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花的根須在指尖捻碎,粘稠的汁液帶著刺骨的陰寒與腥甜滲入皮膚。張老野凝視著指尖那一點暗紅,識海中“破綻視野”全力運轉。汁液內部,無數狂暴的、如同微型毒刺般的墨綠光點瘋狂游弋,它們互相撕扯、吞噬,卻又在某種混亂的平衡下維持著整體的侵蝕性。這便是“蝕骨腐心瘴”的毒力本源,一種充滿毀滅與混亂的靈力結構。
“核心生發點位于毒素聚合的渦旋中心,結構極不穩定,如同即將爆裂的蜂巢……”冰冷的信息流涌入。他嘗試著,將一縷極其微弱的、帶著玉佩冰涼氣息的意念,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混亂的毒力渦旋邊緣。
“滋啦!”
意念甫一接觸,一股強烈的腐蝕與混亂感瞬間反噬!如同將手指伸進了沸騰的濃酸!張老野悶哼一聲,指尖劇痛,那縷意念幾乎被瞬間絞碎!玉佩的冰涼能量及時涌上,才堪堪護住識海。
不行!這毒素的混亂層級太高,以他目前對“破綻視野”的掌控和對玉佩能量的運用,強行介入其核心節點,無異于引火自焚。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其結構本身的混亂和互相傾軋的特性,進行引導和“疏堵”,如同在泥石流中挖掘泄洪道。
他放下腐骨花根須,目光投向懷中那枚溫潤的玉佩。每一次精神透支后的修復,每一次對抗毒素的反噬,玉佩都如同定海神針,源源不斷地提供著滋養與守護。它的能量,似乎對“破綻”的修復有著奇效?那它內部,是否也存在著某種獨特的“結構”?
這個念頭如同野火,瞬間燎原。他從未真正探索過這枚祖傳玉佩的內部!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小屋破敗,四壁透風。張老野盤膝而坐,將全部心神沉入識海,小心翼翼地引導著玉佩散發出的冰涼清流,不再僅僅用于修復自身,而是嘗試著……逆流而上!如同逆水行舟,循著那清流的源頭,去觸摸玉佩的核心!
起初,如同撞上一堵無形的、溫潤的玉璧,意念被柔和地彈開。他并不氣餒,將意念凝聚得更細、更柔,如同最細的蠶絲,帶著玉佩能量本身的“同源”氣息,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入。
這一次,那層“玉璧”仿佛融化了一絲。意念絲線鉆入了一片……難以言喻的混沌!
沒有光,沒有暗,沒有上下左右。只有無盡的、冰涼的、如同初生宇宙般的原始“氣”!這“氣”并非靜止,而是以一種難以理解的、緩慢而宏大的韻律在流轉、生滅。無數細微的、閃爍著晶瑩光澤的“點”和“線”在這混沌中若隱若現,它們彼此連接、分離、重組,勾勒出無比復雜、玄奧莫測的軌跡,如同某種大道法則的具象化符文!
“這是……玉佩的內部空間?或者說……是它能量本源的顯化?”張老野心神劇震!這景象遠超他的想象!這哪里是一枚普通的祖傳玉佩?分明是一方蘊藏著無盡奧秘的混沌初開之地!
他的意念絲線在這片混沌中艱難地穿行,如同盲人摸象。那些閃爍的“點”和“線”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每一個似乎都代表著一種關于“結構”、“平衡”乃至“破綻”與“修復”的至理!但它們的軌跡太過玄奧,信息量龐大到足以瞬間撐爆他的識海!
他不敢貪婪,只能小心翼翼地捕捉著離他最近、相對“穩定”的一小片區域——那里,幾道晶瑩的“線”交織成一個極其微小、卻異常穩固的三角結構,散發著一種“堅不可摧”的意韻。而在三角結構的一個角上,一個微不可察的、不斷脈動的“光點”,仿佛是整個結構的能量樞紐。
“一個……穩定的能量節點模型?”張老野如獲至寶!他立刻將全部心神沉浸在這個微小的三角結構中,感受著那“線”的流轉,那“點”的脈動,那結構本身蘊含的“平衡”與“堅固”的法則。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從這種玄奧的沉浸中勉強抽離一絲意識時,驚覺窗外天色已蒙蒙亮!一夜時間,竟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而他識海中的疲憊感不僅一掃而空,精神反而前所未有的清明凝練!那三角結構的奧義雖只領悟了皮毛,卻讓他對自身能力的掌控,對“結構”的理解,隱隱提升了一個層次!更重要的是,玉佩與他之間的聯系似乎更深了一層,那股溫潤的涼意仿佛已融入他的血脈。
“這玉佩……才是真正的金手指!”張老野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看破萬物破綻的能力,或許只是玉佩賦予他的“表象”!其內部蘊藏的混沌空間和那些大道符文般的結構模型,才是真正的寶藏!
