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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沙漠終點的石器時代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谷倉深處的年輪語與星子痕——當辣椒戰車藏進會講故事的老木頭

辣椒戰車的履帶碾過曬谷場的最后一道谷痕時,車斗里的陶制茶具突然“叮叮”作響,杯沿相碰的紋路在空中凝成道深褐色的輪廓——那是谷倉的剪影,老木頭的墻皮泛著油光,屋頂的茅草像老人的頭發,倉門的銅鎖上纏著圈谷穗,穗子的影子在門板上晃,像在數著倉里的年輪。

建紅的手剛搭上倉門的銅環,指腹就觸到了道細縫,是老木頭自然裂開的,縫里嵌著些谷殼,摳出來聞聞,竟帶著股陳年老酒的香。她把谷殼吹進倉里,倉頂突然落下串谷糠,像撒了把碎星星,落在戰車的引擎蓋上,“簌簌”地鉆進縫隙,像是老木頭在給鐵家伙撓癢。“這倉……活了。”楊永革的白影翻開異次元調味譜,譜子上石墻那頁的谷穗紋突然鼓起,變成了圈圈木紋:“谷倉的木頭記著所有囤過的糧,哪年豐收,哪年歉收,都刻在年輪里——只是這倉底,藏著比年輪更老的東西。”

話音未落,倉角的老梯子突然“咯吱”響了一聲,不是風刮的,是梯級自己往下挪了半寸,像在給來人遞臺階。往年這梯子總是固定在墻根,今年卻斜斜地搭在倉底的陰影里,梯級上的谷殼積得厚厚的,只有最下面三級是干凈的,像剛有人踩過。

辣紅的重孫子(尾巴帶紅毛的狐貍)突然從車斗里跳下來,對著倉門齜牙,尾巴上的紅毛蹭過銅鎖,把穗子蹭掉了兩根,穗子落地的瞬間,倉門竟“吱呀”開了道縫,透出股混合著霉味和甜香的氣——是陳谷發霉的味,混著點糖果星云的糖星香。狐貍鉆進縫里,很快又鉆了出來,嘴里叼著顆圓滾滾的東西,仔細一看,是顆裹著谷殼的糖豆,糖豆上的釉彩(陶火峽谷的)還閃著光。

(一)會數數的“年輪墻”:當木頭能記清每粒谷,裂紋里嵌著未拆的糧票

谷倉的北墻,是整面的“年輪墻”——用一棵百年老槐樹的樹干剖成的,橫切面的年輪清清楚楚,每圈年輪里都嵌著東西:有的是糧票,邊角都磨圓了;有的是谷種,飽滿得像要裂開;還有的是小孩的乳牙,用紅布包著,布上繡著歪歪扭扭的“長”字。

守倉的老栓叔(就是給楊永革畫戰車的那位)從年輪墻后轉出來,他的腰上纏著圈麻繩,繩上拴著十幾個小布袋,每個布袋上都寫著年份。“這墻啊,比賬本還準,”他指著最粗的那圈年輪,“民國二十三年的,那年鬧旱災,倉里就囤了這點糧,你看木頭都餓得凹進去了。”果然,那圈年輪的紋路特別密,像皺著眉頭。

建紅發現,有圈年輪里嵌著張褪色的照片,照片上是個年輕姑娘,穿著花布衫,站在谷倉前,手里捧著束谷穗。“這是你娘年輕時,”老栓叔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她十八歲那年,是村里的‘囤糧能手’,能把谷穗碼得比倉頂還齊,這張照片就是那天拍的,她自己嵌進年輪里的,說‘讓倉子記著我年輕的模樣’。”

楊永革的手指撫過一圈嵌著蒸汽零件的年輪——是他從蒸汽小鎮帶回來的銅螺絲,不知何時被嵌進了木頭里,螺絲周圍的木紋竟繞著它長,像給金屬鑲了圈木邊。“這倉子認東西,”老栓叔笑,“你帶回來的物件,它都當寶貝收著,去年你留的那瓶五味酒,現在正泡在最老的那圈年輪里呢。”說著往墻上敲了敲,果然聽見“咚咚”的空響,像里面盛著液體。

