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謝清蘭抬起頭來:“謝謝你,顧影。”
顧影看著謝清蘭終于吹干的頭發寵溺地笑了笑。“頭發吹干了就好,不易著涼。”
忽然想到謝清蘭剛才在鏡中的模樣,心跳驟然加快,忙岔開話題“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那今晚,一起睡嗎?”
剛要張口回答,突然狂風大作,吹得窗戶哐哐作響,顧影連忙起身去關窗。窗外海浪洶涌,濤聲陣陣“這風來得突然,怕不是要下雨了。”
“確實,看樣子,這雨怕是要下一整個晚上了。”
顧影拴好窗,轉身看向謝清蘭,燭光在風雨中搖曳,映照在你臉龐上忽明忽暗。“這雨若是不停,明日怕是也走不了。”
顧影走到謝清蘭身邊坐下。
謝清蘭看向窗外。“這雨確實有些大,明日若不能走,就只能在這客棧再住一日了。”
“這樣也好。”隨著一聲響雷,雨勢變大,淅淅瀝瀝的雨聲逐漸鉆進人們的耳朵。“就當是老天有意留我們多享受這片刻安寧。”說話間又向謝清蘭靠近了些。
屋外風雨交加,屋內燭光閃爍忽明忽暗。“確實是個適合休息的夜晚。”
風雨聲中,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掌柜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客官,這雨大,河水漲了,橋被沖斷了,明日恐怕沒法通行。”
謝清蘭走到門前,打開門,一陣冷風吹來,不禁打了個寒顫。“這么大的雨,橋斷了可如何是好。”
顧影見謝清蘭只穿著單衣,連忙把她拉回屋內,關上房門。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到謝清蘭身上,堅實的臂膀無意間蹭到她的臉頰。“莫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就是不知,是否還有其它的路進京。”
顧影劍眉微皺,略作思索后說道:“其他路也不是沒有,只是要繞很遠。”輕撫著下巴,在屋里來回踱步,地上的影子被燭光拉得很長。
謝清蘭走到桌前倒了杯熱茶遞給顧影“那我們便在此處休整一晚,等明日雨停了,再出發吧。”
顧影接過茶杯,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謝清蘭的手,心中一暖。“也只能如此了。”他輕抿一口茶,看向謝清蘭的眼神愈發溫柔。“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你冷嗎?”
“還好,不是很冷”謝清蘭捏給顧影一塊冰糖糕。
顧影有些好奇地接過,放入口中輕咬,冰糖柑甜味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這……是你做的?”說話間又忍不住多咬了一口。“味道竟意外的好。”
謝清蘭笑意盈盈的看著顧影“你喜歡就好,我還做了一些桂花糕。”
“桂花糕?”聞言眼前一亮,不禁想起曾經你做的那些點心。“我許久未曾嘗過了…”話語停頓了片刻,眼神變得柔和。
謝清蘭將桂花糕遞給顧影“那你快嘗嘗味道如何,還有沒有以前的味道?”
顧影捻起一塊桂花糕放入嘴中,熟悉的味道瞬間勾起了回憶。聲音略微有些沙啞,神色動容“還是那個味道,清蘭,謝謝你。”
“你喜歡吃的話,我以后天天做給你吃”
第二天早上起來,雨過天晴,
雨過天晴的小漁村,像被水洗過的翡翠,透著清潤的亮。潮水退了一些,裸露出的灘涂泛著濕漉漉的銀光,幾只白鷺伸長了腿,在泥地里啄著什么,翅膀上還沾著未干的水珠,扇動時帶起細碎的虹光。漁船三三兩兩地泊在岸邊,桅桿上的漁網垂下來,滴著水,在陽光下亮閃閃的,像一串串水晶簾子。
碼頭的青石板路還潮著,踩上去能聞到淡淡的腥甜,那是海水和泥土混合的氣息。漁家的屋頂上,積水順著茅草的縫隙往下淌,在屋檐下掛成細細的水線,風一吹,便搖搖晃晃地墜進墻根的花叢里,驚得幾只粉蝶撲棱棱飛起,翅膀上的磷粉在陽光下閃得耀眼。
遠處的海面藍得發透,云被風吹成了薄薄的紗,貼在天上,偶爾有海鷗掠過,翅膀劃破鏡面似的海面,帶起一圈圈漣漪。村里的老人們搬了竹凳坐在門口,手里捻著漁網,慢悠悠地曬著太陽,話里帶著水汽的溫潤,和著遠處浪濤拍岸的聲音,漫過整個漁村。
一個穿著粉裳的小姑娘,舉著剛撿的貝殼跑過,貝殼上的水珠被甩落,在陽光下劃出轉瞬即逝的彩虹,像給這寧靜的漁村,系上了一根亮晶晶的絲帶。
“真的?”眼中滿是欣喜,仿佛一個得到糖果的孩子。“那我可就有口福了。”轉頭看向窗外,雨已經停了,陽光透過云層灑在地上。“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我們出發吧?”
顧影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長久未動的筋骨“好,我去雇輛馬車,繞路進京。”
顧影一想到要與謝清蘭在馬車上度過一段漫長的時光,心中就有些期待。
“影影,我去收拾些行禮,再買些路上吃的。”
顧影見謝清蘭許久未歸,有些擔心,剛準備出門尋她,就見她提著好些東西回來。“怎么去了這么久?買了什么,這么多?”
“我去買了些你愛吃的東西,還有一些路上用得到的東西。”
顧影接過謝清蘭手中的包裹,心里淌過暖流,連聲音都變得溫柔“其實不必買這么多,累壞了吧?”
顧影伸出手,想幫謝清蘭理理額前的碎發,卻又縮了回去。
謝清蘭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讓你在路上吃得好一些。”
顧影聽到謝清蘭這么說,心里像吃了蜜一樣甜,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明舒,你……”頓了頓,眼神變得認真。“你對我真好。”
“那是當然了,上車,出發!”
“好”顧影扶著謝清蘭上了馬車,隨后自己也坐了進去,看著滿滿當當的包裹,不由失笑。“你啊,還真是把我當小孩子一樣照顧。”
夏日午后,馬車碾過曬得發燙的土路,車輪卷起的塵土混著干草氣息,在毒辣的日頭下蒸騰成一片模糊的光暈。棗紅色的馬駒耷拉著腦袋,脖頸的鬃毛被汗水浸成深褐色,蹄鐵叩擊地面的聲響沉悶而有節奏,像被熱浪揉碎的鼓點。車篷下的陰影里,車夫搖著蒲扇的手慢悠悠晃著,扇出的風也帶著熱氣,掠過車壁上掛著的葫蘆,晃出幾聲細碎的碰撞聲。道旁的玉米葉蔫蔫地垂著,蟬鳴被車輪聲碾得支離破碎,一路隨著馬車顛簸,拖成一條冗長而慵懶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