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滿艱難睜開眼睛，光雖然弱但依然刺得她許久才能看清周圍的情況。還是她剛醒來的模樣，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做了什么恐怖的夢，睜開眼沒多久就又昏睡過去，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是被痛醒的。沒錯，是的，太痛了，胃絞痛讓昏睡的她不得不醒來。

天，這是什么地方！

顫顫巍巍的土坯墻，漏風漏雨開天窗的屋頂，屋子里最貴的就是這張床了吧！還斷了一條腿，用一根不知哪里來的木棍強撐著最后的倔強。看了看枯瘦嬌小的雙手，沒錯，嬌小，一看就是小孩子的雙手，年齡不知但小是真弱是實。

她這是被老天干哪里來了？就是荒誕不羈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有沒找誰惹誰，好好的瀟灑日子，就這么干到了這么個鬼地方，靠！

撐著虛弱無力的身體，活著成了現(xiàn)在支撐她挪動身體的動力，對生的渴望戰(zhàn)勝了一切。餓，是這具身體發(fā)出的強烈意識，長時間的饑餓讓這身體的胃產(chǎn)生了痙攣。

努力撐起身體走出去，好強的自然氣息，入目的荒蕪，斷壁殘垣的村莊。這里，沒有一絲煙火氣，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到荒野生存綜藝錄制節(jié)目組，可惜，沒有這個假如。

肚子想像煮開的水咕嚕咕嚕翻滾，嗓子涌上來陣陣酸腥，身體餓到出血反胃。見到地上的泥土竟有種想吃的沖動，這糟糕到讓她想要罵娘，何時有過這樣的委屈讓她這樣受著，不能吃，這具身體本能反應(yīng)想吃定時因為之前餓了就吃點土去抵擋饑餓，但是她既然接管著就不能再因為吃土命喪黃泉，再說，吃土去地府也太丟臉，祖宗估計都不想任她這個不孝子孫。

前面房子背陰處正好又一片苔蘚，在黎明的薄霧下顯得格外鮮艷可口。對于饑荒到極致的她來說簡直是致命的誘惑。大腦瞬間過濾掉許多不可食，沒有特別說過苔蘚，身體求生本能已經(jīng)越過大腦，吃苔蘚好過吃泥。

干裂嘴唇在濕潤苔蘚浸染下有了幾分血色，這一點點苔蘚根本不夠填飽卻足以有讓她堅持去尋找其它吃食的力氣。

有點水分和力氣補充的她，才能仔細看清環(huán)視周圍情況。這是一座在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但早已人去房空，雖不知道她為什么沒有跟著家人一起，但她來了，就要活下去。

黎明前的山林籠罩著一層層薄霧，她一邊走一邊歇終于來到這生機最旺的山林。在踏進山林深處的一剎那，她顫抖著扒開面前的草叢，揪起幾株熟悉的野菜胡塞進嘴巴里，辛辣的汁液燒灼著口腔，卻讓空蕩蕩的胃得到些許慰籍。大旱下的野草，像是知道生存不易，原本嬌嫩出水的葉子現(xiàn)在活脫脫是一把把利刃，在和自己的嗓子眼打得不亦樂乎。

餓到極致時，進食的她就像只猛獸，附近能認出來的野花野草都被她吃個精光，極度饑餓下就是極度暴食，當身體機能都叫囂停止時，就是如海浪的疲憊感。

就這樣，她癱軟在潮濕的草叢上，沉睡。

夜幕降臨得猝不及防，山上的晚風涼意浸骨，她被腥臭味熏醒，臉上還有濕漉漉的溫熱氣息在細嗅。嚇得她禁閉呼吸，微睜眼，入目竟是一只大獸爪，說時遲那時快，從身體迸發(fā)出極致的速度從虎身下滑出，在老虎還未完全反應(yīng)過來時借勢躍上虎背。老虎立馬前爪搭地，虎身來回搖擺，試圖把身上人甩出去。老虎身上很滑，借勢躍上來還未抓穩(wěn)差點被老虎甩下去。在慣性作用下，一甩一跑，她只能借助它向前跑時的力度向前挪。小手力度有限，又抓又爬，看這個架勢，她遲早要被這只老虎拆吃入腹。老娘好不容易得的一條命，可不能就這樣稀里糊涂死于虎口。

手不行，用口。下死口，咬住老虎一處，手腳并用向前爬。老虎甩動更加瘋狂，她的指甲深深嵌入老虎的皮肉，牙齒也絲毫不敢有松動。虎嘯震得耳膜生疼，隨著林風吹來，腥風四散，她在顛簸中死死鉗住虎背，溫熱的虎血滑進喉嚨，流進胃里，汩汩熱流沖進血脈，力氣忽然之間像是打了激素，虛弱？不存在的，她像彈簧般跳起，再一次借助虎背，一腳蹬又向前撲進幾分。

