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律:怕什么來什么!
葉藍還沒調整好呼吸,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穿過她肩頭伸了過來,偏白的手腕上那只鋼表表盤呈現淡紫色,指針將要重疊。
嘟嘟。
修長食指敲擊筆電屏幕。
看到手指定格的那串數字時,眾人心臟也跟著跳了跳。
劉院長擼了把半禿的腦門,朝魏主任看過去,兩人如出一轍臉皮青白。
之前調查過,這位調任之前在集團拿手的是投資板塊,沒聽說涉獵醫(yī)療系統呀!
魏主任腦門又開始冒汗,下意識去看葉藍。
小丫頭平時挺機靈,偏偏這時候把最要命的一頁翻出來是什么意思?
思索間,孟昀庭低啞的嗓音響起。
“我記得去年元旦當日,衛(wèi)計委已經發(fā)布最新醫(yī)療報銷新規(guī),為何系統顯示還是沿用五年前那套舊規(guī)?”
新規(guī)報銷幅度高于舊規(guī)兩個點。
這不是一筆小數目!
“或者,醫(yī)院在搞兩面派?”
短短幾個字,一頂大蓋帽砸了下來!
這話若是落實,會要人命的!
顯然,誰都沒想到這位新任總裁會把話挑在明面上來。
會議室落針可聞。
身后氣流涌動,兩個問題瞬間將院領導推上風口浪尖。
這個問題,回答不好,烏紗帽恐怕保不住,若如實回答,不知會得罪多少人。
劉院長后背冷汗直冒正要措辭,孟昀庭沒打算給他機會,淡淡開口。
“一周內將相關匯報以文字形式送到我面前。”
院領導剛要應下來,又聽另一道命令下達。
“譚秘書,跟院方后勤部協商挪用一間辦公室,本周衛(wèi)計委將辦公地駐扎中醫(yī)院。”
孟昀庭安排完,視線掠過眾人,在葉藍明顯繃直的脊背停留一瞬,而后率先走出會議室。
十分鐘后,葉藍回到科室。
身后,魏主任也跟著進來。
“小葉,怎么回事?怎么給孟總看上報銷數據了?”
葉藍給自己沖了一杯紅棗桂圓茶,眼眸低垂一副無辜樣,慫了慫肩頭。
“人倒霉喝口涼水都能塞牙縫,我只是正常調試系統,又不知道大領導這時候過來?”
魏主任手指點了點葉藍,想著這次上面過來就是來找毛病的,這邊不出問題,其他地方也保不住。
報銷新規(guī)未踐行,又不是只出在中醫(yī)院這邊,自然還有上面頂著。
只是,沒想到這位太子爺下手如此狠,直揭傷疤捅到政府相關部門。
又要批評幾句,門外有人捎話讓魏主任去總醫(yī)辦開會,他便匆匆離開。
魏主任一走,葉藍便被幾人包圍。
她以為大家更關注剛剛樓上驚心動魄的視察,沒想到大家話題集體一致跑偏。
“聽說孟總長得特別帥?”
上次講座,科室只去了葉藍一個人,這話是從總醫(yī)辦那邊傳出來過。
呷了一口熱氣騰騰的紅棗桂圓茶,葉藍搖了搖頭。
“沒敢看。”
她說的是大實話,一進會議室忙著搗鼓電腦,哪有時間。
“總醫(yī)辦的喬醫(yī)生總掛在嘴邊,說孟總是她見過最帥最有型的男人,年紀輕輕就執(zhí)掌集團大權,可惜咱們不能一睹芳容。”
葉藍端著茶杯回到工位,打開電腦準備錄入昨天數據。
突然又有人開口:“這位孟總多大了?”
葉藍又搖頭。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大致年齡總能看出來吧,或者憑借說話聲音也能猜個大概。”
葉藍想了想,覺得不好下定論,她舉了個例子。
“咱們院長五十五歲,你們看著像嗎?”
“……”
有道理,鑒于本院院長長相著急,頂著五十多歲的名頭,展現七十歲老態(tài)龍鐘的姿態(tài),大家真不好以貌取年齡。
很快,又有人說道:“查一下不就得了!”
這辦法最直接。
結果,百科輸入孟昀庭這三個字,一秒后,上面顯示查無此人。
沒有任何信息?
怎么可能!
堂堂中京集團總裁,竟然沒上百科!
突然想到孟老首長的名號,葉藍心里大致有了譜。
恐怕這位大領導來頭不小。
等大家各自去忙,葉藍還是忍不住算計起孟昀庭的年紀。
孟老首長的脈案她見過,上面顯示今年八十三歲。
按照孟老首長和他兒子正常婚育年齡算……
孟昀庭最小三十五歲!
怎么可能!
中京集團可是國內數一數二大財團,某種程度維系一方經濟命脈,堂堂總裁年齡竟然沒有四十歲?
太過匪夷所思。
——
中醫(yī)院被衛(wèi)計委列為重點視察對象的第二天。
葉藍也進入了加班的行列。
朝九晚五過渡到朝九晚九,只需要科室一個公告郵件。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五點一到,葉藍便拎著她二奢店淘來的巴黎世家大挎包沖了出去。
今日一早,殷女士來電,到鄉(xiāng)下散心的外公回滬。
葉藍無比想念她家殷老頭,昨天夢里還夢到小時候被他拿戒尺逼著背孫思邈的醫(yī)書呢。
不知外出幾日,老家伙心情好點沒有?
白色polo從中醫(yī)院開出,迎著周末前高峰車流,整整一個小時才到家。
這幾年,葉藍跟外公一直住在老城區(qū)兩進院里。
院子臨街,隔斷出來一部分開了一家規(guī)模中等的殷氏中醫(yī)堂,后院三間房,葉藍和外公一人占一間,中間那一間做了臨時倉庫,里面分割兩半,一面是貴重藥材,一面是中醫(yī)書籍。
汽車停在胡同口,葉藍拎著從街口買來的掉渣餅走進家里。
張嫂正在殺魚。
葉藍四下找了一遍,并不見外公的身影。
張嫂說:“有個老病號腰疼犯了,挺著急,殷老出診去了。”
這種跑腿的活,近兩年都是葉藍干,估計是急活等不及她回來。
廚房里燉著雞湯,香味直往葉藍鼻子里鉆。
葉藍饞的咽了咽口水,一頭扎進廚房。
“張嫂,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殷老帶回來幾根鮮筍,我給做個一筍三吃,熬雞湯、涼拌,再炒個牛肉絲,紅燒一條魚……”
張嫂也住這條巷子,早些年丈夫去世后,她便在醫(yī)館幫忙,一手好廚藝,人也勤快,做飯之余照料一老一小生活起居。
葉藍從廚房摸出半根胡蘿卜,剛咬一口,便聽前面藥堂有人呼喚。
聲音聽著有點熟。
又不像本地口音。
葉藍咔咔炫著胡蘿卜,大步朝外面走,門簾撩開,便見兩個男人立于醫(yī)堂廳里。
其中一人背身而立,微抬頭在觀賞墻壁字畫。
另一人看到葉藍,露出詫異表情。
遲疑片刻,葉藍晃了晃手中半截胡蘿卜。
“嗨!譚秘書,你來看病?”