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紙箱角落時，總能聞到蘇沐雪校服上的藍墨水味。那味道混著淡淡的梔子花香，從她搭在紙箱邊緣的袖口飄進來，像春日清晨沾著露水的藤蔓，悄悄纏上我的鼻尖。紙箱內壁鋪著她的舊圍巾，絨毛蹭過我灰撲撲的脊背，把前世車禍時的劇痛都磨成了暖烘烘的癢。

“叮！吞噬進化系統激活，當前等級：2級黑松鼠。”

機械音在腦海里炸開的第三天，我正抱著顆杏仁啃得歡，蘇沐雪突然把作業本鋪在紙箱旁。陽光透過她書桌的小臺燈，在紙上投下圓圓的光斑，她握著鋼筆的手指懸在半空，筆尖滴下的藍墨水在“三角函數”四個字旁暈開一小團霧。

“這道題怎么解啊……”她輕聲嘆氣，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節奏和我啃杏仁的頻率奇妙地重合。我突然想起昨天她在學校便利店，踮著腳尖夠貨架頂層的筆記本時，也是這樣輕輕跺腳——原來人類的煩惱會藏在指尖的節奏里。

系統面板在眼前閃了閃：【檢測到宿主對人類情緒波動敏感，解鎖被動技能：情緒感知（可模糊捕捉蘇沐雪的情緒變化）】。我停下啃杏仁的動作，看著她筆尖在草稿紙上畫下歪歪扭扭的輔助線，突然發現那些交錯的線條，和我前世在醫院搶救室天花板上看到的輸液管影子一模一樣。

“要不要試試用輔助線把三角形分成兩個直角三角形？”我心里剛冒出這個念頭，蘇沐雪突然“呀”了一聲，鋼筆在紙上劃出道漂亮的弧線，“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她轉頭看向紙箱，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星子，“小松鼠，你是不是在幫我想辦法？”

我慌忙低下頭繼續啃杏仁，尾巴尖卻不聽話地翹了起來。灰撲撲的尾毛掃過紙箱內壁的絨毛，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像在承認這個藏不住的秘密。她突然伸手進來，指尖輕輕碰了碰我的尾巴尖，溫熱的觸感讓我渾身一僵——這是她收養我以來，第一次主動碰我。

“你的尾巴好軟呀。”她的指尖帶著鋼筆水的涼意，順著我的尾骨輕輕滑過，“比我以前養的倉鼠軟多了。”我能感覺到她的情緒像溫水里的糖塊，慢慢化開甜甜的暖意，系統面板上跳出一行小字：【蘇沐雪情緒值：愉悅（+10），羈絆度：15%】。

從那天起，她總把作業本搬到紙箱旁寫。我趴在她的數學練習冊上曬太陽時，能清楚地看到她寫“解”字時的小習慣——筆尖總是先頓一下，再輕輕勾出個漂亮的弧度，像在給每個答案系上小小的蝴蝶結。她算錯題目時會輕輕咬嘴唇，左邊嘴角會陷下去一個小小的窩，這時候我就叼起顆瓜子丟到她手背上，看她被逗笑時眼睛彎成月牙。

系統提示音總在這時叮叮作響：【吞噬瓜子×1，進化值+1】【蘇沐雪情緒值：開心（+5），羈絆度：18%】。我把進化值攢到30的時候，蘇沐雪突然把一顆剝好的巴旦木遞到紙箱口，指尖捏著果仁的樣子小心翼翼，像在托著片易碎的雪花。

“給你吃，獎勵你陪我寫作業。”她的指尖離我的鼻尖只有寸許，藍墨水味混著巴旦木的奶香涌過來，我突然想起前世在舊書攤看到的那本《動物百科》——說灰松鼠的門牙每年能長十五厘米，可此刻我卻怕咬到她的指尖，只能用前爪小心翼翼地抱過果仁。

她看著我抱著巴旦木縮到紙箱角落，突然輕輕笑出聲：“你好像我小時候養的那只兔子，吃東西的時候腮幫子鼓鼓的。”她的聲音很輕，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可惜它后來跑丟了，我找了整整三天，在小區的櫻花樹洞里發現了它藏的胡蘿卜。”

我啃巴旦木的動作頓了頓。系統面板突然彈出模糊的畫面：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蹲在櫻花樹下哭得滿臉通紅，手里攥著根啃了一半的胡蘿卜。畫面里的櫻花落在她發梢，和蘇沐雪現在書桌上插著的櫻花書簽一模一樣。【解鎖蘇沐雪童年記憶碎片×1，羈絆度：22%】。

周末的清晨，蘇沐雪帶著我去學校的后山。她把紙箱放在野餐墊上，自己靠在老槐樹下背單詞，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臉上，把她的睫毛照得像透明的蟬翼。我蹲在她膝頭梳理皮毛時，發現她校服領口別著枚小小的櫻花胸針，針腳上還纏著根細細的紅線——和她筆記本扉頁畫的那朵櫻花用的是同一種紅色。

“今天要背五十個單詞，背不完就要被老師罰抄了。”她戳了戳我的額頭，指尖沾著草葉的清香，“小松鼠，你可要監督我。”我蹭了蹭她的手指，突然看到遠處的灌木叢里閃過道灰影，緊接著是尖銳的貓叫——是那只三天前抓傷我后腿的三花貓。

