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棠抱著筆記本電腦站在302實驗室門口，第三次確認手機上的時間——晚上七點零三分。陸知衍發的消息還停留在“今晚加個班，鑰匙在門墊下”，簡潔得像條系統通知。

“加班？學神都是不用睡覺的嗎？”她嘟囔著彎腰摸出鑰匙，金屬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實驗室走廊的燈忽明忽暗，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活像恐怖片里的經典場景。

推開門的瞬間，服務器運行的低鳴撲面而來。靠窗的工作臺亮著一盞臺燈，陸知衍正坐在電腦前敲擊鍵盤，側臉在暖黃的燈光下柔和了許多，連金絲邊眼鏡都少了幾分疏離感。

“你來……”陸知衍轉過頭，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目光落在蘇曉棠懷里的筆記本包上——包拉鏈沒拉好，露出半截印著卡通小貓的鼠標墊。

蘇曉棠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連忙把包往身后藏：“那個……我帶了點零食，加班補充能量！”她獻寶似的掏出薯片和巧克力，試圖轉移話題，“學神你想吃什么？我這還有牛肉干！”

陸知衍的目光在那堆花花綠綠的零食上掃過，最終落在她牛仔褲別著的畫筆掛鏈上：“不用，我有水。”他指了指桌邊那只印著校徽的保溫杯，杯壁上的“多喝水”便利貼在燈光下格外顯眼。

蘇曉棠悻悻地把零食塞回包里，拉開椅子坐下時，發現自己的工作臺被收拾得整整齊齊——數據線捆成標準的8字結，顯示器角度精確到讓人懷疑用了量角器，連鼠標墊都鋪得毫無褶皺。

“那個……我的設計稿你看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手指緊張地摳著鍵盤邊緣。昨晚收到陸知衍的郵件說“有幾處需要調整”，她熬夜改到凌晨三點，連夢里都是他紅筆標注的修改意見。

陸知衍推過來一個平板電腦：“這里，交互邏輯有問題。”屏幕上是虛擬校貓的觸發機制圖，他用紅筆圈出的地方寫著“貓咪不會逆時針轉圈撒嬌”，旁邊還畫了個極其標準的逆時針箭頭，嚴謹得讓人心慌。

蘇曉棠差點噴笑出來：“學神你還觀察過貓啊？”她指著自己畫的Q版校貓，“這是藝術加工！你看它轉圈的時候尾巴會開花，多可愛！”

“不符合生物學特征。”陸知衍面無表情地反駁，調出一段監控視頻，畫面里是圖書館門口的流浪貓，“真實的貓科動物撒嬌時，尾巴擺動頻率在每秒1.2-1.5次之間，且不會做360度旋轉。”

蘇曉棠看著視頻里那只懶洋洋舔爪子的橘貓，又看看自己畫的“螺旋槳尾巴”校貓，突然覺得有點心虛：“可……可愛最重要嘛！”

“用戶體驗更重要。”陸知衍打開代碼編輯器，“我調整了觸發算法，保留可愛元素的同時……”他的話音突然中斷，目光警惕地掃向實驗室角落。

蘇曉棠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一團黑影從服務器后面竄出來，伴隨著“喵嗚”一聲軟乎乎的叫聲，一只黑白相間的小貓跳上了工作臺，精準地踩在了鍵盤上。

“啊！是圖書館的那只流浪貓！”蘇曉棠驚喜地伸手去抱，小貓卻敏捷地躲開，反而對陸知衍桌上的保溫杯產生了興趣，伸出爪子就要去扒拉。

“別動！”陸知衍和蘇曉棠異口同聲地喊道。

小貓被嚇了一跳，縱身一躍跳上顯示器，尾巴掃過鍵盤，屏幕上的代碼瞬間亂成一團。陸知衍眼疾手快地按下暫停鍵，額角的青筋隱隱跳動：“出去。”

“它聽不懂啦！”蘇曉棠踮腳去夠小貓，結果腳下一滑，整個人撲向工作臺，手肘精準地撞在回車鍵上。隨著“嘀”的一聲提示音，原本整齊的代碼界面彈出一串紅色錯誤警告。

實驗室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只有小貓悠閑地舔著爪子，仿佛剛才制造混亂的不是它。蘇曉棠僵硬地轉過頭，看到陸知衍的臉色已經沉得能滴出水來。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手忙腳亂地想撤回操作，卻不小心碰倒了陸知衍的保溫杯，枸杞水灑在鍵盤上，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蘇曉棠！”陸知衍的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怒氣，他一把拉開她，迅速拔掉電源，“你到底能不能……”

話音未落，實驗室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應急燈應聲亮起，幽綠的光線照亮陸知衍錯愕的臉——他精心編寫了三天的算法核心模塊，剛才還在運行的測試版本，很可能隨著這次意外徹底丟失。