谷倉的角落里,堆著些“會發芽的木頭”——是幾截被蟲蛀空的椽子,里面塞著谷種,種芽從蟲洞里鉆出來,順著木頭的紋理爬,把椽子纏成了綠色的“木藤”。“這是‘倉子的頭發’,”老栓叔往木藤上噴水,“它怕自己老得太快,就種點綠的,說這樣能記得清新谷的味。”

建紅往一截空椽子里塞了把從陶火峽谷帶回來的陶土碎末,碎末剛進去,種芽就“噌”地長了半寸,芽尖變成了陶土色,像給綠藤戴了頂小帽子。“你看,”老栓叔指著芽尖,“倉子就愛湊這熱鬧,啥新鮮東西都想嘗嘗。”

(二)藏著星子的“倉底窖”:當陳谷堆里埋著糖星,霉斑畫出星座圖

谷倉的地板是活動的,掀開最中間那塊,露出個黑黢黢的窖口,窖口的木框上刻著星圖,北斗七星的位置被磨得發亮,顯然常有人摸。“這是‘倉底窖’,”老栓叔舉著窯火石(陶火峽谷帶的,還發著紅光)往下照,“石墻的老規矩,每囤新谷,都得往窖里埋點‘念想’,有年二丫埋了塊奶糖,現在那片谷堆都帶著甜。”

窖里的陳谷堆得像座小山,谷粒上長著層薄薄的白霉,仔細看,霉斑的形狀竟和天上的星座一樣:有獵戶座的腰帶,有天蝎座的尾巴,最亮的那塊霉斑,像極了糖果星云的糖星。“這是‘谷星圖’,”老栓叔抓起一把陳谷,谷粒從指縫漏下去,在窖底畫出條銀河,“倉子把看過的星星都記在霉斑上了,你看那顆糖星霉斑,是不是和你們帶回來的糖豆一個樣?”

辣紅的重孫子跳進陳谷堆,立刻被谷粒埋到了肚子,它掙扎著刨谷,竟刨出個陶制的小罐子(是陶翁送的茶具里的那個),罐子里裝著半罐糖星碎,糖碎上的釉彩在窯火石的光下閃閃發亮,把周圍的霉斑都染成了金色。“是你們落在車里的,”老栓叔接過罐子,“倉子趁你們吃飯時,偷偷叼來藏在窖里的,它也想留點甜念想。”

窖壁的土墻上,有許多小手印,是村里的小孩掏窖時按的,手印周圍的土帶著點濕潤,像剛有人按過。“二丫昨天還來掏過,”老栓叔指著個最小的手印,“她說‘建紅姐的戰車肯定藏了寶貝’,結果掏著掏著,掏出顆你去年丟的頂針,現在那頂針正嵌在北斗星的斗柄上呢。”

建紅往窖里撒了把“歸谷”(石墻發的芽,沾了陶土灰),谷粒落地的地方,突然冒出片小小的谷苗,苗葉上的露珠在窯火石的光下,像綴著串小星子。“這是‘倉子的新眼睛’,”老栓叔說,“它說要看著這些苗長大,就像看著你們當年種的辣谷一樣。”

(三)脾氣古怪的“木靈神”:當老木頭里住著谷魂,不高興就會掉木屑

谷倉的梁上,住著個“木靈神”——據說他是第一根建倉的老木頭變的,脾氣古怪得很,高興時會往人頭上掉谷穗,不高興時就撒木屑,把人的頭發弄得像個鳥窩。今年因為戰車回來,他大概是樂壞了,梁上時不時落下串谷穗,正好落在人的碗里,像在給添菜。

老栓叔給木靈神“上供”時,往梁上扔了塊谷香餅(建紅娘烙的,帶陶土味),餅剛脫手,就被梁上垂下的根細木枝接住了,木枝像只小手,把餅舉到梁深處,接著傳來“咔嚓咔嚓”的嚼餅聲,引得辣紅的重孫子對著梁上狂吠。“別吵,”老栓叔拍了拍狐貍的頭,“木靈神在夸你娘的餅好吃呢。”

楊永革往梁上倒了點五味酒(泡在年輪里的那瓶),酒液剛潑出去,就被梁上的木紋接住了,木紋像毛細血管似的把酒吸進去,接著整根梁都發出淡淡的酒香,把窖里的霉味都壓下去了。“他就愛這口,”老栓叔說,“去年你留的酒,他偷喝了大半,害得那年輪都暈紅了圈。”