他壓下激動,推門而出。晨光熹微,百草園籠罩在薄霧中。他習慣性地走向那片依舊散發著淡淡腐臭的藥田,卻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已經在那里忙碌。
是小啞巴。
她正費力地用一把小藥鋤,小心翼翼地清理著玄陰藤枯死藤蔓下的泥土,試圖將那些被腐毒污染的土壤翻出來。動作笨拙,卻異常認真。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小臉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紅,但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里,卻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
張老野默默走到她身邊,沒有說話,拿起自己的藥鋤,也開始清理。兩人并肩勞作,只有鋤頭翻動泥土的沙沙聲。
“張…張師兄,”小啞巴忽然小聲開口,聲音依舊帶著怯懦,卻比之前流暢了一些,“昨天…謝謝你。”她指的是張老野擋在她身前,直面王扒皮的事。
張老野動作未停,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小啞巴猶豫了一下,像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趙虎…他…他以前就想…想欺負我…是…是林師姐…路過…救了我…他才不敢了…但…但他恨我…也…也恨林師姐…現在林師姐不理我了…他就……”后面的話,她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原來如此。張老野心中了然。小啞巴成了趙虎報復林清月不成而遷怒的對象,加上她指證了趙虎,這梁子算是徹底結死了。
“別怕。”張老野停下動作,看向小啞巴。經過一夜在玉佩空間中對“結構”的領悟,他看小啞巴體內那“天陰絕脈”的冰封壁壘和脊柱上那處微弱的“裂痕”時,感覺更加清晰了。那壁壘雖然堅固,但其結構并非完美無缺,尤其是在脊柱中段那處“裂痕”附近,能量的流轉存在著一絲極其細微的、可以利用的“遲滯”。
他心中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或許,可以嘗試引導玉佩的能量,如同疏導玄陰藤淤塞一般,去“點”一下那個“遲滯”的節點?不求立刻打破壁壘,只求能稍微松動一絲,讓她體內那股極陰寒氣的沖擊反噬減輕一分?
“手給我。”張老野的聲音平靜無波。
小啞巴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眼神里帶著疑惑和一絲本能的戒備。
“信我。”張老野只說了兩個字,目光清澈而坦然。
小啞巴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沒有憐憫,沒有算計,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和一種奇異的、讓人安心的力量。她咬了咬下唇,遲疑地、慢慢地,將沾著泥土的、冰涼的小手伸了過去。
張老野伸出食指,指尖并未直接接觸小啞巴的手腕,而是在距離她手腕內側“內關穴”上方一寸的虛空處,輕輕一點!動作快如閃電,卻又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
一縷極其精純、帶著玉佩特有冰涼氣息的微弱能量,如同無形的銀針,瞬間透過虛空,精準無比地刺入小啞巴體內!循著一條極其隱秘的、常人無法感知的微小經絡,避開了她體內那些狂暴的極陰寒氣,直刺向脊柱中段那處冰封壁壘“裂痕”附近的一個能量遲滯節點!
“嗯……”
小啞巴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一道微弱的電流擊中!一股前所未有的、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從脊柱中段那個被“點”中的位置擴散開來!雖然極其微弱,如同冬日里呵出的一口暖氣,卻讓她冰封了十幾年的心脈和丹田,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暖意!
那層堅固的冰封壁壘劇烈地震蕩了一下!那處微弱的“裂痕”,似乎……被這股微弱卻精純的暖流,撐開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縫隙!雖然縫隙瞬間又被更洶涌的寒氣彌合,但壁壘本身的結構,似乎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松動?
更重要的是,壁壘震蕩的瞬間,那股一直沖擊壁壘、反噬自身的極陰寒氣,仿佛找到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宣泄口,一絲精純得多的寒氣順著那絲縫隙,極其緩慢地、可控地逸散出來,匯入了她原本枯竭的丹田!雖然只有一絲,卻讓她丹田那冰封的枯井,仿佛投入了一顆微小的火種,帶來了一絲微弱卻真實的……生機!
“啊……”小啞巴忍不住發出一聲細微的、帶著難以置信的呻吟。她感覺全身的寒意似乎……輕了一點點?雖然依舊冰冷,但那種深入骨髓、如同萬針穿刺的蝕骨之痛,似乎真的緩和了那么一絲絲!更重要的是,心口那種常年被巨石壓迫的憋悶感,似乎……松動了?
她猛地抬頭看向張老野,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震驚、茫然,以及一種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不敢置信的希冀!淚水瞬間涌出,大顆大顆地滾落。
“張…張師兄…你…你對我做了什么?”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