身下猛虎哪容一個稚子如此猖狂，月光下的虎紋泛著油光，眸中帶著嗜人的兇狠。它猛地豎身形側(cè)著后背撞向邊上的大樹。見事不妙的小滿，順著老虎側(cè)身相撞力度瞬間腳蹬樹干向前一抓，雙手死死抱著虎頸，曉得了血液對自己的好處，嚴重冒著嗜血的精光，毫不猶豫對著虎頸一側(cè)狠狠一咬，猛地大吸一口，如吸食神藥一般身體更加生龍活虎。老虎憤恨不已，一直爬蟲，竟然還沒有拆吃入腹，簡直是自己的恥辱。不顧自己是否也會受傷，砰砰砰，撞擊大樹，雖然小滿身手靈活不已，后背還是撞上了邊上的樹干，斷裂的樹枝硬生生戳進了她肩胛骨，疼痛使得她更加清醒，讓她明白，再不結(jié)束這只老虎，就是這只老虎結(jié)束她了。猛地她抓住那截斷枝，在顛簸中刺向虎頸，但是太晃了，就算是用盡全身力氣，還是沒有刺中要害，沒有刺中虎頸，反而刺到虎頭，虎頭太硬，樹枝頭直接滑行到了眼睛位置。沒有刺中虎頸，眼睛也不錯，猛地接著一插。木茬撕裂皮肉的悶響混著野獸哀嚎，滾燙的液體漸她一臉。她不覺害怕，反而更加興奮。

老虎疼得只滾，讓在虎背上的她被來回壓得骨頭吱吱作響，不容她多想，只能機械般揮動樹枝不停地刺，手腳抱住虎頸減免被再次壓傷。

當老虎終于不再動彈時，她的牙齒還嵌在虎頸里，月光再次照進密林，只見死得僵直的老虎身上爬著一個不停蠕動的身軀，正在不自覺吞咽虎血。

小滿趴在尚有體溫的虎背上，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啊，她還活著。

劫后余生，不敢多作停留，她可不想剛解決完一只老虎，再來一群狼，畢竟這里血腥味那么重，有別的野獸尋來，在正常不過了。

正準備打掃戰(zhàn)場退出深林，卻聽見不遠處有著微弱的嗚咽聲，輕輕撥開灌木，一只幼虎正瑟縮在巖縫里，琥珀的眼睛映著月光。它的皮毛還帶著奶香，前爪粘著泥漿，應(yīng)該是剛學(xué)會走路的幼虎。

靠，竟然有一只幼虎，那剛剛纏斗的是公的還是母的，不會還有一只在附近吧！

想到這里，小滿剛直起的腿又開始打顫起來，想著趕緊離開此地，這時，這只幼虎像是尋到母親的味道，用小舌頭添了添小滿還沒收回的指尖。夜露從葉尖滴落，滴入剛剛的血泊中蕩起漣漪。遠處傳來狼嚎，她無奈抱起這只幼崽，匆匆離開了夜幕下更加熱鬧的森林。

月明星稀，在這個偏遠村莊的另一處，在上映著易子而食的人間煉獄，戰(zhàn)亂在天災(zāi)下越演越烈，掌權(quán)的人哪會理會人間的疾苦，弄權(quán)的弄權(quán)，掠奪的掠奪，享樂的享樂。

人世間的三六九等，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座大山，位卑者不敢言，敢言者不得生，生者不得好死，世間千萬，除了上位者追求長生，被統(tǒng)治的都在麻木的活著熬著等著，等待著自己的覆滅，等待著自己突破自己新的底線，比如那易子而食的壯漢，亦如那為生而無尊嚴的人群。

清涼的月光再次洗涮著世界每個角落，但是光亮有限，總會有估顧及不到的地方，看，那場大火，原本是一點火星，在桐油的加助下越來越濃烈，沉睡的人叫不醒，清醒的人在沉睡。

“著火啦！著火啦！”打更人的嘶喊，和遲來的救援像是一場戲落幕的退場，來的時候轟轟烈烈，走得時候悄無聲息。

而山村上的小滿還在為明天的食物而發(fā)愁，自己都養(yǎng)不活的她還拖帶一只幼崽，哎，真想扔了它。

睡著的虎仔依偎在小滿邊上，不時還會用頭龔下，火光下兩只不同種族的幼崽，相互依偎取暖。

林中的狼循著血腥味找到了躺在血泊里的老虎吃干抹凈，活著時候是森林之王，死之后被蠶食殆盡。

不管何時何地，人和動物都是一樣的，弱肉強食，適者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