蘇曉棠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看著狼狽的鍵盤和陸知衍緊繃的側臉，聲音帶著哭腔：“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怎么也沒想到，不過是加個班，居然會變成大型災難現場。

陸知衍深吸一口氣，揉了揉眉心：“沒事，有備份。”他的聲音緩和了些，卻依舊帶著疏離感，“你先出去，我處理一下。”

“我幫你吧！”蘇曉棠想幫忙擦拭鍵盤，卻被陸知衍不著痕跡地避開。

“不用。”他從抽屜里拿出備用鍵盤，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你在這里只會添亂。”

這句話像針一樣扎進蘇曉棠心里。她看著陸知衍專注修復代碼的側臉，應急燈的綠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顯得格外冷漠。原來在他眼里，自己真的只會添亂。

“那我……先回去了。”她拿起背包，腳步沉重地走向門口，連小貓蹭她的褲腿都沒心思理會。

走到走廊盡頭時，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曉棠心里一動，難道陸知衍要叫住她？她滿懷期待地回頭，卻看到周揚氣喘吁吁地跑來，手里還拿著件外套。

“蘇同學？你怎么在這？”周揚驚訝地看著她，“衍哥說你怕黑，讓我給你送外套……”

蘇曉棠愣住了，低頭看著周揚遞來的黑色沖鋒衣，上面還帶著淡淡的洗衣液香味。這不是陸知衍的外套嗎？他明明剛才還對她那么冷淡……

“衍哥就是嘴硬心軟。”周揚看出了她的疑惑，笑著解釋，“他剛才在群里問誰在附近，說怕你一個女生走夜路不安全。”

蘇曉棠抱著還帶著溫度的外套，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她回頭看向302實驗室的方向，應急燈的綠光從門縫里透出來，隱約能看到那個專注工作的身影。

“對了，”周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剛才看到張學姐在樓下徘徊，手里還拿著個U盤，問我衍哥在不在。你說她大晚上的找衍哥干嘛？”

蘇曉棠的心猛地一沉。張學姐？就是那個被陸知衍拒絕組隊的經管院學姐？她大晚上拿著U盤來找陸知衍，會是什么事？

“可能是有急事吧。”蘇曉棠勉強笑了笑，心里卻七上八下的。她想起白天在校園墻看到的帖子，有人說張學姐因為組隊的事對她頗有微詞，甚至暗示要“讓她知道厲害”。

“那我先走了，謝謝周揚學長。”蘇曉棠把外套往身上裹了裹，快步走向樓梯口。路過樓下大廳時，她下意識地往窗外看了一眼，昏暗的路燈下，一個穿著連衣裙的身影正匆匆離開，手里果然拿著個銀色U盤。

回到宿舍，蘇曉棠對著電腦屏幕發呆。夏沐湊過來好奇地問：“怎么了？加班加到魂不守舍的？陸學神沒欺負你吧？”

“他沒欺負我。”蘇曉棠搖搖頭，把外套小心翼翼地疊好放在椅背上，“就是……我們的項目代碼好像出問題了，還來了只搗亂的貓。”

“貓？實驗室怎么會有貓？”夏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等等，你說代碼出問題了？該不會是……”她突然壓低聲音，“我今天聽系里同學說，張學姐好像認識計算機系的黑客大神，之前有人得罪她，結果畢業設計莫名其妙丟了。”

蘇曉棠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你說什么？丟了？”

“只是傳言啦，不一定是真的。”夏沐連忙安慰她，“陸學神那么厲害，肯定有備份的。”

話雖如此，蘇曉棠卻怎么也放不下心。她拿出手機想給陸知衍發消息問問情況，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問他代碼恢復了嗎？顯得自己很多余。問他張學姐找他干嘛？又像在打探隱私。

糾結到十一點，手機終于亮起，是陸知衍發來的消息：“代碼已恢復，明早九點實驗室見，帶新設計稿。”依舊是簡潔的風格，沒有多余的話。

蘇曉棠松了口氣，剛想回復“好的”，卻看到陸知衍又發來一條消息，這條只有短短幾個字，卻讓她瞬間僵住：

“注意備份，防人。”

防人？防誰？是在提醒她什么嗎？

蘇曉棠看著屏幕上的消息，突然想起張學姐離開時那個模糊的背影，還有她手里的銀色U盤。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她下意識地打開電腦，把所有設計稿都備份到三個不同的云端。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蘇曉棠抱著膝蓋坐在椅子上，心里充滿了不安。她隱隱有種預感，這場看似簡單的跨學科大賽，或許并沒有那么簡單。而那個總是冷冰冰的陸知衍，為什么會突然提醒她“防人”？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帶著滿腦子的疑問，蘇曉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明天的實驗室，又會有什么在等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