它弓著背從灌木叢里鉆出來，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尾巴像根繃緊的鞭子。我下意識地往蘇沐雪懷里縮，她立刻把我護在掌心，另一只手撿起塊石頭：“壞貓咪，不準欺負我的小松鼠！”三花貓似乎怕她，往后退了兩步，卻沒離開，只是蹲在不遠處的石頭上，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

【檢測到威脅目標：成年三花貓（等級：普通野獸），當前進化值：35/100，建議吞噬堅果提升等級解鎖防御技能】。系統提示音剛落，蘇沐雪突然把我塞進她的校服口袋，拉鏈拉到只露出我的腦袋：“這樣它就咬不到你了。”她的體溫透過布料滲進來，口袋內壁貼著她的學生證，硬殼封面硌著我的脊背，卻讓我莫名安心。

她背著單詞時，我透過口袋的縫隙往外看。三花貓始終蹲在石頭上，像座沉默的灰色雕像。蘇沐雪背到“destiny（命運）”這個單詞時突然卡住，指尖無意識地摸著口袋里的我，輕聲說：“你說命運是不是很奇怪？就像我明明怕貓，卻還是撿了你這只小松鼠。”

我的心臟突然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下。系統面板劇烈閃爍，進化值瘋狂跳動：【檢測到蘇沐雪深度情感波動，羈絆度突破30%，解鎖主動技能：意識觸碰（可與蘇沐雪建立短暫的意識連接）】。沒等我反應過來，眼前突然閃過片刺眼的白光——那是醫院手術室的無影燈，蘇沐雪穿著病號服躺在手術臺上，眉頭緊緊皺著，嘴里卻在念我的名字。

“別離開我……”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指尖在手術臺上劃出凌亂的痕跡，像在抓什么抓不住的東西。畫面碎掉的瞬間，我感覺蘇沐雪的手指在口袋外輕輕顫抖，她的聲音低得像嘆息：“剛才好像做了個很真實的夢……”

我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指，想告訴她那不是夢。這時三花貓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從石頭上撲了過來。蘇沐雪嚇得往后退，卻死死護住裝著我的口袋。我在她掌心蓄力，看著三花貓越來越近的尖牙，突然想起系統面板上的進化值——還差15點就能升級了。

“啃這個！”蘇沐雪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突然從背包里掏出袋杏仁，撕開包裝遞到口袋邊。我叼起顆杏仁拼命啃，進化值在眼前瘋狂上漲：【+2…+3…+5…】。三花貓的爪子已經拍到了野餐墊上，蘇沐雪抱著口袋轉身就跑，書包上的櫻花掛墜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進化值達標！是否立即進化為2級黑松鼠？”

“是！”我在心里大喊。

皮毛突然傳來一陣酥麻的癢，灰撲撲的絨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油亮烏黑，尾巴像被吹了氣似的膨大成蓬松的絨球。后爪的傷口瞬間愈合，指甲變得像淬了亮的黑曜石，劃過蘇沐雪的校服口袋時，竟留下淡淡的白痕。

【解鎖技能：敏捷跳躍（跳躍高度提升50%）、尾盾（可用尾巴抵擋小型攻擊）】。我猛地從口袋里竄出來，借著蘇沐雪轉身的力道跳到三花貓背上，尾巴用力抽向它的耳朵。它慘叫著踉蹌后退，我趁機叼起顆杏仁跳回蘇沐雪懷里，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這是我第一次為她露出尖牙。

蘇沐雪抱著我蹲在地上喘氣，胸口劇烈起伏，發梢的櫻花胸針蹭過我的鼻尖。她突然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藍墨水味混著她的呼吸落在我皮毛上：“你剛才好像變黑了……還保護了我。”她的指尖摸著我蓬松的黑尾巴，眼睛里有水光在閃，“你是不是……和別的松鼠不一樣？”

我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指，意識里突然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像兩滴落在紙上的墨水慢慢暈開，我的思緒和她的情緒輕輕碰在了一起。我“看”到她腦海里的畫面：紙箱里蜷縮的小小身影，作業本上歪歪扭扭的輔助線，還有此刻我黑亮的尾巴尖。

【意識連接建立成功，當前時長：10秒】。系統提示音消失時，蘇沐雪突然笑了，把我緊緊抱在懷里：“不管你是什么，以后我來保護你，好不好？”

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的影子里裹著個小小的黑絨球。我趴在她胸口，聽著她有力的心跳，突然明白進化不是為了變得強大，而是為了能在她需要時，用這雙爪子、這條尾巴，為她擋開所有尖牙和利爪。紙箱里的杏仁還剩半袋，可我突然不想再為進化值啃它們了——我想快點長大，長成能真正護著她的樣子。

夜風從后山吹過來，帶著槐樹葉的清香。蘇沐雪把我放進紙箱時，悄悄往里面塞了支小小的鋼筆，筆帽上刻著朵櫻花。我用爪子撥弄著鋼筆，看著她在臺燈下繼續寫作業，藍墨水在紙上劃過的痕跡，像在為我們還沒走完的路，畫下溫柔的指引。系統面板在黑暗里閃了閃，進化值后面多了行小字：【下一進化目標：3級黃鼠狼，所需進化值：100/100】。而羈絆度那欄，悄悄跳到了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