木靈神大概是喝高興了,突然從梁上扔下件東西,“啪”地落在戰車的車斗里,是個用谷殼編的小戰車,編得惟妙惟肖,車斗里還坐著個谷殼小人,像極了建紅。“這是他連夜編的,”老栓叔撿起小戰車,“前天晚上聽見戰車響,就知道你們要回來,編了個小的等著。”

建紅把小戰車放進陶制茶具的茶杯里,杯上的谷穗紋突然活了,像水流似的圍著小戰車轉,把陶火峽谷的冰裂紋都蓋住了。“這是木靈神在說‘到家了’,”楊永革指著杯底,“你看,連陶土都認這木頭味。”

(四)會發芽的“離別禮”:當谷倉把記憶種進土里,來年長出故事的苗

辣椒戰車要繼續往村西的老磨坊去時,谷倉的“離別禮”自己從年輪墻里鉆了出來——是圈用谷種和陶土混合捏成的“記憶環”,環上的紋路一半是木紋,一半是陶紋,像石墻和陶火峽谷的手牽在了一起。

“這環啊,埋在哪,哪就長‘故事苗’,”老栓叔把記憶環放進建紅手里,“苗長出來,葉子上會印著你們在谷倉的事,有木靈神撒的木屑,有窖里的糖星霉斑,還有你娘嵌在年輪里的照片——就像把日子種進了土里,啥時候想了,就去看看苗。”

木靈神也送了份禮——片從梁上掰下來的“會說話的木片”,木片上的年輪會隨著說話變顏色:說高興的事,年輪是金色的;說難過的事,年輪是褐色的。老栓叔說:“這木片能當‘話匣子’,想谷倉了,就對著它說,它會把話傳到年輪里,等你們回來,年輪就把話刻得深深的。”

辣紅的重孫子叼著那顆從窖里刨出來的糖豆,對著谷倉的方向搖尾巴,尾巴上的紅毛掃過倉門的銅鎖,把剛才蹭掉的谷穗又勾了回去,像在說“我還會回來的”。老栓叔往狐貍嘴里塞了塊谷殼編的小狐貍,編得和它一模一樣,只是尾巴尖沾著點糖星碎。

戰車駛離時,谷倉的老梯子突然自己歸位了,梯級上的谷殼被風吹得干干凈凈,像從沒被人踩過。但建紅知道,最下面三級的木頭已經記住了她的腳印,就像年輪記住了民國二十三年的旱災,記住了娘十八歲的花布衫,記住了所有來過又離開的人。

楊永革翻著異次元調味譜,最新一頁是用木靈神送的木片壓的,木片上的年輪泛著淡淡的金色,像在笑。譜子上多了行字,是用谷漿混著陶土寫的:“木頭會老,陶會碎,但種進土里的記憶,能發新芽——就像谷倉永遠記著,有輛帶辣椒味的戰車,在它的年輪里,留下過鐵家伙的溫度。”

“你看,”建紅指著車窗外掠過的谷田,“木靈神在給我們指路呢。”果然,田埂上的谷穗都朝著西邊倒,像在給戰車引路。楊永革把記憶環放進貼身的口袋里,能感覺到木片的溫度,像揣著塊小小的谷倉,暖暖的,帶著老木頭特有的實在氣。

戰車的引擎“突突”作響,履帶碾過谷倉前的土地,把記憶環掉落的幾粒谷種深深壓進土里。建紅知道,明年春天,這里一定會長出棵特別的苗,葉子上印著木靈神的木屑,根莖纏著陶火峽谷的陶土,而最頂上的嫩芽,會朝著谷倉的方向,像個小小的指南針,永遠指著那些藏在年輪里的暖。

說不定哪天,當你在谷倉的年輪里看見塊帶著鐵印的木頭,別驚訝,那是辣椒戰車的履帶留下的吻,是鐵家伙在對老木頭說:“我走了,但我的影子,會永遠嵌在你的皺紋里,就像你把所有的故事,都嵌在我的記憶里。”

