可是一步步看著我們千禾宗主長大的,她小時候我還抱過她呢……”老人慢慢陷入到了回憶當中。
“停停停,既然你原本是千禾宗的賬房,為什么又跑到浮華宗里來種地了?”黍絮紅覺得尷尬的不得了,趕緊轉移了話題。
“在慶浮華眼中,我們千禾宗都是有罪之人。”老人無奈地自嘲道“我是被貶來種地的?!?/p>
“現在慶浮華讓我專門為他和他家人種稻米,似乎這么做,他就很有優越感。”
黍絮紅忽然心生一計,種地,這她熟啊。
“老伯,我現在窮的連飯都吃不起了,要不要,我來幫你種地?”
老伯這時反而露出了一絲戒備“你從浮華宗靈師那邊來,你還會種地?!?/p>
黍絮紅無奈地搖搖頭,看來只能用技能了,自己也不能一直做光桿宗主呀。
“愿做千禾,綠佑蒼生”黍絮紅俯在老人耳邊,輕輕的說道。
老人在眼中瞬間閃過了數種情緒,但最終還是保留了一絲狐疑,他指著這片水田。
“你給我把這片天插滿”
當黍絮紅重新開始自己的農民生涯時,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潛入了靈淵山山癲。
“參見父親”
“別叫我父親”慶浮華轉過身,臉上滿是厭惡“叫宗主”
少女的臉被兜帽的陰影蓋住,看不清表情
“是,宗主”
慶浮華的臉色微微緩和“我叫你調查的事情怎么樣?說來給你的三個弟弟聽聽。”
“那只是一群周圍的游民,妄圖進入山洞開礦,我已經處理了。”
“那我叫你觀察的那個人怎么樣了?”
“她……在種地?!?/p>
“什么?”慶升歌難以置信的說,這幾天他用盡一切辦法提升修為,認為這次,絕對能比贏黍絮紅,證明自己天才的實力。
結果她跑去種地了?
“看來此人不足掛齒”慶謙和笑著說
“現在所有弟子都在拼命修煉,只為了在半個月后在靈淵點化一只高階靈獸,看來此人心無大志,只是運氣好罷了”
真的嗎?
慶平生沒有說話,一個靈師能放下身段去種地,是心無大志,還是潛龍在淵?
“好了,影,你走吧。升歌、平生、謙和,你們三個繼續去修煉”
“讓開,影”慶謙和推了一把少女,慶升歌和慶浮華走在他身后,離開了房間。
慶平生卻磨磨蹭蹭的留在最后,很快,房間里只剩他們兩個人。
“姐,你沒事吧?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慶平生看著慶影蒼白的臉,擔心地說。
“我……沒事”
“這是我偷偷從廚房中偷出的桂花糕,你最喜歡吃的?!睉c平生把慶影的手緊緊握住,卻只感到一陣冰涼。
“平生,走啦!”慶浮華威嚴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姐,在外面時保重,桂花糕記得趁著吃。”慶平生無奈地交代了幾句,轉身趕上。
只剩下慶影一人,她在陰影中的表情晦明不清。她把桂花糕拿起,卻沒有放入嘴中,而是深深的藏進貼身的口袋。
“大伯,你這個地沒犁平整啊,容易積水?!笔蛐跫t一邊插秧一邊念叨著。
老人尷尬地咳嗽了幾聲,這絕對是他們千禾宗的后人,肯定不是那些五谷不分的浮華宗子弟。
“我是故意這么做的,慶浮華在除祟之戰中全身而退,肯定又是出工不出力,說不定我們宗主都是被他害死的。這樣的人,我就是不給他好米吃?!?/p>
就算時隔多年,說到這里,老人都還是有些氣憤。
“可是這樣,是不是不太尊重禾谷???”黍絮紅舉起手中的稻谷,在夕陽下發出柔和的金光。
老人也愣住一下,在這個世俗的漩渦里,就連他也從未從這個角度考慮過問題。
“你還真想她啊”老人笑了出來,自家宗主還活著的時候,也喜歡說這些幼稚卻令人感慨的話。
“這是今天的兩塊靈石,小妹妹早點回去吧?!崩先艘娤﹃栁飨?,摸出兩塊靈石遞給黍絮紅
“怎么這么多錢?”黍絮紅很是驚訝。一個普通的農民,一天收入就是一般就是一塊靈石。
“我們這可是皇田,工資自然要高一些。”老人拿起一根煙槍,吐出悠悠的煙霧。
“那明天我還能來嗎?”黍絮紅似乎忽然看到了生財之道。
“你還想打長工???”老人無語的笑道“能,當然能”
“謝謝老伯!”
水稻、烈日、黃泥、木鋤、汗水……一切都是這么熟悉。
當年她也是在這個環境下,振臂一呼,為蜀中佝僂的農民爭來了一線希望。
這一次也一樣。
不過這次爭來的,是所有含冤之人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