(五)老磨坊的石碾響:當谷粒在石縫里說秘密,磨盤刻著百年的團圓

戰車剛拐過曬谷場的拐角,就聽見“轟隆轟隆”的響,不是引擎的聲,是老磨坊的石碾在轉。磨坊的門是用整塊青石做的,上面刻著“光緒年造”四個大字,字縫里長滿了青苔,像給石頭戴了頂綠帽子。

守磨坊的是村里最老的陳大爺,他的背駝得像座小山,手里拄著根石杵做的拐杖,拐杖頭磨得光溜溜的。“這碾子啊,比谷倉還記仇,”他指著石碾上的道凹痕,“民國三十一年,有個偷谷賊想把碾子鑿壞,結果被碾子碾了腳,現在那凹痕里還能看見血印呢。”

建紅發現,石碾的縫隙里卡著許多小東西:有顆小孩的玻璃彈珠,是二丫弟弟丟的;有片陶制辣條(陶火峽谷掉的),被碾得扁扁的;還有根狐貍毛,紅得發亮,顯然是辣紅的重孫子剛才路過時蹭掉的。“碾子不挑食,”陳大爺笑著說,“啥都往縫里收,收著收著,就成了石墻的‘百寶囊’。”

楊永革往石碾旁的水槽里倒了點釉水溪的釉料(從陶火峽谷帶的),水立刻變得滑溜溜的,石碾轉得更快了,碾出的谷粉上竟覆了層薄薄的光澤,像撒了層碎玻璃。“這是碾子在謝你呢,”陳大爺說,“它旱了半年,就盼點稀罕水,你這釉水啊,比山泉水還養碾子。”

辣紅的重孫子跑到石碾后面,對著轉得飛快的碾盤齜牙,大概是把它當成了會動的獵物,追著碾盤跑了三圈,最后被碾盤帶起的風吹得摔了個屁股墩,引得陳大爺哈哈大笑:“這狐貍,跟它太奶奶一個性子,當年辣紅也總追著碾子跑。”

磨坊的墻角,堆著些“沒磨完的谷”——是幾麻袋混著各種味道的谷粒:有帶辣椒味的(建紅種的辣谷),有帶甜味的(糖星混的),還有帶墨味的(硯底山谷的墨香谷)。“這是‘團圓谷’,”陳大爺說,“每年中秋,村里人就把自己家的谷混在一起磨,磨出的粉蒸饅頭,吃著比啥都香——今年啊,就等你們帶的谷來湊齊了。”

建紅往麻袋里倒了把歸谷的谷種,谷粒剛進去,就和其他谷粒粘在了一起,像長了腿似的往石碾里跳。“你看,”陳大爺指著石碾,“谷認谷,就像人認人,到了一起,就不想分開了。”

(六)石縫里的“百年約”:當老磨坊藏著跨代的諾,青苔記著未赴的宴

磨坊的石墻上,有個不起眼的小洞,洞里塞著個布包,布包上的補丁比布還多。陳大爺說,那是“百年約”——一百年前,有個要去城里的窯工,和磨坊主約定,等他燒出“日月陶”就回來,把陶放在石碾上磨出粉,混著新谷蒸饅頭。結果他再也沒回來,磨坊主就把他們約定的日子寫在布包上,每年那天,都往洞里塞把新谷。

“今年的布包,我已經塞進去了,”陳大爺往洞里摸了摸,掏出把去年的陳谷,“你聞聞,還帶著窯火的味呢,說不定那窯工啊,早就把日月陶的魂附在谷里了。”建紅聞了聞,果然有股淡淡的陶土香,和陶火峽谷的母窯味一模一樣。

楊永革把從水下窯(陶火峽谷)帶回來的“日月陶碎片”放進石墻小洞,碎片剛觸到布包,就“嗡”地發出微光,把周圍的青苔都染成了金綠色。陳大爺突然激動得直哆嗦:“亮了!亮了!百年約要成了!”他趕緊往洞里塞了把新磨的谷粉,谷粉落在陶片上,竟凝成了個小小的饅頭形狀,像在提前赴那場跨世紀的宴。

石碾突然“咔噠”停了,不是沒電,是碾盤上的谷粉自動排成了行字:“窯工歸,谷粉香,石碾記著百年糧。”陳大爺抹了把淚:“他聽見了,他知道咱還等著呢。”辣紅的重孫子對著石碾叫了兩聲,像是在替太奶奶回應這場遲到的約。

磨坊的梁上,掛著串“時間穗”——是用歷年的谷穗串成的,最底下那穗已經發黑,是民國三十一年的;最頂上那穗金黃金黃,是今年剛收的。陳大爺說:“這穗子就是石墻的日歷,每顆谷粒都在數,等了多少個春天,盼了多少場豐收,才把散在外面的人盼回來。”

建紅往“時間穗”上掛了顆陶制小狐貍(陶翁送的),狐貍的紅尾巴正好垂在今年的谷穗上,像給新穗系了個紅繩。“這樣,不管走到哪,石墻的日子里都有咱的影子了。”她摸著狐貍的耳朵,感覺陶土的溫度混著谷香,在指尖慢慢散開。

離開磨坊時,石碾又轉了起來,這次碾出的谷粉里,混著陶片的光、釉水的亮、辣椒的紅,還有狐貍尾巴掃過的暖。陳大爺站在門口揮手,拐杖頭的石杵在地上敲出“咚咚”的聲,像在給戰車打拍子,送它們去往下個藏著故事的地方。

戰車的履帶碾過磨坊前的石板路,石板上的青苔被壓出兩道淺痕,像給石頭刻了對新腳印。建紅回頭望,看見石碾的光暈在暮色里越來越亮,把谷倉的影子、磨坊的輪廓都染成了金色,像整個石墻都在說:“走慢點,我們的故事長著呢,等你們回來接著聽。”

(七)村西頭的老井謠:當井水能照見前世影,井繩纏著未說的惦念

戰車開到村西頭,就聽見“嘩啦啦”的水聲,是老井在“唱歌”。井臺是用青石板拼的,中間有個磨得發亮的圓洞,井繩在洞上磨出了深深的槽,像道永遠填不滿的疤。

井邊的老槐樹上,掛著個鐵皮桶,桶底有個小洞,打水時會漏下半桶,村里人卻誰也不肯換,說“漏點水才吉利,給井神留口喝的”。建紅剛把桶放進井里,就聽見桶底“咕咚”響了一聲,像有東西在里面吐泡泡,提上來一看,桶里除了水,還有條陶制的小魚(釉水溪的陶魚王碎片),正搖著尾巴在水里游。

守井的是二丫的奶奶,她的眼睛不太好,總瞇著看東西,手里卻能準確地摸到井繩的頭。“這井水啊,能照見上輩子的事,”她指著水面建紅的影子,“你看,影子后面是不是站著個穿花布衫的姑娘?那是你太奶奶,當年就愛在這井邊搗衣。”建紅仔細一看,水面的影子里,果然有個模糊的身影,手里拿著根搗衣杵,和她現在的姿勢一模一樣。

楊永革往井里扔了顆糖星(糖果星云的),井水立刻甜了起來,喝一口,滿嘴都是谷香和糖味,像把石墻的暖與星云的甜混在了一起。“井神愛甜口,”二丫奶奶笑著說,“去年你留的那瓶五味酒,他偷喝了半瓶,現在井水還帶著點辣呢。”

辣紅的重孫子趴在井臺上喝水,喝著喝著突然愣住了,對著水里的影子齜牙——原來井水給它的紅尾巴添了圈金邊,像戴了個金鐲子。狐貍大概是覺得新奇,用爪子去撈影子,結果把自己的耳朵弄濕了,耷拉著像兩片海帶,引得二丫奶奶直笑。

井繩上纏著許多“小牽掛”:有塊紅布,是村里小花出嫁時系的,說“讓井水記著娘家的路”;有顆紐扣,是老栓叔掉的,上面還沾著谷殼;還有個陶制的哨子(陶翁送的狐貍哨),是建紅剛才不小心掛上去的,風吹過哨子,發出“嗚嗚”的聲,像在跟井水告別。

“井繩記人呢,”二丫奶奶摸著繩上的結,“誰來過,誰走了,它都用結記著,你看這個大結,是你小時候掉井里時,你爹救你時打的,到現在都沒解開。”建紅摸著那個結,感覺繩結的紋路和自己掌紋竟能對上,像早就刻好的緣分。

離開老井時,二丫奶奶往戰車的車斗里塞了罐井水,罐口用紅布封著,布上繡著個“家”字。“帶著吧,”她說,“走到哪渴了,喝口家鄉水,就像沒離開過。”建紅把罐子放在窯火石旁邊,井水的涼混著石頭的暖,在車斗里釀出種特別的溫。

戰車的引擎又響了,這次的聲音里,混著谷倉的木響、磨坊的碾聲、老井的謠,像整個石墻都鉆進了排氣管,要跟著一起去遠方。建紅看著后視鏡里越來越小的村莊,突然明白:所謂回家,不是回到某個地方,是那些藏在谷粒里、木縫里、石碾上、井繩中的暖,會像窯火石的光一樣,永遠照著前路,讓你不管走多遠,都知道根在哪。

說不定哪天,當你在異鄉看見井繩上的紅布、石碾縫里的谷粒、谷倉年輪里的照片,別驚訝,那是石墻在托風給你捎信:“家里的門沒鎖,灶上的餅還熱著,就等你帶著一身故事,回來把井繩上的結,一個個解開呢。”

(八)曬谷場的月光宴:當所有影子聚在谷堆旁,笑聲里裹著走過的路

月亮升起來時,戰車又回到了曬谷場。此時的曬谷場早已不是傍晚的模樣:谷堆被擺成了圈,像個巨大的月亮;谷倉的木靈神送來捆谷穗,掛在圈中央當燈;磨坊的石碾推來了,上面擺著用團圓谷磨的粉蒸的饅頭,饅頭上點著窯火石的紅光;老井的水裝在陶制茶具里,杯沿結著層薄薄的霜,像撒了把星子。

村里人都來了,建紅娘的白發在月光下泛著銀,手里捧著新烙的谷香餅;老栓叔舉著五味酒,要和楊永革碰杯;二丫牽著弟弟,手里拿著給狐貍做的布偶;陳大爺和二丫奶奶坐在谷堆上,慢悠悠地剝著花生,花生殼落在地上,和谷殼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辣紅的重孫子成了全場的焦點,它叼著狐貍布偶,在谷堆間竄來竄去,尾巴上的紅毛掃過每個人的褲腿,像在給大家系紅繩。建紅把它抱起來,發現它的紅鼻子上沾了塊饅頭屑,像戴了個小珍珠,引得眾人笑個不停。

楊永革打開異次元調味譜,把今天在谷倉、磨坊、老井的發現都記了下來,最后在空白處畫了個大大的月亮,月亮里寫著:“石墻的味,是所有味道的圓心。谷倉的木、磨坊的石、老井的水,還有這些笑著的人,都是繞著圓心轉的星,少了一顆,團圓就不圓了。”

建紅往每個人的碗里都夾了塊谷香餅,餅上的陶土紋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嘗嘗,”她說,“這餅里有陶火峽谷的窯火,有糖果星云的糖星,還有咱石墻的土。”二丫咬了一大口,餅渣掉在衣服上,她也不拍,說“沾著土才香”。

夜深了,月亮爬到了谷倉頂上,把影子拉得老長,所有人的影子都在谷堆旁疊在一起,分不清誰是建紅,誰是楊永革,誰是陳大爺——像幅用月光和谷殼畫的“全家福”。石碾還在慢慢轉,碾出的谷粉被風吹起,像給全家福撒了層銀粉。

辣椒戰車靜靜地停在曬谷場的角落,車斗里的陶制茶具盛著老井水,杯上的谷穗紋、陶紋、木紋在月光下交織,像把所有走過的路都織成了塊布。建紅知道,明天太陽升起時,他們可能又要出發,但這晚的月光、谷香、笑聲,會像窯火石的光一樣,永遠暖著戰車的引擎,暖著每個藏在記憶里的角落。

說不定哪天,當你在谷堆旁看見塊沾著月光的陶片,別驚訝,那是石墻的月亮在給你留門,是谷倉的木靈神在對你招手,是所有愛你的人在說:“不管走多遠,記得常回來看看,我們的故事,還等著你來接著寫呢。”

谷倉的年輪還在悄悄長,磨坊的石碾還在慢慢轉,老井的水還在輕輕搖,而辣椒戰車的履帶,已經印下了新的轍——轍里藏著谷粒,藏著陶土,藏著月光,藏著所有關于“家”的,沉甸甸的暖。

美麗雅閣210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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